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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不是我說了算 文 / 蕭瑟紅

    這一上午,眾人都飲了不少酒,然誰也沒有喝醉,而儘管顧天瑜多次使眼色,歐陽少衡一直都沒有提讓她留守皇宮之事,這讓她十分焦急。

    快至午膳時間時,一丫鬟端了一碗藥上來,那藥其苦,與桌上酒香混在一起,越發難聞。梁貴妃蹙起了鼻子,望著那碗黑黑的藥汁,望著歐陽少衡道:「先生,難道就沒有別的藥方麼?這藥真的好苦啊。」

    顧天瑜眼眸一亮,知道機會來了,忙從桌子底下抓歐陽少衡的胳膊,歐陽少衡不動聲色的說道:「回娘娘的話,良藥苦口利於病,若這藥是甜的,怕是沒有多少用處了。」

    梁貴妃一臉苦大仇深的模樣,斂眉埋怨道:「那本宮要喝多久啊?若是真的一輩子懷不上,我豈不是要喝一輩子?」她沒好氣的嗔了公子玉簫一眼,陰陽怪氣道:「那本宮得多冤?」

    公子玉簫面色僵硬,斂眉斥責道:「愛妃說的這是什麼話?」

    梁貴妃忙摀住嘴巴,面色尷尬,眼眸中閃過一抹懊惱,忙道:「臣妾說錯了,皇上,您莫要生氣,臣妾喝,臣妾一定會給您生一個皇子的。」

    顧天瑜喝梨花白的速度越發的快起來,聽到梁貴妃的話,她銀牙緊咬,用力將酒罈放回桌上,立時,桌面上瓷器發出細微晃動聲,而眾人也將目光投向了她。

    「雲升,你喝醉了?」歐陽少衡有幾分擔憂道,他知道,顧天瑜一直在逞強,公子玉簫害了她的孩子,又怎麼可以那麼急切的想和別人生孩子呢?

    顧天瑜搖搖頭,眼底卻是一派迷醉之色,雖只有一隻眼睛,雖易容後那眼睛很小,然眾人望著那似倒影了琉璃玉碎一般的眸子,一時間竟都忘記了她醜陋的模樣。她吃吃笑著,望著梁貴妃道:「孩子是女子修來的福,貴妃娘娘若想要這福,又怎能因為一點小事就抱怨呢?」

    梁貴妃不以為然的瞥了她一眼,攪著手中錦帕道:「雲升姑娘說的,好像你懷過孩子似的,只可惜」她清淺一笑,望了望顧天瑜那張可怕的面容,譏諷道:「可惜啊可惜,看你這樣子,誰敢讓你懷上他的孩子?」

    公子玉簫斂眉斥責道:「良兒,你今日怎的這般沒規矩?」

    沈墨濃頭也不抬,冷冷道:「怕是貴妃娘娘沒規矩慣了,連別人好心的勸告都不聽。」

    歐陽少衡搖搖頭:「可惜,我本想著將雲升留在這裡,好生為娘娘調養身子,如此看來,娘娘是厭惡劣徒萬分了,定不願多看她一眼,草民還是帶她回山上去吧。」

    顧天瑜沒有說話,她只是安靜的笑著,笑中透著幾分蒼涼寂寞,她有過孩子,她對那個孩子曾滿懷期待,可是,她的孩子死了公子玉簫知道今日歐陽少衡二人是一分情面都不會留給他了,他雖是皇帝,但不想用皇帝的威嚴來讓他們二人難看,否則,就像剛剛那般,他們也不會給這份情誼留下一分後路。

    遂,不待梁貴妃開口,他便狐疑道:「少衡,這是什麼意思?你不準備留在皇宮中?」

    歐陽少衡搖搖頭,「昨夜草民回去,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決定用針灸與服藥一同進行,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娘娘的身子調養好,但男女有別,遂草民想讓雲升代替我每日為娘娘針灸,誰曾想」

    公子玉簫望著他那不滿的神情,眼底流光閃爍,目光淡淡掃向呆在一邊依舊一言不發的顧天瑜,他想讓這女子入宮?為何?只是單純的想幫助梁貴妃?還是另有所圖?

    想到這裡,公子玉簫有些鄙夷自己,歐陽少衡能有何所圖?想及此,他微微頷首道:「既如此,就讓雲生姑娘留在皇宮中吧。」

    梁貴妃有些驚訝的望著公子玉簫,但轉念一想,他也是想早些讓她懷上孩子不是?若她真能生出個龍子,那覬覦許久的皇后的位子,也一定唾手可得。她巧笑道:「既如此,牢雲升姑娘費心了。」

    歐陽少衡冷眸望著她道:「貴妃娘娘話說的太早了些,草民說了,這只是原本想,現下娘娘多次為難劣徒,草民哪敢讓她呆在這裡?」

    梁貴妃面色微怒,卻依舊淺笑道說道:「瞧歐陽先生說的這是什麼話?你們也知道,本宮鄉下出身,不會說那些好聽的話,說些尖酸刻薄的話,也只是出於無心,還望你們莫要見怪。」

    公子玉簫微微頷首,望著顧天瑜道:「雲升姑娘,良兒她雖說話耿直,然本性純善,你在這裡住下,她定會好好待你,再者,若你不願住在這兒,朕可以每日都去宮外接你,至於銀兩賞賜等,你放心,朕定不缺你的。」

    顧天瑜心中冷笑,原來公子玉簫對別的女人也可以這般包容,原來真的是姜月華也好,顧天瑜也罷,只要是女子,在這後宮便會被代替。想及此,她只覺得公子玉簫那滿目寵溺的柔情,是那般噁心。她緘默著,用那完好的右眼,一眨不眨的盯著公子玉簫,在那樣的目光中,公子玉簫只覺得心中隱隱作痛,好似當年顧天瑜看著他,怨怪他那般。

    半響,她飲了一口梨花白,唇邊揚起一抹嘲諷的笑意:「好,我留下。」

    公子玉簫鬆了一口氣,畢竟如果她執意不留,歐陽少衡與沈墨濃定會護著她現在的公子玉簫,已經不想再與這兩位好兄弟起一絲一毫的爭執,所以,顧天瑜欣然同意是再好不過的。

    顧天瑜望著公子玉簫眼底的笑意,有些嫌惡的垂下眼簾,又補充了一句道:「我也想看看,天姿國色的兩位,能生出多麼讓人歎為觀止的寶寶。」說罷,她繼續飲了一口酒,抬眸,眼含笑意,一臉誠懇道:「若梁貴妃懷上龍種,這個孩子必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因為」

    公子玉簫端著酒盅的手頓在那裡,他怔怔望著顧天瑜,顧天瑜語氣依舊悠悠如江波上吹起的一縷輕煙,波瀾不驚又蕩漾至人的心底,「因為皇上一定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他。」

    手中酒盅跌落,琉璃杯盞碎裂的聲音,於這詭異的寂靜中炸開,公子玉簫瞪大眼睛望著顧天瑜,眸光中有懷疑有慌亂,身體也因這震驚瑟瑟發抖起來。

    顧天瑜眨巴眨巴眼睛,一臉天真無邪道:「難道我說錯什麼了麼?」

    沈墨濃與歐陽少衡對視一眼,旋即默默品酒,只當不知這話中含義。而梁貴妃只聽到顧天瑜的話便已經笑得花枝招展了,只是看到公子玉簫的反應,她不由好奇道:「皇上,您怎麼了?雲升姑娘說的對啊。我們的孩子,當然會是皇上最寵愛最疼惜的,這天下間,看誰敢傷害他,哼~」

    顧天瑜頷首道:「是啊,想一想,若娘娘懷了龍種,那孩子真是羨煞所有人的存在。說來,他也會是皇上的第一個兒女,無論是皇子還是公主,都將是天下第一大喜事。」

    她就這麼笑瞇瞇的說著,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偏偏又有著幾分認真,望著公子玉簫的目光清定澄澈,好似她真的是巧合的,說了當年他對她說的話。

    公子玉簫慘白了一張臉,望著言笑晏晏的顧天瑜,眼底驚怒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若幽幽深淵般不見底的黯然。他垂下眼簾,五指亦漸漸鬆開,語氣淡然道:「不,你說的沒錯。」

    顧天瑜含笑的唇角僵硬在那裡,她望著公子玉簫那蒼涼的面色,愣了許久,冷笑道:「梁貴妃真是有福氣,能得到皇上如此重情重義之人的寵愛,縱是日後真有後宮佳麗三千,貴妃娘娘也絕對是恩寵至盛的一個。」

    梁貴妃本來面有得色,聽到後來,面色也愣了下去。她冷哼一聲,眼底滿是肅殺,那些個只有名頭的妃子美人算什麼?皇上還不是夜夜恩寵於她,至於其她人,怕是連皇上的衣角都碰不到。

    「好了,莫要聊這些了。」公子玉簫有些不耐煩的揉了揉眉頭,望著顧天瑜,似望著扎入自己心底的一根刺,這個女子,掩藏在醜陋外表下的內心,為何與顧天瑜那般相同,為何氣質如此高貴,似與身俱來那般。他仔細盯著顧天瑜的面容,想看看她是不是戴著面具,然歐陽少衡的手法有多巧奪天工,顧天瑜的面具便有多天衣無縫。

    「用過午膳,我們再出去走走。」公子玉簫緩緩起身,往外室走去。

    顧天瑜幾人也起身,跟著他離開。奇怪的是,今兒的梁貴妃走在最後,她突然抓住顧天瑜的手腕,顧天瑜轉過臉,她笑瞇瞇道:「醜八怪,你要是不能讓我懷上孩子,小心你和你師傅的命。」

    顧天瑜冷笑著甩開她的手,「懷得上懷不上,皇上和娘娘您自己說了算,怨不得他人。」說罷,她已經清淺一笑,轉身跨出了門檻。

    身後,梁貴妃咬牙切齒,一雙杏眸中滿是怒火,望著顧天瑜那清瘦的背影,一邊絞著帕子一邊惡狠狠道:「騷蹄子!敢不把本宮放在眼裡,看你過幾日還能囂張的起來不!」

    這一日,眾人用過午膳,梁貴妃便央著公子玉簫陪她睡午覺,公子玉簫本想拒絕,然沈墨濃三人聲稱想去京城街上逛一逛,竟就那麼告退了。公子玉簫雖心中不爽,也只能對著三人的背影發呆。

    入夜,梁貴妃早已熟睡。院內,公子玉簫安靜坐在玫瑰圈椅上,如往日一般,望著這些花花草草出神。

    他已經許久沒去回憶顧天瑜懷孕時的事情了,不是不想回憶,只是不敢去面對。而今,因為席上女子那「無意」的一句,他再也無法自欺欺人下去,當日的情話,其後的殘忍,他夜夜夢魘心痛,卻只能默默忍受。

    這樣的痛楚,誰人可知?

    侯爺府中偏院內,顧天瑜此時正收拾東西入宮。

    門外冷風蕭瑟,一股涼風將窗戶吹開,顧天瑜轉身,望著「匡當」作響的窗戶,於晃蕩的燭影中清淺一笑,低喃道:「公子玉簫,你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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