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你沒資格 文 / 蕭瑟紅
翌日一早,歐陽少衡便在門口等著顧天瑜,顧天瑜出門時,一身清爽,戴著面具的醜陋面容上綻放一抹燦爛笑意,見他長眉輕斂,眼底憂思悠悠不見底,她眼底水波流轉,福了福身子,一本正經道:「給師傅請安。」
歐陽少衡「撲哧」笑出聲來,顧天瑜亦笑起來,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一大清早的,幹嘛繃著張臉?笑一笑多好啊。」
歐陽少衡目光沉沉的望著她,「你確定要入宮?你應該也看得出來,莫說梁貴妃,就連皇上都不怎麼喜歡你,我真怕我不在的時候他們會對你不利。」
顧天瑜搖搖頭,「公子玉簫沒那麼無聊。放心吧,頂多是梁貴妃使點小計謀,不過她那點手段,放在我這還不夠看的,何況,我不是還有護身符麼?」說罷,她從袖間拿出一精緻的小瓶,在陽光下晃了晃,「誰敢動我,嘻嘻~那不就是找死?」
歐陽少衡忍不住笑道:「好吧,我知道你有自保的能力,我最近要四處走走,去採集藥材,去皇宮的次數也不會太多,你自己小心點。」
「知道了~」顧天瑜依舊笑瞇瞇的,雖說歐陽少衡有些嘮叨,但這謹慎的關心讓顧天瑜感動異常。
兩人在一家酒樓點了早點,等了一會兒下朝的沈墨濃便過來找他們,不得不說,一個醜女,兩個美男子的組合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有著無邊的凡響,所有人都奇怪的望著這本不可能存在的組合,然他們三個並不受影響,繼續有說有笑的吃著飯,用過早飯,沈墨濃與歐陽少衡又親自將顧天瑜送入皇宮,仔細檢查過她住的房間,他們才放心離開。
顧天瑜站在廊下,望著不斷回首的二人,揮了揮手,臉上滿是溫柔的笑意。直到二人的背影消失,她才含笑轉身,眼底卻已經只剩下冷意。皇宮,我又來了,這一次,我顧天瑜依舊要你為我血脈噴張。
面前,一身寬袖拖曳淺紫長袍的公子玉簫斜倚門前,斂眉望著眼底一派清冷的顧天瑜,好看的鳳眸中堆滿了探究和警惕。
顧天瑜抬眸凝望他,記起當年他亦是這般斜倚門前,卻是相反的方向,取笑因等不到他而獨自抑鬱用膳的她。依舊慵懶,卻沒有含笑的寵溺。顧天瑜躬身,眼底染上幾分笑意,一如當年公子玉簫對她那般,溫潤清淺,倒讓公子玉簫有些吃驚。
「參見皇上。」福身行禮,她的一言一行都恰到好處,妥貼有禮,似是自小便在這皇宮呆了許久一般。
「免禮。」公子玉簫懶懶開口,「香已經點上,雲升姑娘,該給愛妃施針了。」
顧天瑜微微頷首:「好。」
梁貴妃剛剛喝了藥,這藥一日三次,喝的她直想吐,公子玉簫知道她怕苦,便讓人準備了許多蜜餞,顧天瑜掀簾而入時,正看到她躺在床榻上吃蜜餞。
「參見娘娘。」顧天瑜微微施禮,梁貴妃斜睨她一眼,懶懶道:「免禮,過來吧。」
「是。」
顧天瑜走過去,打開桌子上的方盒,從裡面取出銀針,「娘娘,請褪去衣服。」
梁貴妃輕點頭,於帷幔中坐起來,解下胸前衣帶,露出後背,顧天瑜掀開帷幔,望著那白皙的背脊,冷然一笑,梁貴妃啊梁貴妃,小女子我看你頗不爽,所以,只好在你的背上下盤棋了。
一炷香的時間到了之後,顧天瑜收針。疼的額頭冒汗的梁貴妃無力的癱軟在床榻上,喃喃道:「這扎針比喝藥還難過,要是無需扎針,我便不紮好了,真真是痛死我了。」
顧天瑜將銀針清洗乾淨,退出帷幔,冷然說道:「娘娘說的倒是輕巧,可女子在這皇宮中,哪裡等得起?若只服藥,興許你一年才能懷上孩子,若是扎針,半年足矣,娘娘當真等得了這半年?」
梁貴妃望著她,眼眸中閃過一抹怒氣,「本宮怎麼等不了?哼,只要有這張臉在,本宮便能坐享皇上的寵愛,不懂你就別說,你們醜女,會嫉妒本宮也是應該的,可惜,咯咯咯~莫說是半年,縱是十年,本宮也耗得起!」
顧天瑜含笑頷首,心中暗罵梁貴妃愚鈍,想起那句「只要有這張臉」,就覺得她真是天真的不行。天瑜不說話,梁貴妃冷哼一聲,瞥了一眼站在一邊的玲瓏,冷聲道:「玲瓏,你去回稟皇上,就說本宮說了,扎針不舒服,日後本宮就留著雲升姑娘做個燒火丫頭用吧,至於歐陽先生那邊,讓皇上自己看著辦。」
顧天瑜抬眸望向玲瓏,這個本該看守皇后陵墓的丫鬟,怎的現在呆在這裡?玲瓏福身退出,離開前,頗同情的望了一眼顧天瑜,顧天瑜衝她微微一笑,那笑中帶著的無邊冷意立時讓她膽戰心驚。
「怎麼回事?耳朵聾了?」見玲瓏杵在那裡,梁貴妃頤氣息指道。
玲瓏忙請罪,然後匆匆離開了。
「雲升,莫以為你有歐陽少衡和沈墨濃護著,就能夠趾高氣揚,不把本宮放在眼中,君歸君,臣歸臣,本宮就要告訴你,本宮想要你做燒火丫頭,你這輩子也拿不了銀針。」
顧天瑜只是笑而不語,冷眼望著她,好呀,她顧天瑜正想看一看,這公子玉簫究竟有多寵愛這驕橫無禮的女人。
公子玉簫知道消息後,便從御書房來了這東娥宮,一進門便看到雲升安安靜靜站在那裡擺弄她的銀針,而梁貴妃一臉的慍怒。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梁貴妃一看到他,立刻哭的梨花帶雨般,抽噎著一路撲過來,半路又絆倒小杌子,狠狠的栽下來,然後公子玉簫急急上前擁住了她,顧天瑜在一邊冷眼旁觀,好一招惡俗的美人入懷。這梁貴妃,誰說她粗鄙了,至少她演戲不錯。
公子玉簫柔聲道:「愛妃,怎麼了?」
「皇上,雲升姑娘給臣妾扎的針好痛啊,臣妾真懷疑她是不是故意的。」梁貴妃抱著他撒嬌道,「她還說皇上見一個愛一個,說我生不出孩子,總有一天會失寵。」
公子玉簫面色微沉,目光不善的望著顧天瑜,「雲升姑娘,朕是你的仇人?」
是,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仇人。顧天瑜心道,面上卻依舊恭謹,一臉委屈道:「啟稟皇上,草民與皇上素不相識,怎會是皇上的仇人?只是,貴妃娘娘怕痛,不願再讓說縱是等上十年,皇上也願意。民女不知皇上究竟有多寵愛娘娘,只是想提醒她,這世間的一切都是千變萬化的,希望她能抓住光陰,趕快給您生個兒子。」
說至此,她話鋒一轉,直起身子正氣凜然道:「民女愚拙,自認為皇上膝下無子,於國安民定沒有任何好處,更會給居心叵測之人以機會,只是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說錯了,惹得貴妃娘娘如此憤怒。不過」說至此,她突然含眸淺笑,「不過若皇上也這樣認為,民女自請去做燒火丫頭。」
梁貴妃咬牙切齒的望著她,見她到現在還在嘴硬,啐了一口道:「你以為你是誰?本宮不過是一句玩笑話,你便抓著不放了嗎?」說罷,竟哭了起來,嗚咽道:「本宮不就是山野出來的麼?你們以為本宮好騙,以為本宮啥也不懂,所以就肆意的挑撥本宮和皇上的關係不是?」
顧天瑜垂首,太息一聲道:「娘娘若這樣想,民女無話可說。」
梁貴妃挑眉,氣勢逼人道:「你哪裡是無話可說?你根本就是無法辯駁!」
顧天瑜聳了聳肩,好吧,無法辯駁,那她就什麼也不說。她站在那裡望著公子玉簫,公子玉簫亦用探究的眸子望著她,待發現她只是安然的站在那裡,不解釋也不慌張,一派淡定自然的模樣時,他就有千萬種說不出的不舒服。
這樣醜陋的一個女人,如何能像顧天瑜那樣沉著冷靜?這世間,還有誰有資格與顧天瑜一般?公子玉簫已經明白了為何歐陽少很不夠和沈墨濃對雲升的不同,因為,她與顧天瑜太像了,而這種像,他不允許。
公子玉簫很想親手毀滅掉這個笑的虛偽卻又毫無瑕疵的女人。可是,他不能,他不能將對顧天瑜的愛與恨,報復到一個已經十分可憐的女子身上。瞄了一眼哭的梨花帶雨的梁貴妃,公子玉簫斂眉,悠悠道:「愛妃,你現如今越發不懂事了。」
顧天瑜的心,一瞬間落回原處,雖一直騙自己她不在意,然而,當發現公子玉簫並未昏了頭時,她的唇角依舊不自覺的微微上揚。
梁貴妃臉色一白,一邊擦著淚一邊哭哭啼啼道:「皇上~臣妾怎麼了嘛難道皇上寧願相信這個醜女,也不要相信臣妾了麼?」
公子玉簫板著一張臉,將她的手拿開,鎖眉道:「你記住,少衡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少衡的徒弟,亦不是普通人,何況,她所言句句屬實,是你太任性。」
「皇上」
「夠了!」公子玉簫斂眉,有幾分不悅道:「朕還要批閱奏折,你當真以為朕有那麼多功夫陪你玩?」
梁貴妃見公子玉簫動了真怒,當下不敢說什麼。
公子玉簫瞥了一眼站在那裡的顧天瑜,眉眼微挑,冷冷道:「不過雲升姑娘也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良兒再怎麼驕縱,也是朕的愛妃,她的話,你這做奴才的,愛聽也得聽,不愛聽也得聽,既然不是主子,縱是巧舌如簧又如何?」
顧天瑜垂眸淺笑,袖底手指微微收緊,面上依舊面不改色道:「民女記住了。」
公子玉簫冷哼一聲便拂袖而去,梁貴妃冷眼睥睨了顧天瑜好久,然後心情大好的扇風道:「哎呀~奴才就是奴才,咯咯咯,再囂張,不也是個奴才麼?雲升姑娘,你說是不是?」
顧天瑜冷笑一聲,兩頰染上幾分怒意,拱手道:「娘娘說的是,可是奴才也許一輩子就是奴才,這貴人,卻不一定永遠是貴人。那淑妃娘娘,不是還在冷宮裡關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