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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你要戰,我便戰 文 / 蕭瑟紅

    一盞琉璃燈火旺,照的整個房間明亮若白晝,炭爐烘烤著的房間溫暖如春,空氣中四處飄蕩著沉香的香氣,令人心思安寧。

    然而,房間內的每個人,此時都變得心浮氣躁,而炭爐再暖,也暖不進他們的心底。

    公子玉簫說完那句話後,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顧天瑜,甚至是被逼宮的沈墨濃,也目光沉沉的望向她,似要看她準備怎麼回答公子玉簫的話。

    顧天瑜卻似什麼也沒有聽到般,她懶懶的坐下來,找此時因被納蘭玉珠利用而既驚又怒的於良揚揚臉道:「找筆墨紙硯,我要給皇上開藥方。」

    公子玉簫面色一冷,目光中泛著一抹慍怒,但更多的是無奈和淒涼,沈墨濃先是一愣,旋即突然溫和一笑,眼底閃爍著溫柔的流光,如果方纔他還在吃醋還在生氣還在難過,而今因為顧天瑜這漫不經心的一句話,他便覺得自己縱是死了,也值得。

    他得意的望向公子玉簫,好似在告訴後者,「我們之間是一樣的,顧天瑜縱然愛你,可是你若採取這般強硬的姿態,她依然不會站在你那一邊。」

    於良則是目瞪口呆的望著顧天瑜,直到她不耐煩的微微蹙起秀眉,他才慌忙去尋筆墨紙硯,氣氛在這一刻,十分靜默。房間內誰也沒有說話,只有鋪開的紙張之聲,而於良收拾好一切,便開始為顧天瑜研磨,顧天瑜不管那三人,只埋頭寫著自己的藥方。

    冥紙的窗格上,卻突然如被潑墨一般染紅,兩道交纏的黑影,在窗前一個軟軟的倒下,一個轉身,繼續開始無聲的殺戮。

    屋頂上,不僅有寒風掠過屋簷的聲音,還有雜亂的腳步聲,被踩動的瓦礫聲,卻沒有刀劍相撞之聲——公子玉簫訓練出來的暗衛,以近身搏擊亦或是遠處投暗器這兩種為名,無論是哪種,一招斃命是他們的準則。

    顧天瑜似沒有看到這一切般,只是安靜的寫著這副藥方,直到最後一個字筆落尖鋒,她才緩緩放下筆,而後淡淡道:「先固本培元,梳理血脈吧。」

    「彭!」此時,門突然被一陣寒風吹開,寒氣立時襲來,而門外,屍體四散,一群黑衣人跪在其中,帶頭那個正是於忠,他冷聲道:「主子,人已殺光,另外,人已聚齊。」

    公子玉簫微微頷首,而後居高臨下般睥睨著沈墨濃,冷聲道:「沈墨濃,你是想要整個皇宮的人陪你一起死,還是乖乖退位?正好今日所有大臣都到齊了,我相信,由你自己親自下詔書,會更讓人信服。」

    沈墨濃冷笑著望向納蘭玉珠,淡淡道:「沒猜錯的話,宮中大半人已經被你這jianren收入囊中了,不過,朕的三十幾萬大軍呢?」

    「那三十幾萬大軍她自然動不了,可是其中二十萬是聽沈老將軍的,而沈老將軍今夜並不打算幫你。」公子玉簫冷笑道,話音剛落,一人便緩緩走進房間,正是沈年。

    幾月不見,沈年的氣色越發不如從前,顧天瑜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原本淡然的表情終於有了幾分僵硬,她的身形晃了晃,一句「外公」險些叫出口,然而,她沒有。她只是安靜的站在那裡,緊緊咬著唇,望著那骨瘦如柴的老人,她緩緩閉上了眼睛。

    公子玉簫,為何你總要逼迫所有相親相愛之人,相殺相恨?你知不知道如果今夜你沒有讓這可憐的老人出來,一切還可能峰迴路轉?

    沈墨濃錯愕的望著沈年,沈年只冷聲喝道:「逆子!還不快跪下來?」

    沈墨濃聽到這話後,露出一抹淒涼的笑意,他凝眸冷聲道:「好好好,爺爺你的眼中,果然只有正統皇家,連自己的孫子,你都可以不顧!」

    沈年別過臉去,恨恨道:「當初我也想放下這些,顧念我們的親情,可是直到張丞相告訴我,你當年不是想逼退皇上,而是要殺了他!我才知道,你當初的話,不過是欺騙我這老頭子,什麼為天瑜報仇?你不過是被權迷心竅而已!」

    沈墨濃面色一陣青一陣白,顧天瑜則在聽到「張丞相」這三個字的時候,眉頭蹙了蹙,旋即她低低笑了起來,在這詭異的安靜時刻,她的笑聽在眾人耳畔,有種說不出的詭異,不由讓所有人感到汗毛直豎。

    顧天瑜卻突然不笑了,她只是斂眉望向沈年,淡淡問道:「老將軍,在下想問一句,如果今夜,墨濃不答應退位,您那二十萬大軍是不是也要踏破宮門,親手斬殺他們曾經的首領?」

    沈年面色一沉,他自然認不出顧天瑜,他只是冷哼一聲,剛正不阿道:「謀朝篡位,其心可誅。老夫今日若手軟,如何對得起先帝的信任?」

    顧天瑜淺笑道:「原來如此。」說罷,她轉眸望向沈墨濃,悠悠道:「皇上,你也聽到了,這皇位,我勸你還是讓了吧。」

    沈墨濃凝眉,斬釘截鐵道:「不可能!沒有那二十萬大軍,我還有我的飛虎營,今夜,縱然要死在這皇宮,我也不會將這位子讓出去!」說至此,他目光狠厲的望向公子玉簫,譏誚道:「你以為我想要這個皇位?不,我並不想做皇帝,但我知道,丟掉皇位的你,一直覺得自己丟到了尊嚴,而這尊嚴,我不會讓你撿起來。」

    公子玉簫凝眉,微微歎息道:「何必呢?你明知道我們之間力量懸殊,你這樣不啻於送死!放手吧,我已經答應老將軍,只要你願意放棄這皇位,我便饒你不死。你身上的毒,雲升會幫你解,到時候,你還是一個完好的人,不是麼?」

    沈墨濃緊緊攥拳,冷聲道:「朕從不認為,朕篡奪皇位是錯誤的,如果不是你公子玉簫,朕深愛的女人便永遠不會受那麼多的苦!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好的男人,他有何資格執掌天下?」

    公子玉簫面色一冷,旋即,他將目光緩緩落到顧天瑜身上,此時顧天瑜似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她只是輕輕捏著自己胸前那枚梅花小印,緩緩開口道:「曾經,我恨你,想讓你匍匐在我的腳下,看我奪了這江山,後來,我還是忍不住愛你,在我建立勢力的時候,我讓你送信,給你窺探我所有勢力的機會,可是,你沒有。」

    「公子玉簫,你沒有動我手上的一封信,所以我很開心,當時我就在想,我奪了這天下後,依舊會將這江山歸還與你,可是後來,我發現我錯了,你的確沒有動那封信,你只是步步為營,想要取我的真心,取我的信任,而後挑撥離間,讓你的人扮作是戰北野的人,讓我們之間誤會重重,讓我撕掉他那一封封緊急密信,然後,我便可以不打擾你的這個計劃。」

    「可是你錯了。」顧天瑜深深吸了一口氣,她目光灼灼的望著公子玉簫,「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已經認出我來了麼?你當真以為我沒有聽到你和阿大的對話麼?你當真以為我讀不懂你看我的眼神麼?」

    公子玉簫面色發白,一步步向後退去,顧天瑜卻步步緊逼,冷笑道:「我知道!可是你依舊選擇利用我,是不是?」

    「天瑜」公子玉簫終究不堪顧天瑜那滿是慍怒的眸光,低低呢喃道。

    沈年的身子霍然一震,不可置信的望著顧天瑜,連氣息都變得有些不穩。

    顧天瑜冷然一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公子玉簫,抱歉,我顧天瑜這輩子最痛恨的,便是被欺騙被利用!你在佈一個局,我也在佈一個局,你的局我猜不出全部,我的局卻能破解你的所有可能。譬如我那『到不了』的大軍。」

    公子玉簫本該慍怒,然而,他望著顧天瑜憤恨的眸子,眼底只有痛楚和悲慼,他搖了搖頭道:「不天瑜,你在騙我!若你真的知道,你又怎會演得那般逼真?」他記得,她的感動,她的

    顧天瑜只是譏誚笑道:「難道只有我一個人不動聲色的在演戲麼?你何嘗不是?」

    「那麼你今夜是想怎樣?幫助沈墨濃?」公子玉簫幾乎是吼出這最後一句話,他目光如電的望著顧天瑜,心中卻已經惶恐不安。

    然而,顧天瑜沒有回答他,她只是毫不畏懼的迎視著他的目光,而後,詭異一笑。

    天上,突然炸開一朵燦爛煙花,然後,突然有人高喊:「有人攻城啦!」

    沈墨濃呼吸一滯,不可置信的望著顧天瑜,顧天瑜只是回眸淺笑道:「抱歉,表哥,今夜,你的軍隊可否借我?」

    「顧天瑜!」公子玉簫突然上前,一把按住顧天瑜的肩膀,冷聲高喝道:「你瘋了麼?」

    顧天瑜卻只是轉過臉來,含笑盈盈道:「我沒瘋,你要與我爭天下,我便出手,不行麼?」

    沈墨濃卻在這緊張的氣氛中「撲哧」一聲笑出來,他拍了拍巴掌,淡淡道:「左右,朕今夜是鬥不過你們二人的,既如此,將軍隊借給你,看曾經相愛的你們如今互相殘殺,何樂而不為呢?」

    「如此,謝了。」顧天瑜轉身,伸出手,沈墨濃將軍府從袖囊中拿出,他斂眉望著顧天瑜,沉聲道:「天瑜,朕說過,你若有一日回頭,朕等你。」

    顧天瑜裝作沒有聽到那話,只是接過兵符,淡淡道:「於良,拿著兵符,讓那十幾萬大軍和我的大軍回合,相信戰北野帶領的大軍,你一眼便能認出。」

    「是!」於良接過兵符,轉身要走,於忠卻衝進房間,顧天瑜微微瞇起眼睛,淡淡道:「公子玉簫,你方才搬過我的肩膀,可感到身體不適?」

    所有人面色一愣,顧天瑜卻笑靨如花,語氣輕鬆道:「學醫真的很好,想給誰下毒,便能給誰下毒。」

    「貴妃娘娘,你何故為難皇上?」於忠冷著臉道。

    顧天瑜揚了揚臉,示意於良離開,而後她悠悠轉身,依舊用波瀾不驚的語氣道:「你要戰,我便戰,就是這麼簡單。」

    誰也不知道,今夜公子玉簫蓄謀已久的奪位大計,會變得這麼複雜,沈墨濃這個君,亦成為觀望者,而顧天瑜,她能否用千萬人的鮮血讓自己成為一代女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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