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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不許任何人打攪 文 / 蕭瑟紅

    西涼的冬天,漫長而又寒冷,縱然房間裡一直有暖爐再燒,顧天瑜抄書抄的久了,也依舊覺得冷。她擱下筆,來到窗前,將窗戶半開,陽光便如從籠中逃離的白鴿,雀躍著落到窗前,照在她的身上,暖暖的,讓人微暈。

    顧天瑜望著那插.在精緻花瓶中的點點紅梅,臉上不知不覺帶著幾分笑意。

    「姐姐。」這時,燕小六突然從屋簷上倒立下來,露出一口白牙沖顧天瑜嘻嘻的笑。

    自從那次惹了顧天瑜生氣,這小子一改往日陰沉氣質,誓要做她顧天瑜的暖心爐,整日裡對著她笑的陽光燦爛,一口白牙晃得她只想揍人。不過,燕小六的改變,顧天瑜還是十分欣慰的,至少,她一直希望這個少年多些歡笑。

    「讓你辦的事情怎麼樣了?」顧天瑜淺笑著望著燕小六自簷上跳下,一手擺弄著花,一邊詢問道。

    燕小六推門而入,深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這房間內暗香繚繞,墨香絲絲縷縷飄蕩,暖爐烘的整個房間溫暖如春,知道顧天瑜過的甚好,便也放心了,立時笑瞇瞇道:「姐姐吩咐的事情,自然是辦的妥妥帖帖的。那些海盜,已經被我們降服,並被編入我們的軍隊中,而過幾日,那些乘船做生意的富賈商客,免不了要被敲詐一番了。」

    顧天瑜微微頷首,她迎著光站在那裡,整個人沉浸在溫軟的暈黃中,氣質溫和的不似平時的她,讓燕小六不禁也看傻了。

    「記住,不要讓他們傷害無辜的人,海盜嗜血,一時半會兒恐忘不了殺戮,按照我的吩咐,讓我們的人,跟在他們的船上。必要時,放幾個人的血還是可以的。」顧天瑜一開口,週身的溫和如數散去,肅殺之氣立時襲來,她偏過臉,那透過紅梅的含笑的眸中,帶著幾分森涼冷意。

    燕小六在那目光中,也不禁打了個寒顫,而後,他重重頷首,面色嚴肅道:「姐姐放心,大哥知道姐姐的意思,遂已經進行了佈置。」

    顧天瑜為那花澆了水,心情也好了幾分,繼續道:「很好,接下來,小六,你去幫我找尋這幾味藥草。」她有幾分不捨的自那花前走開,然後來到案幾前,將一個早已抄好的藥方遞到燕小六面前,燕小六詫異的接過去,好奇道:「家裡藥材不夠了麼?」

    戰北野知道顧天瑜總愛泡在醫書和藥草中,遂在顧天瑜搬進這座宅子的時候,他已經讓人從西涼宮的御藥房中抓了所有的藥,現今顧天瑜的隔間,擺著一個長櫃子,櫃子上滿是方格,裡面都是分好的草藥,顧天瑜看書看累了,便會過去,抽開抽屜,她想做什麼研究都可以。

    顧天瑜搖搖頭,淡淡道:「不是不夠,而是沒有。福伯的臉,我想我可能有辦法了,所以要你給我找這幾味藥,沒有找到也沒關係,至少,給我打聽到這個藥在什麼地方有。」

    燕小六不說話了,他只是十分佩服的望著顧天瑜,但見她秀眉輕蹙,提起福伯時眼神中難免哀傷,便有些心疼,半響才爽朗一笑,馬後炮般道:「福伯知道的話,一定會很開心。」

    顧天瑜只是清淺一笑,福伯的臉一直是她的心結,一想到那個苦命而又癡情的人,她的心中便微微泛酸。

    顧天瑜拍拍燕小六的肩膀,笑道:「累了吧,過來喫茶。」

    燕小六笑瞇瞇應了,隨顧天瑜來到了花梨木圓桌前,顧天瑜斟了兩杯茶,立時,茶香四溢,竟帶著淡淡梅香。

    「院子裡的梅花開的甚好,聞著便讓人蠢蠢欲動,我便做了這花茶,美容養顏,你嘗一口。」顧天瑜一邊將茶推給燕小六,一邊道。

    燕小六立時端起茶盅,喝了一口後,不由皺了皺眉,惹得顧天瑜低低淺笑:「我就知道你喝不慣。」

    燕小六大馬橫刀坐在那裡,聽了顧天瑜的話後,他立時搖搖頭,一臉真誠道:「姐姐泡的茶,小六怎麼喝不慣?」說罷,便仰起頭,一口將茶飲盡。

    顧天瑜望著這不懂得掩飾自己的少年,忍不住咧嘴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她卻覺得眼底微涼,匆匆別過臉去,她逼退眼底即將掉落的淚。

    燕小六並未察覺到,只是又給自己斟了一杯,慢慢品了一口,而後才開口道:「姐姐要我帶給福伯的話,我也已經帶過去了。福伯要我為他帶話。」

    顧天瑜轉過臉來,有幾分詫異的「哦」了一聲,旋即秀眉輕蹙,顯然並不想聊這個話題,又明顯想知道福伯的話是什麼。

    「福伯說,姐姐是老爺和他的恩人,也是大小姐的恩人,姐姐的大事還未完成,福伯不會見大小姐,也不會離開姐姐,但請姐姐放心。」燕小六目光明亮,說著這話時,竟不似是幫別人帶話,而是在向顧天瑜表明忠心。

    顧天瑜端著茶盅沒有說話,但那雙好看的丹鳳眸中,此時鳳彩飛長,看得出帶著水波瀲灩般的笑意

    很快,日落西山,天邊紅霞一層層蕩漾開來,如女子那妖嬈身段下層層疊疊拖沓起的大紅裙擺,帶著令人窒息的眉。

    公子玉簫自醉仙樓離開後,便去往集市,挑了一條又大有新鮮的鯉魚,他雖然覆了人皮面具,長相看起來頂多算清雅俊秀,然唇角笑意溫和,給人一種親切感,加之氣度非凡,穿著雖低調卻華貴,走到哪裡,自然引起眾人尖叫,更有人追著他四處跑。只可惜,沒有誰能跟著他超過五米。

    而今,卻有一人,黑衣黑鞋,無聲無息跟在他的身後,竟似他的影子般一直跟到門口卻「未被察覺」。

    覺得自己沒有被發現的黑衣人,臉上露出幾抹譏諷笑意,卻不知道他走過的這一路,茶館裡喝茶的,街上賣豬肉的,胭脂店裡挑胭脂的,黑壓壓的屋脊上的,幾乎每一個地方都有著無數雙洞穿他的眼睛。

    只是,因為公子玉簫今日那刻意放緩的腳步,他們一直按兵不動,只等著公子玉簫出手的那一刻。

    朱紅色的大門前,石獅雄立,似兩位忠心守護著這座宅院的侍衛。公子玉簫走到門前,原本如票在地上的雙腳,突然停住,他立在那裡,如墨的發在如血殘陽中被肆意而張揚的吹起,露出半邊線條流暢的肩。

    他身後不遠處的人,突然也定在了那裡,不是他不想動,他已經發現了危險的氣息,然而,他根本動不了。

    四周的風,似是一位彈琴高手手中的一張古箏,弦被他十指扣緊,以至於那彈奏出來的音調,緊張而熱烈。

    正當男子以為自己會被這即將斷掉的弦中窒息時,緊閉的朱門中,卻突然傳來悅耳的笑聲,那笑聲如天山上開在茫茫白雪中最美的一朵雪蓮,如烏雲後突然衝破晦暗姣姣清澈的明月,如蒼穹頂突然劃過的一道閃電,將這冷冽的風一時間消融。

    男子只覺得身體突然放鬆,而後,那站在他不遠處的身影,突然轉身,一絲白髮在冷風中貼上他朱紅的唇,他靜靜的笑著,眼底雖明亮,卻帶著幾分淡淡感傷,「聽見了麼?」

    男子錯愕的瞪大眼睛,看著他含笑問出這句話,不由愣在了那裡。公子玉簫垂下眼簾,眼底依舊帶著有些空洞的笑意,他拎著那只魚,笑的越發怪異。「她在笑,你覺得我會讓你打擾到她麼?」

    話音剛落,他突然飄了起來,他本就輕功了得,飄出去時猶如一朵在池塘水面上打旋的蓮花,旋即在男子反應過來之前,手指便扣上了他的咽喉。

    男子目光驚駭的望著他:「不過幾月不見,你的武功竟精進至斯,真是讓人佩服。」面對公子玉簫致命的一擊,男子卻猶自淡然,不由讓公子玉簫刮目相看。

    公子玉簫只是抿唇一笑,他原本因為心思鬱結,又受了重傷,遂功力下降,歐陽少衡先前一直在幫他調養,然也許是因為心中堵塞,他的武功一直沒有更上一層樓,直到住進這座宅邸,公子玉簫整個人似乎都放鬆了下來,而後,他在一次運氣時,驚喜的發現自己突破了那道過不去的關卡。

    這一切,大概都得益於那個別彆扭扭又總讓他牽掛的女子吧。

    公子玉簫收回手,倒不是因為想要放了這個男子,而是因為他另一隻手上捆著魚的繩子,因著他釋放的真氣被震斷,那魚險些便要掉落在地,公子玉簫情急之下便去撈魚,那緊張的模樣,看在男子眼底,竟有種說不出的心酸。

    男子並沒有趁著這個絕佳的機會偷襲公子玉簫,而是「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面上帶著幾分焦急,沉沉開口道:「求求你,要我見姑娘一面。」

    公子玉簫微微斂眉,他慢條斯理的將魚抱在懷中,絲毫不嫌棄那嗆人的魚腥味,他的眸子在男子身上轉動幾圈,旋即淡淡吐出三個字:「不可能。」

    男子握緊拳頭,咬牙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知姑娘!」

    公子玉簫斜斜一靠,正靠在身旁一棵樹上,他神情淡漠,眼底滿是殺機:「難道你是想背叛沈墨濃?」他突然輕嗤一聲,搖搖頭道:「牆頭草,她不要。」

    門,突然開了。燕小六目光不善的望著不遠處的二人,他剛剛感覺到強大的真氣流動,遂忙奔出,生怕是有敵人靠近,結果便看到公子玉簫十分優雅的靠在那裡,而一個陌生男人跪在那裡,如他忠心的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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