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潑酒 文 / 蕭瑟紅
一進房門,顧天瑜幾人的眉頭就蹙了起來,因為房間內的脂粉味實在太難聞,而那原本能讓人平心靜氣的熏香,現如今混雜著脂粉味,竟令人作嘔。
公子玉簫此時攬了梁貴妃坐在桌前,臉上依舊帶著邪魅的笑意,而梁貴妃目不轉睛的上下打量著顧天瑜,眼底的害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鄙夷,女子沒了臉蛋,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她這樣想著,不由得意洋洋的抬起了下頷,身子更是不由自主的往公子玉簫的懷中鑽了鑽,然後望著歐陽少衡,想起昨日之辱,不由壞壞一笑,柔聲道:「皇上,臣妾昨兒個還在鬱悶,這歐陽先生究竟有何原因,不肯摘下面具,今日瞧見了他這般模樣的徒弟,總算是理解了些。不過」她一邊在公子玉簫胸前畫著圈圈,一邊無辜道:「不過歐陽先生,您這徒弟為何不戴面具?」
公子玉簫此時已經讓幾人坐下,聽到梁貴妃這麼說,不由蹙了蹙眉,輕斥道:「愛妃莫要胡說。」
顧天瑜冷冷望著此時糾纏的如膠似漆的二人,眼底閃過一抹鄙夷,心中卻怒火中燒,垂眸冷冷道:「娘娘說笑了,民女雖長得嚇人,但也因著不會因外貌而招惹災禍,或者令他人招惹禍端,所以才敢正大光明的露臉。」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抬眸,輕瞥一眼公子玉簫,此時他的面色微微沉了下來,梁貴妃愚笨,公子玉簫卻聽得真切,她不就是在說梁貴妃是紅顏禍水,而自己就是那被美色迷惑的昏君麼?還真是膽大的女子。
不過,顧天瑜可並不覺得該收斂一下,她垂下眸,堪堪避開公子玉簫那逼人的眸光,淺笑道:「師傅就不一樣了,他雖長得英俊不凡,卻是個極為低調的人,以面具遮住面容,是他檢點自己的表現。」
「哦?那這麼說,長得好看的都該和你師傅一樣遮住臉了麼?咯咯咯~那本宮是不是也該遮住臉?」梁貴妃言語譏誚道,望著公子玉簫,戲謔道:「那皇上,豈不是天下第一該遮臉的人。」
顧天瑜唇邊蕩起一抹冷笑,剛要開口,沈墨濃望了她一眼,歐陽少衡悠悠開口道:「皇上,娘娘莫要生氣,劣徒只是想維護我這師傅,才說了不該說的話,並非故意冒犯,還望皇上、娘娘恕罪。」
說罷,他轉過臉來,故作慍怒道:「雲升,還不快向皇上、娘娘賠禮認錯?」
顧天瑜銀牙緊咬,面上卻怒極反笑,挑挑娥眉,淺笑拱手道:「娘娘,民女知錯了,還望娘娘恕罪。」
梁貴妃洋洋自得,然她就是不喜歡這醜女,恨不能將她立時趕出這房間,省的她的醜陋污染了自己房間的空氣。遂梁貴妃冷哼一聲,訓斥道:「好一個沒規矩的醜丫頭,皇上在這兒,你只求本宮恕罪,是不是太不把皇上放在眼裡了?」
公子玉簫的臉色又沉了一分,目光炯炯的望著顧天瑜,似要將她望穿。
不曾想顧天瑜非但沒有半分慌張,反而笑的越發深濃,望了一眼公子玉簫,不急不緩道:「娘娘您又在說笑了,皇上寵愛您,天下誰人不知?您若不怪罪了,皇上又怎會怪罪民女?相反,您若看不慣民女,民女這顆項上人頭,您要拿去不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公子玉簫冷然望著她,一雙眸子中滿是怒火,長眉深蹙,中間堆疊出一層溝壑,他已經是盛怒之下,偏偏沈墨濃與歐陽少衡不管不顧,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讓他無法發洩心中怒火。
他虧欠著歐陽少衡,而他看得出歐陽少衡很護著這愛徒,遂,他只能緊緊攥著拳頭,惡狠狠地用目光警告她。
虞貴妃可就不同了,她一向恃寵而驕,聽到這話不由展顏一笑,心中越發得意,眼波流轉,掩面而笑道:「咯咯咯~看不出來你嘴巴還挺甜的。既如此,本宮便饒了你。」說話間,她的玉手已經攬上了公子玉簫的脖頸。
顧天瑜面具下的一張臉估計早已經青成了豬肝色,她望著那攀附在公子玉簫脖頸上的玉臂,眼底泛起一層冷光,表面卻依然波瀾不驚,感恩戴德一般虛偽道:「謝娘娘。」
虞貴妃輕哼一聲,心道,這個傻子,剛剛自己差點把她害死,她竟然還不自知,還要謝自己,真是又醜又笨。
公子玉簫冷哼一聲,有幾分厭惡的將虞貴妃的玉臂拿下,眼底卻一派溫柔,摸了摸她的發頂心,在她那撒嬌般的目光中柔柔道:「兩位大人都在呢,怎麼這麼不懂規矩,嗯?」
虞貴妃並不知道公子玉簫眼底的厭惡,聽得這撥開她手臂的解釋,不由心花怒放,嬌滴滴道:「臣妾知道了,只是臣妾習慣如此,讓兩位大人見笑了。」
這時,始終不語的沈墨濃含笑抬眸,眼底一派冷意,望著裝模作樣的虞貴妃,悠悠道:「娘娘與皇上感情甚篤,夫妻情深,難以自控實屬正常,倒是我和少衡,打擾皇上雅興了。如若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我們就先告辭吧。」
公子玉簫忙道:「墨濃說的這是什麼話?朕怎麼會覺得你們打擾了朕的雅興?倒是良兒,她性格大大咧咧慣了,說話也直,若惹得你們不高興,你們也不要在意。朕今日想和你們兩人好好聚一聚」
顧天瑜捏著茶盅,裝作渾然不在意的喝茶,然她心中已經十分堵塞,再見公子玉簫,看到他與別的女子相擁,這都不是讓她最難受的事情,她最難過的是,一向聰明的公子玉簫,怎的就會縱容和愛上這樣的女子?當真只因為她的容貌長得像她顧天瑜麼?不她才不相信公子玉簫有這麼深情,只不過因為這女子長得漂亮吧?
歐陽少衡兩人對視一眼,旋即,他淡淡點頭道:「也好,我們許久未聚了,宮中的梨花白也好久未嘗了,皇上,今日可否管草民一頓酒,讓我酣暢淋漓的喝個痛快?」
公子玉簫眼底染上幾分失落,天知道他有多痛恨那「草民」二字,歐陽少衡對他的疏離,愈發的明顯了難道,這自少年時便一起出生入死的摯友,真的已經不願再和他做朋友了麼?
顧天瑜啊顧天瑜,你知不知道,朕丟了你的同時,幾乎丟了所有朕在意的人?你走了,他們的心,也跟著你飛走了。
「好。於忠,讓人多拿幾壇梨花白來。」
不一會兒,梨花白上來,一直百無聊賴把玩著手指的顧天瑜,眼眸終於亮了幾分。她眨巴眨巴眼睛望著那梨花白,公子玉簫恰好看到那渴望的目光,不由好奇道:「怎麼?雲升也喜歡梨花白?」
顧天瑜沒想到公子玉簫會捕捉到自己的目光,四目相對,她匆忙逃離,垂眸道:「啟稟皇上,民女獨愛梨花白。」
公子玉簫望著她,這個看起來冷淡非常的女子,究竟有著怎樣不堪的回憶,才讓她能夠沉靜如斯,又是什麼原因,讓她一個女子的面容變得這般醜陋,莫說那火燎出來的疤痕,單是那一個大大的奴字,都讓人覺得觸目驚心。
因著這疑惑,他不由多看了顧天瑜幾眼,而梁貴妃發現他一直盯著這醜女看時,眼底一瞬間閃過熊熊烈火般的妒意,惡狠狠地瞪了渾然不知的顧天瑜一眼,她抓了一隻罈子,輕輕打開蓋子,一手推給顧天瑜,巧笑嫣然道:「既如此,你就多喝一點嘛。」
顧天瑜凝眸淺笑:「謝娘娘賞賜。」剛要去接那梨花白,誰知梁貴妃的手突然一歪,酒罈傾倒,酒瞬間潑灑至顧天瑜前襟。
一切來得太過突然,以至於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梁貴妃顯得有些慌張,忙道:「哎呀,本宮手滑了,嘖嘖怎麼辦呢?都把你衣服弄髒了呢。」說罷便要起身為顧天瑜擦拭,顧天瑜剛要拂開,一隻手已經先她一步將那只惹人討厭的玉手推開。顧天瑜抬眸,沈墨濃冷著一張臉,冷冷掃了一眼梁貴妃,聲音波瀾不驚道:「衣服都濕了還要怎麼擦?不如娘娘找件新衣服,給雲升換上,可好?」
梁貴妃面色慘白,有幾分委屈的望向公子玉簫,但見公子玉簫有些訝異的望著護在顧天瑜身前的沈墨濃,似乎十分不解,歐陽少衡的徒弟,他素來對女子漠不關心的沈墨濃,怎的就這麼關心了?
再看顧天瑜,此時她正大大方方以手護胸,臉上帶著幾分不悅,咕噥道:「好端端一件衣裳。」
「玲瓏,去那一套你的衣裳來。」耐不住沈墨濃那沉沉的目光,梁貴妃有些不情願道。
這時,歐陽少衡緩緩開口道:「我家徒弟穿慣了華衣錦緞,區區一丫鬟的衣裳,她穿著恐怕不舒服。」
公子玉簫挑眉,梁貴妃卻已經不滿怒斥道:「歐陽先生這是什麼意思?不過是一個丑奴,難不成要給她穿本宮的衣服?哼,她配麼?」
「她配。」歐陽少衡與沈墨濃異口同聲道,兩人眸光中滿是篤定,眼底層層冷意如翻江倒海一般要將梁貴妃擊垮,梁貴妃咬牙切齒,委屈落淚,搖著公子玉簫的胳膊道:「皇上,您聽聽,兩位大人說的這話是不是太欺負人了?」
雖不知道這女子的真實身份,然公子玉簫已經看出歐陽少衡二人十分看重她,加之梁貴妃那無理取鬧讓他丟盡了臉,也讓他十分厭惡,遂他凝眸責備道:「愛妃近日怎麼越發不懂事了?你自己犯錯在先,還胡鬧什麼?」
梁貴妃怎麼也想不到公子玉簫會這麼說,而且看他的模樣,他是真的動怒了,她雖心中憤懣,只好收斂,絞著手指道:「臣妾知錯了,臣妾這就讓人拿一套我的衣服來。」
誰知,顧天瑜卻擺擺手,語氣中帶著幾分嫌棄道:「不牢娘娘費心,民女不喜歡聞脂粉味,衣服民女回去再換便好。」
「你!」梁貴妃氣的七竅生煙,偏生還不能生氣,只得恨恨的等著顧天瑜。
顧天瑜垂眸冷笑,只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