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命懸一線 文 / 蕭瑟紅
剛結束內亂五個月後,璃國終於還是結束了四面無聲的平和。北戎於一夜間突襲璃國北部邊疆,因其笑容善戰,擅長射擊,遂,一時間北疆告急。
公子玉簫坐於朝堂之上,與大臣們辯論整整一日,終於於日落西山時決定,御駕親征。沈年等一干大臣雖擔憂國君安全,但終抵不過公子玉簫的堅持。
第二日一大早,姜月華親自為公子玉簫穿上金色戰袍,千言萬語,哽在喉嚨中說不出來。這一次,鎮國大將軍沈墨濃隨王出征,天策上將軍沈年成為監國,與丞相張皓軒在戰爭這期間,聯合治理國事,定國安邦。
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出發,京城百姓於街道上跪地高呼「吾皇萬歲」,所有人都在等待勝利的消息。
而遠在西北雲城的顧天瑜,在得知這個消息時,公子玉簫的大軍已經走了整整一半,她卻再放不下心,日夜忐忑,總是夢到他浴血奮戰,滿身是傷的場景。
雖知道公子玉簫的強大,然關心則亂,一時間,氣氛本就冷清的寵物店內,越發靜寂無聲。
是日,艷陽高照。
顧天瑜背著藥箱往家裡走去,半路上,一人面色鐵青站在她的面前。她斂眉,望著這瘦弱的小少年,眼底滿是警惕。
「貴妃娘娘,能借一步說話麼?」那人看起來十五六歲的模樣,似是十分焦急,壓低了聲音拱手道。
顧天瑜看他的模樣,不像是會對自己不利的人。她點點頭,跟著這人來到一棵大樹後。誰知,剛到樹後,那人便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驚得顧天瑜一抖,問道:「你這是作甚?」
那少年匍匐在地,哽咽道:「貴妃娘娘,屬下知道您一直恨皇上,可是這一次皇上去北疆,被可惡的北戎偷襲此時身中劇毒,生死未卜,彌留之際一直想見娘娘一面」
藥箱重重摔落在地。顧天瑜瞪大眼睛望著那少年,摀住嘴巴喃喃道:「你說謊」
那人搖搖頭,抬起頭來,目光中滿是焦急:「回娘娘,屬下不敢說謊,哥哥們不讓我將此事告知您,可是皇上於屬下有恩,屬下日夜兼程,躲過他們所有人的視線,為的便是見您一面,告訴您去與不去全由娘娘自己定奪。」
顧天瑜卻聽不清晰,她面色慘白,連連後退幾步,慌亂中,只看到一群和少年穿衣一模一樣的男子衝上來,呵斥著要將少年拖走,然而,她已經確定了,少年說的話乃是真的。
當下不再猶疑,她踉踉蹌蹌奔入人群,撥開身邊眾人,不斷往城南走去,身後,小少年抹著淚抱著藥箱跟在她身後。
「大哥,你說我們這樣讓皇上知道,皇上會不會宰了我們?」看著踉蹌遠去的兩人,樹下,一人忍不住問道。
另一人挑了挑眉,淡笑道:「放心,皇上高興還來不及呢。你沒聽八弟說,這是於公公讓我們這麼做的。於公公什麼時候錯過?何況,難不成你想看著皇上一直這麼鬱鬱寡歡?」
第三個人搖了搖頭,唉聲歎氣道:「可不是麼?不過皇上有於公公這樣貼心的奴才,可憐了歐陽先生,努力了這一年多,只落得個人比黃花瘦啊。」
「去去去,這話讓皇上聽了,信不信他扒了你的皮?」
「用得著被皇上聽到麼?被歐陽先生的那些隱衛們聽到,你也會被丟到開水裡煮的。」
「唉女人啊。」
「噓」
張伯此時正在整理賬本,抬頭間便看到顧天瑜臉色慘白的走進來,身後還跟著個哭哭啼啼的小少年。
他忙自櫃檯後繞出來,關切道:「小公子,這是這是怎麼了?」
顧天瑜沒有理他,只是失了魂一般的往院子裡去了。
張伯頗有些無奈,於是便拉著那小少年問,小少年一時間啞口無言,不知道該作何解釋,更讓他焦急。
顧天瑜將自己關在房間裡,她望著住了兩年多的房間,長歎一聲,銀牙緊咬道:「公子玉簫,待我到來之前,你若有事,我定恨你一輩子。」
言畢,她堅定了目光,開始匆忙收拾。
當小少年焦急的等待時,看到的便是背著包袱出來的顧天瑜。
張伯立時慌了手腳,問道:「小公子,您這是要出遠門麼?」
顧天瑜有些內疚,她環顧了一周寵物店,垂眸道:「張伯,對不起,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辦,此去不知是否還能回來。您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情?」
小少年在一邊笑的合不攏嘴,而張伯,直接被這個消息炸傻了一般,滿腦子都是那「不再回來」四個字,不由悲愴道:「小公子您也要和大公子一樣離開嗎?」
顧天瑜咬咬唇,知道張伯老了,好不容易算是有了家人,卻要遭受這樣的離別。她十分內疚,心中酸楚,然又不得不做出這個決定,「事實上,我的一個很重要的人受了很重的傷我必須過去」
張伯不言語,一雙灰褐色的眼睛中沒有多少光彩。
「張伯」顧天瑜一咬牙,旋即掀起衣擺,乾淨利落的跪了下來。
小少年立時要上前制止,卻被顧天瑜一眼給瞪了回去。而張伯滿面驚慌的去扶她,口中喃喃道:「使不得啊,小公子!這可使不得」
顧天瑜搖搖頭,拂開張伯的手,擲地有聲道:「張伯,這兩年多來,多謝您的照顧。這家寵物店,就當做是天瑜贈與你之物,您和福伯,日後絕不用為生活而擔憂,天瑜也請求您,若是一年之內等不到我回來,便和福伯帶上爹的屍骨上京吧,也請將爹與娘合葬在一起,算是了了他老人家的心願。」
張伯不斷點頭,老淚縱橫,聲音不住的顫抖道:「公子快起來,張伯一定照辦,公子您莫要折煞小臣了。」
顧天瑜歡笑起身,想起這兩年多張伯如何待她,不由也紅了眼眶,抓著老人家的手道:「還有這兩隻小傢伙,一定好好照顧它們,它們真的很乖,日後也可以和你們有個照應。」
張伯不住的點頭,而那兩隻小松獅哼唧著湊過來,不斷哀號苦求,想要讓顧天瑜帶他們離開。顧天瑜搖搖頭,一直讓它們乖,兩個小傢伙抑鬱的趴在那裡,眸子裡竟有些濕潤。另外,籠子裡的其他動物也開始吠叫起來,似是在為顧天瑜送行,她轉身,望著自己這些甘願被她利用,以牟取利益的朋友們,深深鞠了一躬道:「謝謝你們。日後,便拜託了。」
吠叫聲越來越大,其中不乏哀號與悲鳴,令聞著忍不住落淚。小少年驚愕的望著顧天瑜,總算見識到這位虞貴妃的不凡之處。
跨出門檻,顧天瑜轉身,抬首望著金字牌匾,翩然一笑,當下不再猶疑,對那小少年道:「你可有備馬?」
小少年搖搖頭,顧天瑜斂眉,他忙道:「屬下怕馬巔,所以準備了馬車。」
說話間,一人已經趕了馬車匆匆而來。顧天瑜二話不說,不等人來攙扶,便已經輕輕一躍上了馬車,一頭扎進車裡,催促道:「啟程。」
那小少年傻站在那裡,直到馬車已經走出多遠,才翻身上馬,揮鞭趕上了馬車。
行出數十里,忽然聽得狗吠聲遠遠傳來。本就心神不寧的顧天瑜一把撩起車簾,這才看到,原來兩隻小松獅不聽話,竟趁她走出多遠後,才鍥而不捨的追來。它們認得她的味道,知道已經這麼遠了,她定不會再趕它們走,這般聰穎,不由讓人驚訝。
顧天瑜讓馬車停下來,下車時發現此時已經不止有那個小少年,還有另外兩個青年伴在車馬前,知道這些定是每日裡保護她的人,心中有感激也有不安,沖那兩人點點頭,她便奔向兩隻小傢伙。
「你們兩個怎麼這般不聽話?」她嗔怒道,然心中暖暖的,說不出的高興。
「汪汪汪汪!」
「想跟著我?好啊,路上沒有好吃的,看你們怎麼辦!」
「汪汪汪汪!」
顧天瑜轉身,望了那車伕一眼,車伕含笑道:「不妨事的,我們的馬到了一個地方就會換兩匹,娘娘且將它們放進馬車內便好。」
原是顧天瑜怕重量太重,畢竟,說是「小傢伙」,但這兩隻松獅已經十分壯碩了,一隻撲倒一個護衛甚至都有可能。
顧天瑜聽罷,一招手,兩隻小松獅高興的跳到車上,興奮的「汪汪汪」了幾聲,似是在催促顧天瑜上車。
「來了。」顧天瑜再次跳上車,將簾子一拉,馬車復有在「咄咄」聲中不斷前行。
這一次,他們可謂日夜兼程,因為公子玉簫命懸一線,所以,路上氣氛十分壓抑。顧天瑜自兩隻小松獅上車後,也沒有了起初的安慰,只依靠在車上,一個時辰一個時辰的計算,恨不能立刻飛到公子玉簫的面前。
而此時北部大營中,一人一襲淡紫色寬袖長袍,長袍上,華麗而妖嬈的曼陀羅層層鋪開,他斜倚在貴妃榻上,神情淡淡,任帳外如何烽火狼藉,戰火繚繞,都好似與他無關。
此人,不是公子玉簫又是誰?但見他手捧顧天瑜當初給他的上古戰略圖,華光瀲灩的鳳眸下,潛伏著無窮的殺機和決心。
於忠躬身站在一旁,時不時的為他續茶,小心翼翼的樣子,比在宮中更加拘謹,似怕驚擾了這位帝王的思考,只是,他的目光一直往帳外游離,雖幾不可察,但還是引起了公子玉簫的關注。
他微微抬眸,鳳眸中閃過一抹訝異,斂眉道:「於忠,你今日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神色怎麼這般不自然?」
於忠躬身,搖頭道:「回皇上,您多想了,只是此番外面嘶喊聲一片,奴才擔心戰況罷了。」
公子玉簫望了他一會兒,見他坦然垂首立在那裡,睫毛都不顫動一下,以為是自己多心,遂換了個姿勢,繼續研究戰略圖去了。
而於忠,微微抬眸望了他一眼,隨即淺淺吐出一口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