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雨中舞蹈 文 / 蕭瑟紅
歐陽少衡將沈墨濃詐死的事情,以及鐸鐸族的意圖如數說出,公子玉蕭對鐸鐸族的意圖早有防備,卻對沈墨濃的存在毫無所覺。
御花園中,早晨的花草因著露珠,顯得更加青翠艷麗,空氣中流動著淡淡的香氣,讓坐在亭子內的兩人亦頭腦清醒,神清氣爽。
公子玉蕭臨欄而立,凝眸斂眉,思忖良久,方緩緩轉身,望著此時抱著茶盅,似在出神的歐陽少衡,沉聲道:「墨濃如今在哪裡?昨夜是不是他為朕搭橋牽線的?」
歐陽少衡剛剛在想,顧天瑜不知道是否醒了,聽到公子玉蕭的問話,他面具下的神情瞬間凝重,轉過臉,清冷的目光似要將穿雲而來的陽光凍結。他咬牙,緩緩將茶盅放到桌上,石桌與瓷器相撞,發出的清脆聲響突兀的打破這詭異的寂靜,讓人忍不住斂眉。下一刻,歐陽少衡聲音沉沉道:「是。」
公子玉蕭緊皺的眉頭緩緩舒開,他站在那裡,陽光明媚照耀在他的臉上,讓人看不清那融光中看不清晰,唯有那微微揚起的笑意,如沐春風暖人心。
他哈哈一笑,拍攔頷首道:「果然是我信任的墨濃。」
說罷,他來到桌前坐下,「朕相信他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若可以,朕想見見他,若不行。少衡,替朕告訴他,好好照顧自己,千萬莫要再有任何閃失,我不想再看天瑜難過。」
「放心吧,我已經與他說了。他正是怕自己有什麼閃失,才沒有告訴天瑜的,否則,她哪裡忍受得了第二次失去?」歐陽少衡有些無奈道。
公子玉蕭微微頷首,想起顧天瑜若知道這一切,怨怪他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可以不再難過和自責。公子玉蕭從不覺得,顧天瑜有自己就足夠了,他想成為顧天瑜的世界,卻不想成為她的一切。他知道,她渴望親情,渴望友情,於她而言,沈墨濃,歐陽少衡都是無法重要的依靠,是他公子玉蕭無法取代的家人和朋友。
想起賢妃這幾日的異常,公子玉蕭幽幽道:「朕覺得,那賢妃與納蘭雄,似乎並不和,她甚至提醒過朕要朕小心納蘭雄。」
歐陽少衡冷笑道:「大概是想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吧。」
「朕原本也這樣覺得,但心中總有些不安,感覺還有什麼陰謀是朕沒有察覺到的。」公子玉簫面色凝重道,最近他總心緒不寧,不僅因為顧天瑜,更因為有什麼堵在他的心口,如一團亂麻,找不出一絲頭緒。
歐陽少衡有幾分詫異的望著公子玉蕭,因為公子玉蕭一直以來都有超絕的洞察力,並能最快的找出打擊敵人的方法,他而今卻說出這種話,可見,事情的確沒那麼簡單。
「興許,是朕多想了。外有墨濃對敵,內有於忠助朕,那鐸鐸族縱使再有本事,又能翻騰出何等巨浪?」見歐陽少衡錯愕的望著自己,公子玉蕭淡淡補充道,因為得知沈墨濃還活著,他的自信又多了幾分。
歐陽少衡頷首道:「不錯,不過天瑜要我注意一下宮中侍衛的佈置變化,唯恐鐸鐸族的人在宮中有什麼動作。」
公子玉蕭沉默良久,他端坐在那裡,手保持著去拿杯盅的姿勢,卻一動不動。
歐陽少衡安靜坐在那裡,並不打擾公子玉蕭沉思。若鐸鐸族真有在宮中偷天換日的能力,這說明他們一定已經和朝廷命官串通一氣。而自從顧知秋等一干大臣被血洗,所有官員均一心忠君,誰也不敢有所造次。而今,若真有人對他不忠,這代表著什麼,不用說也明白。
公子玉蕭沉默良久,直到遠處傳來鳥啼鳴,他方轉過眸來,斂眉道:「朕會讓人去查的,但願他們不會讓朕失望。」
歐陽少衡輕「嗯」一聲,淡淡道:「嗯,朝廷難免有不安分的人存在,你也莫要太在意。」
「朕明白,你無需擔心。還有」他頓了頓,目光飄向東娥宮,想起昨夜那放縱的一夜,她身上的體香似乎還粘覆在他的身上,「天瑜,她是不是很痛苦?」
歐陽少衡喝茶的動作頓在那裡,他抬眸,深邃的目光中閃過一抹慍怒,「你知道答案,又何必多問。」
公子玉蕭沉默片刻,只是長長太息一聲,有些自嘲道:「朕看來要辜負墨濃的美意了,天瑜她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朕,只是,即便如此,朕也不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
歐陽少衡起身,他不願看到公子玉蕭這快意的模樣,遂他拱手道:「我還要回侯爺府,就不陪皇上了。」
公子玉蕭知道歐陽少衡怪他的唐突,心中無奈,甚至感覺兩人之間的距離好像越來越遠了。感情的事情不是任何人能控制的,相愛的兩個人甚至都能從生死與共變為勢不兩立,更何況是兩個愛著同一個女子的男人?
公子玉簫知道自己的做法只會讓歐陽少衡更討厭他,然而他控制不住,不是因為**,而是因為失而復得,喚起了他心底最深的渴望。
望著歐陽少衡離去,公子玉簫端起茶盅,雲淡風輕的品著,只是那波瀾不驚的眼底,有什麼看不清的情緒在一點點湧動。
一陣急風掃過,天空忽然陷入了一派灰暗。旋即,細雨瓢潑,零零碎碎打在花枝綠葉上,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公子玉簫望著淅淅瀝瀝的小雨,眼底一派荒蕪。似乎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能契合他此刻的心情,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如何是好。
「皇上,您一大早的,怎的就在這吹風呢?」身後傳來納朵那柔媚的聲音。
公子玉簫恍惚轉過臉來,望著含笑走來的她,想起昨夜顧天瑜那張同樣的面容,突然想將這張臉毀掉。他的顧天瑜,怎麼可以有人與之長得一樣?而且還是這樣心懷不軌的女子。
眼底雖斑駁著厭惡的流光,但他依然眼眸彎彎,喊著溫潤笑意,伸出手做出一個迎接的姿勢,柔聲道:「愛妃,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昨兒不是說不舒服麼?」
納朵順勢拉著公子玉簫的手,乖巧的坐到他的大腿上,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混合著草木的香氣一同縈繞在他的鼻尖,分明是十分好聞的味道,公子玉簫的眉頭卻禁不住輕蹙起來,身子不由也遠離了納朵幾分。
「今兒一早兄長大人便送來我們鐸鐸族最好的茶葉,臣妾想著皇上最近一喝茶就皺眉,許是厭倦了龍井的味道,所以就忙不迭的收拾收拾,給您送這新茶葉來了。」說話間,她身邊的丫鬟已經將一紫砂壺呈了上來。
於忠上前,用銀針試了試那茶葉,發現沒有變化,才放心後退幾步。納朵「咯咯」嬌笑著,一邊為公子玉簫斟茶一邊道:「公公真是忠心,不過這是兄長大人送來的,他就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對皇上不利啊。」
說罷,她將茶盅遞給公子玉簫,公子玉簫淺笑接過茶盅,眼底卻一派清冷。納朵所說的兄長大人,正是納蘭雄。納蘭雄與納朵乃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只是因為納朵還是整個鐸鐸族的聖女,地位甚至比納蘭雄要高幾分,所以,納蘭雄對她,表面上都要畢恭畢敬。
公子玉簫捏著茶盅,一邊漫不經心的品茶,一邊斂眉思索納朵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她是在暗示自己,納蘭雄即將動手麼?她為何要出賣鐸鐸族?
清冽的茶水在口中蕩出一陣清香,喝慣了龍井的公子玉簫對這新的味道,並沒有一絲好感,因為,誰也別想取代龍井在他心中的地位,龍井,是顧天瑜的最愛,便也一生都是他公子玉簫的最愛。
見公子玉簫嚥下茶水,面上卻無一絲喜悅,納朵好奇道:「皇上,您不喜歡這茶的味道麼?」
她頗有幾分遺憾的垂下眸,眼底閃過一抹失望,玉手在他的胸前重新畫著圈圈,十分委屈道:「人家還以為皇上會很喜歡呢。」
公子玉簫淺笑道:「朕當然喜歡。只是從未喝過,所以細細品了許久,惹得愛妃誤會是朕的不是。」
「真的麼?」納朵雙手環上公子玉簫的脖頸,面上迸發無限喜色,激動道。
公子玉簫又喝了一口茶,「那是自然。不過如果愛妃能再為朕舞一曲,那就更好了。」他望了望四周,此時,小雨依舊在不緊不慢的下著,清風比之剛剛更加陰冷幾分。他又看了一眼只著了輕紗的納朵,臉上帶著幾分戲謔的笑意。
納朵頷首道:「皇上想看,臣妾自然會讓您滿足。只是」她突然更緊的貼上公子玉簫,在他的耳畔輕輕呵出熱氣,聲音甜膩輕柔,如午夜最扣人心弦的琴聲一般。「只是,皇上也一定要讓臣妾滿足~」
公子玉簫仰天一笑,聲音堅定道:「那是一定!」說話間,他已經將納朵推出去,納朵只當他是迫不及待想要看她跳舞,盈盈一笑,連續旋轉幾周之後,她停住腳步,悠雅躬身,然後便開始熱烈舞蹈起來。
不得不說,在雨中舞蹈的納朵,有一種與平時完全不同的艷麗與妖嬈。公子玉簫雖不喜歡她,卻不知不覺真的沉醉在那舞蹈之中。
納朵不停的旋轉,紅色裙擺如綵帶飄揚,艷麗的花大朵大朵如火如荼的綻放,更襯得這玲瓏有致的身軀熱情火辣,那不斷晃動的胸湧澎湃的姿態,更是這雨中最極致的美景。
公子玉簫微瞇眼眸,鳳眸中依舊帶著幾分不鹹不淡的散漫笑意,他單手撐腮,望著不斷向自己靠近,最後貼著自己的身體火辣起舞的納朵,剛剛那點欣賞的心情也沒了。這後宮除了顧天瑜,似乎每個女子都曾試著以各種姿態,方式迷惑他,這也是他為何獨獨喜歡顧天瑜的原因。
她,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在自己面前放低姿態,矯揉造作,她的真實和毫不畏懼,正是所有女子無法替代的獨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