正文 第二百九十七章 攝政王到 文 / 蕭瑟紅
不知不覺,一個月已經過去了,這一個月裡,顧天瑜和公子玉簫一直都這樣兜兜轉轉的過日子,一個想方設法逃避,一個絞盡腦汁靠近,然二人關係終究沒有什麼變化。
這一日,陽光大好,晴空萬里。顧天瑜吃罷早飯,準備出去散散心,然燕小六突然說有貴客來臨。在這歌城,能被燕小六稱之為「貴客」的,數著手指頭,也只有那麼一個——寧王沈墨濃。
對於沈墨濃的到來,顧天瑜並不排斥,儘管當初歐陽少衡是死在他的手上,然而,她從未想過報仇。報仇?歐陽少衡並不希望她如此,她知道,他一直都很珍惜與沈墨濃、公子玉簫之間的兄弟情誼,和他們以這樣的方式結束,是他最大的遺憾。
所以,顧天瑜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顧天瑜自後院走出,隔了多遠便看到一身白色長袍的沈墨濃,此時的他沒了那時的戾氣,有的只是最初的溫文爾雅,她立在一束花叢後,遠遠看著他,突然想起初次相見的那一日,他也是這般姿態,看似無常實則焦急的在等自己的表妹。
只可惜,那時,她不能給他一個表妹,只能讓他看到一個狡詐的顧天瑜。正想著,一抹粉紅身影自廳內奔出,那明眸皓齒的女子攬著他的胳膊,嬌笑著說著什麼,一雙黑曜石般明亮幽深的眸子中,載了滿滿的幸福。而沈墨濃,始終含笑溫柔寵溺的與女子說著什麼。
顧天瑜輕笑,至少,沈墨濃的人生至此是完滿的。她知道,當初封鎖小魚兒記憶的那個決定,雖是因為自己自私,卻並沒有做錯。
沈墨濃似是發現了顧天瑜的目光,他側過臉來,目光溫潤而平常的落向立在花叢旁的顧天瑜,而後抿唇,展顏一笑。
顧天瑜在那一笑中安定下來,她含笑頷首,踱步向他們走去,她的眼底,只有沈墨濃那溫暖的笑意,卻看不到他隱藏在眼底深處的,那翻江倒海般的波動。一直在找她,從不曾放棄停止,卻不知道,她就與他生活在一座城,隔了兩條街,每日裡,她都會聽到關於寧王府的議論,他卻始終不知道她過得怎樣。
後來知道她在這座城,又因為怕打擾她與另外一個人,便一直隱忍著想要上門的衝動,任由時間緩步慢移,終於走過了一個月。
「好久不見。」顧天瑜站在廊下,依舊巧笑嫣然,她的語氣那般自然,不帶一絲虧欠的模樣,讓沈墨濃有些不是滋味。
有心想質問她為何要躲在這座城,卻不願去看他,然而,當看到這少女在陽光下那明艷的笑意,他如何還能苛責?
「是啊,好久了。」沈墨濃清淺一笑,聲音溫和道。
「姐姐!」這時,小魚兒激動的叫起來,她看起來很喜歡顧天瑜,二話不說便走過來挽住了顧天瑜的胳膊。
顧天瑜溫柔的拍了拍她的柔荑,關切道:「小魚兒,你過的開心麼?」
小魚兒重重頷首,然後將幸福的目光投向沈墨濃,一字一句認真道:「有相公在,小魚兒很幸福。」
顧天瑜看著這個自小便心智不全的女子,此時她已經梳了少婦髮髻,整個人比之前要珠圓玉潤許多,卻因著那骨子裡的單純,而沒有幾分少婦的韻味,有的還是靈動與俏皮。
沈知微,你若黃泉有知,終可安心了。你滿心牽掛,卻無力保護的這個女兒,如今終於掌握了自己的幸福,但願你不會因為顧知秋的死而怨恨我。我一直覺得我虧欠你,如今,總算還清了。
顧天瑜望著小魚兒,心中如是想到。
「小魚兒,你先跟他們逛一逛,為夫有話要同你姐姐商議。」沈墨濃沒有喚顧天瑜的名字,因為小魚兒一直都記得自己的名字,只是他不讓用,她便也不用罷了。
小魚兒乖巧的點了點頭,便隨著燕小六幾人出去玩了,而公子玉簫也無聲退了出去,他知道,此時的顧天瑜並不希望他在這裡。
沈墨濃與顧天瑜相視一笑,旋即步入正廳。
「沒想到,你竟然一直在歌城。」沈墨濃有幾分感慨道,望著親自為他斟茶的顧天瑜,他的眼眸中,那努力隱忍的情緒還是洩露了出來。
顧天瑜清淺一笑,語氣平淡道:「抱歉,不是不想告訴你,而是我不想告訴任何人。」
沈墨濃無奈的笑了笑,語氣半玩笑半認真道:「你的直白和斬釘截鐵,永遠都那麼傷人。」接過顧天瑜推過來的茶,他細細品了一口,果然不出所料,依舊是那西湖鐵觀音。
微微抬眸,沈墨濃的眼底閃過一抹悲傷,「過了這麼久,你依舊鍾愛這茶,看來,你的確是個堅持而專情的人。」
顧天瑜自然聽得出他的話外知音,她只是漫不經心的品了一口茶,旋即自然的轉移話題道:「還沒有恭喜你,這麼多年以後,終於和小魚兒有情人終成眷屬了。想必,沈老將軍一定很高興。」
沈墨濃微微頷首,臉上堆滿溫柔:「是啊,不過這一切還要多虧了你,否則我與她恐怕也要天涯兩隔了。」
「我為她醫治的時候,她昏迷的那幾日,時而會喚起你的名字。那時我便知道,抹去她那一段記憶是正確的,小魚兒不應該作為替代品,她應該擁有自己的幸福,而我虧欠她,所以要成全她。」顧天瑜說罷,從袖囊中掏出一隻精緻的錦盒。
沈墨濃詫異的接過那錦盒,打開後,赫然看到裡面擺放著兩隻戒指,不同於這個時代鑲珠嵌玉的金戒指,這對戒指十分簡單,若不是那大一些的尺寸與沈墨濃的無名指吻合,他險些要以為他們只是兩個普通的圈圈。畢竟,顧天瑜其實也算富可敵國,送別人這樣的禮物,難免有些小氣。
當然,只要是顧天瑜送的,沈墨濃都會將其看做世間珍寶。顧天瑜卻不打算讓別人誤會她是鐵公雞,她笑著解釋道:「這戒指,在我的家鄉叫做『情侶戒』,相愛的兩個人戴著它,便能保佑他們一輩子攜手同行。因為有這樣的意義,遂成婚的時候,新郎新娘也要交換這樣一對戒指。」
沈墨濃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顧天瑜繼續解釋道:「這戒指上刻了你和小魚兒的名字,是我對你們兩個人的祝福,我們都經歷了太多的痛苦折磨,好在,那些大風大浪已經過去,日後,希望你守著那個單純的女子,一生幸福無憂。」
沈墨濃目光深深的望向顧天瑜,此時的她,依舊美若嬌花,丹鳳眸中波光瀲灩,華彩飛長,然其中的戲謔和孤傲已經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派溫和。
她經歷了幾個月的流浪,雖未完全洗去那上位者才有的威嚴華貴,然已經慢慢的歸於淡然,這種改變,令他安慰,也令他憂心。
「天瑜,你總是希望別人能過的快樂,可是你有沒有為你自己考慮過?」沈墨濃終究按捺不住,沉聲問道。
顧天瑜面上神情依舊慵懶隨意,她執了茶盅,一邊用茶蓋撥弄著水面,一邊語氣淡淡道:「我現在這樣,挺好。」
「好?哪裡好?」沈墨濃眉頭深蹙,突然有些動怒。
顧天瑜莞爾一笑,並不因為他的怒氣而變色,她不緊不慢飲了一口茶,側過臉,望著此時有些憤懣的沈墨濃的面容,反問道:「哪裡不好?」
沈墨濃想說什麼,然而,顧天瑜那雲淡風輕的模樣,竟讓他一時無語。顧天瑜,你哪裡好了?你知不知道你笑的像個木偶,偏偏那線還連著別人的心。
「好了,我們不說這些了,給我講講沈老將軍吧,他近來身子可好?」顧天瑜見沈墨濃神色黯淡,忙再次岔開話題。
沈墨濃望著她,半響無奈的垂下眼簾,淡淡道:「他老人家很好,就是時常念叨你,這一次我來,也是幫他老人家給你帶句話。」
「什麼話?」
「縱然你不是真正的顧天瑜,但在他眼中,你是他最厲害的外孫女,如果可以,希望你能見一見他。但若覺得為難便罷了。」
顧天瑜端著茶盅僵在那裡,聽著沈墨濃的話,她的眼底有些濕潤,其實她最害怕的,便是讓沈老爺知道真相,她也一直無法原諒欺騙了那單純老人的自己,只是,這幾年之後,那位在這世上給過她親情的外公,依舊沒有怨怪她。
顧天瑜吸了吸鼻子,將眼底淚水逼退,眉開眼笑道:「我知道了,過幾日我便登門去王府拜訪。」
沈墨濃微微頷首,心下有些寬慰。至少這一次,顧天瑜總算沒有選擇逃避。只是,她還是逃避和公子玉簫之間的感情。
正想著,突有一人面色慌張的奔來,那人到得門口便是重重一拜,高聲道:「主子,公子玉簫和攝政王在內院打起來了。」
顧天瑜手中茶盅驟然打翻,她霍然起身,不可置信的望著那人道:「你說什麼?!」攝政王戰北野此時不是應該在京城麼?
那人似是看出顧天瑜的疑問,忙道:「攝政王昨日已經來到歌城,只是吩咐不准告訴主子,奴才以為他是想給您一個驚喜,便也沒報,誰知方纔他突然上門,二話沒說便與公子玉簫纏鬥在了一起,當下兩人都要置對方於死地,看那氣勢是準備不死不休了。我們勸不住,您還是自己去看看吧。」
顧天瑜根本沒有聽清那人後來說了什麼,她在聽到那句「不死不休」時,週身便被冷意侵襲,旋即,她飛奔而出,身影再不復方纔的淡定。
沈墨濃坐在那裡,望著遠去的她,良久,微微歎息,待她走出多遠,他方不急不緩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