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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這才是往事 文 / 蕭瑟紅

    原本準備進屋的歐陽少衡,在聽到這句話後,腳步放輕,無聲停在了門口。

    門外寒風獵獵,房間內因有著暖爐,而十分溫暖。

    顧天瑜幾乎是不假思索道:「我不會去的。福伯,你該知道,在我眼中,顧知秋根本就不配做我爹。」

    福伯臉色一白,旋即紅了眼眶,不斷給顧天瑜叩首道:「小姐,奴才知道你怪老爺,奴才知道老爺當初做的不對,可是小姐,你的體內好歹流著他的血。現如今,他他變成了這副模樣,求您可憐可憐他」

    顧天瑜譏誚的望著他,挑眉道:「可憐他?呵呵,當年他有沒有可憐過我們母女?有沒有想過我們母女受到的苦?我這二十年來受的苦,更與何人說?他所遭受的一切,不過是罪有應得罷了。你最好閉嘴,否則,莫要怪我不客氣!」

    說罷,她提起茶壺,緩緩為自己倒茶,聲音在咕嘟聲中聽不清切,「我想皇上很樂意有人將逃離在外的丞相送回去。」

    福伯動了動唇,一雙眼眸中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他搖搖頭,哽咽道:「小姐,不會的最恨一個人,與其讓他死,不如讓他痛苦的活著。那天奴才從宮中逃出來便知道,皇上早就算好了一切,他本就不打算讓老爺死,他要讓老爺痛苦」

    顧天瑜安靜的聽著,她望著窗外一棵大樹,上面綴著幾片枯葉,這讓她想起了東娥宮的常青樹和梧桐樹,他們,是否還鬱鬱蔥蔥的呢?

    見顧天瑜不語,福伯心中越發難過,知道此番也許是白來,但一想到顧知秋那副模樣,咬咬牙道:「小姐,福伯沒多少活頭了,如果小姐肯去看老爺一面,福伯就一頭撞死在這裡,以減少小姐對老爺的恨意,對整個顧家的恨意!」

    顧天瑜端著茶盅的手微微一顫,她有些訝異的望著福伯,見他神情嚴肅,不似在開玩笑,她不屑冷笑,語氣冷冰冰道:「福伯,你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

    福伯聞言老臉一紅,一時間不知做何是好。

    「莫不說我不恨顧家,其實我對顧知秋,也沒多少恨意。」

    福伯聽聞此言,眼底閃過一抹希望。

    顧天瑜隨即卻將這希望瞬間掐滅,「因為,在我眼中,他根本不配我去恨。而我,從一開始便認為,我們兩個做陌生人比較好。」見鬼去吧!她可不是真正的顧天瑜,只是,與顧知秋相處的那段日子,她的心底多少有些感觸。因為,她始終無法相信,所謂父親,真的會這樣狠心,十幾年來,竟然看自己的女兒,在家裡受這樣多的苦。

    福伯眼底的光芒漸漸退散,顧天瑜看不得一個老人家,特別是對她不錯的老人家在她面前露出這樣的表情,她放下茶盅,施施然起身,輕輕拍了拍袖上幾滴水漬,淡淡道:「你好生養著,我店裡還有生意,就不陪你了。」

    轉身,她恨不能一瞬間便離開這間房間。

    福伯見她要走,慌忙大喊道:「老爺瘋了!」

    顧天瑜身體一頓,旋即,她轉過身,有些狐疑道:「你說什麼?」

    福伯癱倒在床榻上,一手摀住胸口,面色痛苦道:「老爺瘋了,奴才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是,當我將他救出皇宮後,就發現他神色不對,口裡一直念著夫人的名字,然後然後便暈了過去,醒來後醒來後就瘋了。」

    顧天瑜面無表情的問道:「夫人?哪個夫人的名字?」

    福伯有些悻悻的說:「小姐這是在說笑麼,我們丞相府,從來只有沈知微一個夫人,其他人,從未入過老爺的眼。」說至此,他小心翼翼的望了一眼顧天瑜,見她依然是一副譏誚的模樣,忍不住歎息道:「也不怪小姐這麼問,只是當年的事情,小姐莫要怪我多嘴,其實,夫人也有錯。」

    顧天瑜揉了揉額頭,想起喜兒的話,怒極反笑道:「她是有錯,誰讓她嫁給一個薄情寡義的郎君?誰讓她生了一個天生癡傻的女兒,誰讓她性格溫和鬱鬱寡歡,不懂得如何爭寵?誰讓她太在乎那可惡的男人?」

    福伯搖搖頭,臉色痛楚:「小姐,您錯了。當年唉,當年所有人都以為,是老爺喝醉了,才與二夫人做出那等事,可是,其實那件事情是是夫人安排的。」

    此話一出,莫要說顧天瑜了,連歐陽少衡也忍不住滿是驚訝。

    「福伯,你是在開玩笑麼?夫人我娘她怎麼會做如此愚蠢之事?」顧天瑜面色惱怒,雖說那沈夫人不是她親娘,但聽到別人這麼說,她還是很不舒服。

    福伯抬眸,褐色的眸子沒有多少光彩,但依然堅定的望著顧天瑜,咬牙道:「的確是夫人所為,此事說來話長」

    所有人都以為顧知秋無情,活活氣死曾恩愛無雙的妻。然,誰也不知道,當初的顧知秋,才是最苦的一個。

    一場宴會,顧知秋照常帶著沈知微去赴宴,席間,觥籌交錯,免不了一番寒暄。而窈窕舞女走出來後,立時吸引無數目光,唯有顧知秋,專心低眸仔細的為沈知微剝著蝦殼。

    興許是嫉妒沈知微嫁了一個好夫君,興許是嫉妒顧知秋年少有為,在宮中不斷晉陞,深得皇上寵愛。總之,無論是什麼理由,一個人在那樣的場合說了一句話,而那句話,深深刺傷了沈知微二人。

    那人說,「真是羨慕顧夫人,雖然生了個傻子女兒,可是顧大人還是那麼寵愛您,只可惜啊,不管是誰,走哪都會嘲笑你二人,我真是看不下去呢。」

    當時,顧知秋還未成為一國丞相,因皇上看重而四面受敵的他,在聽到那樣刺痛的話,也只能握緊手,勉強笑著。

    那之後,他依然小心的守護著沈知微,然而,沈知微開始冷眼相對,她知道自己已經成為顧知秋的笑柄,她是那樣的愛顧知秋,自然不願意看到此事發生。所以,她準備讓顧知秋納妾。

    這件事,成為兩個爭執的開端。顧知秋失望,覺得沈知微看錯了他,侮辱了他的愛,而一次次的尋求理解,一次次的堅定告白,均沒有換來沈知微的一點暖意。

    所以,當惆悵堆積成絲以後,他接受了一個官員的邀請,去從沒去過的煙花之地,看那些女子逢場作戲。他並不知道,這也是沈知微安排的。當那個舞姬被送入房間時,他厭惡的推開,然而那個官員告訴了他實情,慍怒之下,他才做了那不軌之事。

    雨下了一夜。

    沈知微站在外面一夜,她知道,顧知秋接受了這樣的安排,從此之後,他再不屬於自己一個人。她痛,卻知道這是自己所為,萬不能讓他看出自己的痛。

    自此以後,她時常感染風寒,身體一日比一日虛。而自那夜後,顧知秋便再沒有去看過她,也正因為此,他認為一切都是顧天瑜是個傻子造成的,所以,他由愛這個女兒變為恨透了她,恨她毀了自己與心愛人的一生。

    不是沒有去過。每一夜,顧知秋都會安靜的站在門外,聽著屋內壓抑的咳嗽聲,多少次,他忍不住要衝進去,然而,他都負氣離開。

    沈知微親手將夫君推給了別人,而當顧知秋真的娶了別人入門之後,她又有了更深的心結,亦開始難過,失望,病情越發嚴重,乃至最後撒手人寰。

    而顧知秋,為了維護沈知微的名譽,自一開始便一人將所有的苦果都吞下,他不准任何人提起當年是沈知微安排的事情,待他官拜丞相後,他便動用手下人,將當年口不擇言那人,誣陷至死,而那幫助沈知微,引顧知秋入窯館的人,自然也被他除去。

    這件事,一瞞便瞞了這麼些年。

    而今,福伯再次提起時,依然止不住老淚縱橫。

    顧天瑜有些無法接受,原本以為是受害者的沈知微,突然間變成自作自受之人,非但害的夫君背負罵名,害的自己香消玉殞,更害的女兒在她走後,受到無數欺凌,最後竟墜崖慘死

    她忍不住心寒,萬萬沒想到,顧知秋當年也是這般深情不悔的男人。然而,再如何深情,他最後不還是負了她麼?

    男人啊男人,永遠都是這般。

    她蹙緊娥眉,凝眸望著喘著粗氣的福伯,質問道:「既是秘密,你又如何得知?」

    福伯苦笑,似是早就料到顧天瑜會這麼問。「小姐有所不知,其實奴才早年是夫人的貼身護衛,後夫人嫁入顧府,奴才也就跟著過來了,時間久了便做了管家,夫人極信任奴才,所以那些給官員們的信,都是奴才幫她送的。」

    顧天瑜微張嘴巴,望著一臉柔情笑意的福伯,心中閃過一個想法。一時間,她覺得果真是造化弄人。「那麼,顧知秋不殺你,也是因為我娘的囑咐吧?」

    福伯收起笑意,正色道:「不錯,夫人臨死之前,的確懇求老爺放過奴才,為的是奴才日後能夠保護小姐和老爺。所以」

    說至此,他臉色有些難看,垂下眼簾,滿是內疚道:「只可惜,奴才無用,讓那二夫人抓住了把柄,這麼多年來,只能看著小姐受苦」

    「什麼把柄?」顧天瑜好奇道。

    福伯舔了舔嘴唇,臉色僵硬幾分,隨即,一抹紅暈爬上臉頰,他目光閃爍,喃喃道:「小姐,實不相瞞,奴才自小便喜歡夫人,所以,夫人死後,奴才還私下裡留了夫人的一方手帕」

    顧天瑜頓時明瞭。那宋氏定是威脅他,若將那帕子送給顧知秋,再在別人面前隨便一提,說不定就有人會認為這沈知微是個浪蕩女子

    「可是你的臉?」顧天瑜還是忍不住說道,畢竟這福伯看起來已經五六十歲了。

    福伯微微歎息,搖頭道:「是保守秘密的條件,奴才吃了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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