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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你的地位 文 / 蕭瑟紅

    東方紫光乍現,白雲層層將黑暗覆蓋,漫漫長夜終將過去,夜尖上,露珠點綴,泛著淡淡光芒。

    顧天瑜本還擔心有侍衛在,卻發現一路暢通無阻,根本無人多看她一眼。覺得幸運的同時,她亦有幾分奇怪。不過,她根本來不及思考那些,只急急往東娥宮去了。

    很快來到別院中,推開門,一股濃濃的酒氣撲面而來。顧天瑜斂眉,她想起昨夜歐陽少衡去給她做飯菜,他該不是在房間裡守了一個晚上吧?

    這樣想著,顧天瑜忙走進房間內。果不其然,圓桌上,歐陽少衡趴在那裡,正沉沉睡著,他的手中,依舊捏著一杯未喝完的酒,桌上杯盤狼藉,幾壺酒零零散散散倒在那裡,菜卻未動一分,一邊砂鍋中,蓋子半遮著,露出裡面白皙的米粒。

    桂花粥。顧天瑜捏著鍋蓋,臉上閃過一抹吃驚。旋即,內疚和自責令她無法自拔。她輕輕拍了拍歐陽少衡,柔聲道:「少衡,醒一醒,這裡冷,莫要這麼趴著睡了。」

    歐陽少衡自迷濛中醒來,他望著此時頭髮凌亂,面色疲倦的顧天瑜,想起她的個性,便輕易知道她與公子玉簫定是剛剛休息,突然不知該如何面對這樣的她,他微微向一邊挪了挪,避開她的手,淡淡道:「我沒事。」

    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讓七竅玲瓏心的顧天瑜明白了什麼。她收回手,面色有些僵硬,苦笑道:「你都知道了?」

    歐陽少衡知道自己剛剛的動作太唐突,他抬眸,望著面色頹然的顧天瑜,有些懊惱的低低道:「對不住,你也累了,我我去給你熬些湯來吧。」

    顧天瑜轉身,冷冷道:「不用了,我會自己來做的。既然你不想看到我,就不要勉強自己,早些回去吧,聽說舅舅最近身體有些不好,勞煩你多費些心。」

    「天瑜,我不是那個意思。」歐陽少衡知道她動了怒,急急起身,抓著顧天瑜的胳膊解釋道。

    顧天瑜一把甩開他的手,又向前幾步,別過臉道:「你沒有錯,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很髒,連我自己都嫌棄我自己又何況是別人?」說話間,她已經紅了眼眶。興許因為是歐陽少衡,所以她才傷心,才會這樣委屈。

    原以為無論如何,歐陽少衡都會陪在她的身邊,義無反顧的理解她,相信她。可是,這樣的人,永遠只出現在話本中。

    藍顏知己?不,無論是紅顏還是藍顏,他們都不是你,所以,他們都會背叛你,嫌棄你,誤會你。

    顧天瑜緩緩來到床榻前,有些疲憊的坐在榻上,她細細喘息,閉眸道:「昨夜的事我知道就算我解釋也沒有用,所以我什麼也不會說,只是,我不會勉強你當做什麼都不知道,沒錯,我顧天瑜就是這樣恬不知恥的女子,你現在看到了,若是不喜歡日後莫要見我了。」

    歐陽少衡本就恨不能一巴掌把自己拍暈,現下聽到顧天瑜這樣說,一顆心更似被火燎一般的隱隱作痛。他上前一步,怒氣沖沖道:「天瑜,你為何又要說這樣的氣話?我怎麼會嫌棄你?昨夜的事情我很清楚,我不怪你,我只是看到這樣的你,覺得自己太沒用罷了。」

    說至此,他攥緊拳頭,搖搖頭道:「不要每次爭吵,你都想要和我決斷好不好?你這樣總讓我覺得,你從未需要過我,只要你不高興,你就可以將我棄之如敝履,難道,在你眼中我真的這樣一文不值麼?」

    顧天瑜抬眸,望著此時面色悲哀的歐陽少衡,想起曾經她也對他說過這樣的狠話,當時他也是這般,無可奈何,心中又怒卻依舊遷就著她,對她隱忍不發。

    曾經,她總是狠心的將他推開,卻忘了在最難過的時候,是他陪她飲酒,在失眠的時候,是他為她吹笛,在最無助的時候,是他陪她遠走高飛,細心照顧她兩年,而當她以陌生的身份回來時,他以最快的速度接納了她,幫助了她。

    歐陽少衡,這個自從遇到她顧天瑜,便幾乎是為她而活的男人,為她背叛青梅竹馬,為她與好友鬥氣,為她來到這深宮之中,為她在高山上隱居。他做了一切所能為她做的事情,他甚至曾為了她,決定和不愛的女子過一生。

    而她,是怎樣對他的?

    顧天瑜望著歐陽少衡,此時他的眼底一派淒涼,直直望著她,好像在等她給自己一個答案。難道,他歐陽少衡真的是可有可無的麼?

    顧天瑜搖搖頭,她從未給歐陽少衡一個答案,從未告訴過他,他在她生命中的意義。而今天,她知道,他有權利知道,他在她心中的地位。

    「少衡,對不起。我從未想過這些,只是我害怕被我最親近的人排斥,害怕你會和其他人一樣,嫌棄我,或者另眼看待我。你不是一文不值的存在,於我而言,你是如今這個世上,我最大的依靠。」

    「弄月走了,表哥走了,這個皇宮中,我以前最信任的小凳子也離開了,公子玉簫他有了新寵,每個人都離我那麼遠。唯有你,像以前一般默默陪在我的身邊,少衡,你說我若是真是把你當做敝履,我是不是真的就沒有心了?」

    歐陽少衡緩緩走到顧天瑜面前,他蹲下來,望著顧天瑜那張蒼白的面容,她的眼底此時含著溫潤的淚滴,帶著幾分傷悲,有些心疼她,又有些痛恨自己的魯莽。怎麼可以對本就遍體鱗傷的她,說出這般狠厲的話?

    顧天瑜望著歐陽少衡,勉強笑笑,繼續道:「你不是可有可無的人,你是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可正因為是最好,我才會肆無忌憚的在你面前放狠話,發脾氣,少衡,你可知道而今,這世上除了你,我再無能能真心對待之人?」

    說至此,顧天瑜的聲音有些哽咽,她搖搖頭,有些倉惶道:「所以,我才害怕你會討厭我,嫌棄我,害怕再次被拋棄,所以我才故作瀟灑,才嘴硬」

    歐陽少衡緩緩握住她冰涼的手,將其穩穩握在手中,柔聲道:「天瑜,對不起,我再也不做讓你誤解的事情了,其實其實」

    四目相視,顧天瑜有些好奇他接下來的話,他卻只是搖搖頭,垂首道:「就像我剛剛說的,我只是不願意看到你再受委屈,看到你這般狼狽,我便覺得是自己疏忽,沒能好好保護你,我如何對得起墨濃的托付?如何對得住你的信任?」

    顧天瑜搖搖頭,「不,這根本與你無關。你是我的朋友,甚至是我的親人,但是你不是我,你能替我遮風擋雨,卻不能為我抵擋命運的考驗,因為,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人生,你根本無需自責。」

    「可是」可是,你知不知道,我的心中,更多的是妒忌?歐陽少衡抿了抿唇,將要說出口的話嚥了回去。

    顧天瑜不需要聽到他所謂愛的告白,那只會給她增加困擾而已。她若真的這麼糊塗,若真的不懂他的躲避,只是因為他在妒忌,因為他在吃味,那就讓她永遠不知罷。反正,她永遠也不會愛上他歐陽少衡。

    「罷了,你也莫要生氣,我也不會再做出讓你誤會的事情。」歐陽少衡整理了一番表情,便柔聲道,「你先躺下休息一會兒,我先讓人給你準備熱水沐浴,然後去御膳房給你熬些湯藥,等你收拾好了,再好好休息一天,好麼?」

    顧天瑜點點頭,她的確太累了,她感覺自己的身體似是要散架一般,若不是因為委屈,興許連剛剛的話她都不會說,便會一頭栽倒在床榻上。

    歐陽少衡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然後扶她躺下來,便下去吩咐這些事情了。顧天瑜躺在床榻上,雖十分疲憊,卻絲毫沒有睡意。

    待丫鬟們將水放好,她勉強下床,舒服的泡了個澡,換了新衣,只覺得渾身輕鬆乾爽許多,回到房間,歐陽少衡已經給她熬好了湯,原本的酒氣也已經消散殆盡。

    顧天瑜將剛剛湊合著貼在臉上的面具拿下,由歐陽少衡仔仔細細為她貼好,她這才喝了湯,然後便重新躺回榻上。

    這一次,她再也忍受不了困意的侵襲,不出一會兒便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中。

    歐陽少衡為她蓋好被衾,轉過臉,望著那放了防止懷孕的藥草的湯,心底泛起無法言說的苦澀。

    他走出別院,走出東娥宮,抬眸,便看到公子玉簫正沉著臉站在不遠處。歐陽少衡恭謹作揖,拱手道:「見過皇上。」

    公子玉簫的眉頭因他這突然又冷淡下去來的態度,再次皺了起來。他上前幾步,望著歐陽少衡那透著幾分疲憊的面容,關切道:「少衡,你怎麼了?」

    歐陽少衡搖搖頭,「沒什麼,皇上一大早過來,是要找誰?」他直直望著公子玉簫,語氣雖依然沒有起伏,卻帶著一種咄咄逼人的感覺。

    顧天瑜斂眉,沉聲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都知道了。」歐陽少衡淡淡道,他望著公子玉簫的雙眸,咬牙道:「昨天晚上都發生了什麼我全都知道。」

    公子玉簫沉吟片刻,垂眸道:「是麼?那麼,昨夜的那個黑衣人,是你的人?」

    歐陽少衡凝眸,望著面色凝重的公子玉簫,知道沈墨濃的事情是再瞞不下去了。不過昨夜沈墨濃也說了,現在時機成熟,也該告訴公子玉簫一切了。

    思前想後,歐陽少衡淡淡道:「我們還是換個地方談吧。」

    公子玉簫斂眉,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所以,他微微頷首,「既如此,我們去御花園的小亭子裡談吧。正好我的頭腦有些不清醒,吹吹風也好。」

    「是。」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期間誰也沒有說話。因為昨夜的事情,一切都變了,只是,所有人權當不知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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