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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七章 傷傷傷 文 / 蕭瑟紅

    顧天瑜直直盯著公子玉簫的臉頰,挑了挑眉,語氣依然波瀾不驚道:「有多久?」

    公子玉簫放於唇邊的茶頓在那裡,眉頭再次皺了皺,果然,他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好不容易解開的誤會

    「是自皇后進來醒的?還是在皇后向你表白心跡時?」顧天瑜拂開公子玉簫想拉她的手,遠遠站立,嘴角微彎,杏眸中滿是嘲諷。

    公子玉簫放下手,垂眸不語。

    顧天瑜冷哼一聲,巧笑道:「哦,臣妾知道了,定是在聽到那句『定不負相思意』時,欣喜過甚才醒過來的。」她的聲音一直涼涼的,如潛伏在冰面下的水,沁人骨髓的寒,讓人不由顫慄起來。

    「可是——」她的聲音突然提高,挑眉望著公子玉簫,臉色凝重,沉聲道:「可是皇上不要忘記了,皇后她通敵之罪乃是不爭的事實,亦是她親口承認,證據確鑿,皇上難道要放任她不管?還是在你眼中,為了一個女人傾覆江山也可以?」

    公子玉簫緊緊握著床簷一角,骨節因用力而泛白,一雙鳳眸中光影閃爍,唇微微顫動著,他望著顧天瑜盛怒的模樣,有些不耐煩道:「不要再說了。」

    顧天瑜聽到這話,忍不住質問道:「為何不說?若不是她,我和歐陽少衡也不會遭受那種對待,你亦不會冒險受傷。你有沒有想過,若不是因為歐陽少衡等人及時趕來,我們兩個現在早已經死在了懸崖底下?到時候,她犯下的何止是通敵叛國的重罪!」

    「不要再說了,她不是那樣的女子。」公子玉簫克制住想要爆發的情緒,起身坐在那裡,聲音低低道,似是哀求,更似命令。

    顧天瑜好似沒有聽到般,她側過臉,狠狠的瞪著公子玉簫,問道:「那她是什麼樣的女人?溫柔,善良,寬容還是大度?因為兩國糾葛給她帶來太多傷害,所以她所做的一切,便是可以原諒的麼?就算整個璃國都毀在她的手上」

    「朕要你不要再說了!」忍無可忍,公子玉簫終於怒吼道,此時他額角青筋暴露,一雙原本風流無限的鳳眸,此時卻翻滾著劇烈的憤怒與痛楚的情緒。

    顧天瑜怔怔站在那裡,被他這一吼,心中當下一陣慌亂。

    公子玉簫吼過後,似是剛從噩夢中驚醒過來,他有些後悔的垂眸,幾分懊惱的蹙眉,手掌攥開又握上,反覆幾次,才平復自己的情緒,抬眸,卻看到顧天瑜倔強的別過臉,眼底滿滿都是慍怒。

    他咬咬牙,沉聲道:「天瑜,你記住,她是皇后是朕的皇后,她為朕犧牲的太多,無論是誰,朕都不會允許那麼說她。」說罷,又覺得自己似乎說的太過嚴肅,便盡量柔和了聲音,淡淡道:「好了,你說了那麼多,也該渴了,喝口水」

    抬眸,卻看到顧天瑜眼眸低垂,臉色蒼白,心驀地收緊,不等他再說話,顧天瑜已經福了福身子,聲音不冷不熱道:「是臣妾覬覦了。」

    「天瑜,你這是作甚?」公子玉簫感覺自己要被逼瘋了,他知道自己剛剛說錯了話,傷了她的心,可是她這般淡漠疏離,更讓他痛不欲生

    顧天瑜抬眸,再沒有一分慍怒,甚至沒有悲哀,她輕輕一笑,淡淡道:「皇上那麼英明,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誰呢?恐怕正是因為如此,皇上才敢以身涉險,千里迢迢去姜國吧?說來說去,皇上不過也是為了彌補皇后所犯下的錯罷了。」

    公子玉簫臉色陰沉,眉頭緊鎖,一雙鳳眸中無數細碎情緒在翻湧,他緊緊抿著唇,大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

    顧天瑜說罷,便再不願多看他一眼,淡淡道:「皇上,臣妾還有事,先告退了。」轉身,她欲迅速離開,然走到門檻前,一雙有力的大手如桎梏般從她的身後緊緊擁著她,喃喃道:「天瑜,不要這樣不要這樣」

    「呵呵,皇上希望臣妾怎樣?」顧天瑜側過臉,鬆鬆垮垮的黑髮遮住她精緻的臉頰。

    公子玉簫圈著她的腰,將下巴輕輕磕在她的肩窩上,柔聲道:「天瑜,朕不是那個意思,只是」

    「皇上不必多作解釋,皇上與皇后恩愛如斯,實乃我璃國大幸,而我,有我要回去的地方,沒有那個福氣讓皇上如此用心。既如此,還請皇上給天瑜一條生路,盡快為我找到七彩琉璃珠,也好讓我與你——互不相欠。」她說罷,緩緩閉上眼睛,極力想要逼退眼底的淚水,然鼻尖不可遏制的一陣陣發酸,她只好努力不讓身後的人,看到她的面容。

    公子玉簫的身子僵硬了幾分,下一刻,他搖搖頭,握著她腰的手也更加用力,他執拗道:「不,你回不去的,天瑜,你愛朕不是麼?朕也愛你。」

    朕也愛你

    顧天瑜突然笑了起來,她一把推開公子玉簫,含淚轉身,狠狠的瞪著他道:「皇上折煞我了!我顧天瑜愛的男人,必定心中眼中只有我一人,斷然不會是皇上這種博愛的男人。而皇上」想及此,她怒極反笑,上前一步,抬起下頷與公子玉簫冷冷對視,無情的話語自齒間發出:「你是愛我,還是愛我帶給你的新鮮感?」

    說罷,她連連後退幾步,緊緊貼在木門上,堪堪躲開他伸過來的手,杏眸中帶著幾分嫌惡,咬牙道:「皇上不明白自己的心,我顧天瑜卻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以,那些深情的話語,皇上還是莫要再說了罷!」

    「你!」公子玉簫終於被激怒,他沒想到自己這麼久以來溫言軟語,處處忍讓,竟換來她這般冷漠刻薄,她明白自己的心意?看她那盛氣凌人,一副刺蝟防著獵物的模樣,她究竟懂什麼?她分明什麼也不懂

    顧天瑜見他不語,以為他的心事終於被說中,一顆心立時如被放在烤火架上烈烈燃燒著,所有的情緒都堵在胸口,無法抒發出來,無論如何也不能表達心中的失望與憤怒,這樣的公子玉簫,她卻以為他對自己動情,何其的傻?

    現在這般尷尬的局面,也是她自作多情,是她不自量力,當事實呈現在眼前,當她知道他與另外一個女子許下「定不負相思意」的承諾時,她只覺得為一三心二意的男子,幾近焚燒她所有的愛,燃盡所有的衝動,卻換來這樣的一個下場,心中唯有的便是傷傷傷!

    既如此,何必再為了他而遷就自己,迷亂自己,讓一顆心被搓揉的茶不思飯不想,五臟六腑似要被焚燒殆盡般,既如此,何不拋卻一片癡心,從此之後,你我再不談情,再不說愛,從此以後,你愛誰都與我無關,而我的心,我會好好收著,直到等到那一心一意之人!

    公子玉簫,是你逼得我無論可退,是你逼得我不得不忘卻一切。她垂眸,身體抖如篩糠,下一刻,卻依然倔強的揚起下頷,一絲光亮灑入,將那精緻的弧度勾勒而出,而她在這固執中,不給公子玉簫任何解釋的機會,沉沉道:「幾日後,我希望能知道結果!」說罷,便轉身,逃一般的飛奔而去。

    身後,公子玉簫最終沒有追上來。

    顧天瑜就這般跌跌撞撞,穿梭於婆娑的樹影之間,踩著冰冷的地面,扶著高高的宮牆,失魂落魄的往前走去。

    「天瑜,你記住,她是皇后是朕的皇后,她為朕犧牲的太多,無論是誰,朕都不會允許那麼說她。」

    公子玉簫那冰冷而又強硬的聲音,在顧天瑜的耳畔不斷響起。她倚在拐角處的牆上,緩緩蹲了下來,一次次的爭吵,一次次的失望,為何自己直到現在才明白,他愛的始終是別人,若是對自己特別,也不過是因為自己與淑妃一般,能夠滿足他的**罷了!

    是她看不透,是她自以為來自現代,有足夠的資本讓一個古代男子被自己所吸引,可是在這冰涼的皇宮中,她算什麼?丞相這親生父親對她無一絲情誼,太后先是拉攏而後遺棄,淑妃和姜月華都將她當做是眼中釘,她的妹妹發誓要取她性命,而公子玉簫,她以為在這個世界會成為依靠的男人卻是最薄情寡義之人!

    她低低的抽泣起來,再忍不住瀰漫在胸口,若籐蔓般糾纏不清的情緒,將頭埋於雙腿之間,片刻嚎啕大哭。

    管她有誰能看到,管她有誰會取笑快意?顧天瑜只知道,現在她只想發洩,她要回去,再也不要回到這所謂的璃國,不願看到自己這麼多年以來第一次愛上的男人!

    乾清殿中,公子玉簫靜靜地站在那裡,心中一寸寸,似是被鋒利的小刀細細的撥開,和顧天瑜每起一次爭執,他就會更加自責一分,難過一分,然而,他更加生氣,氣那個女人的自以為是,氣她的自貶,氣她攪亂了他的心,卻不懂他。

    皇后於他有恩,皇后做的一切,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是補償,至於曾經的那份愛,他是否還如此看重,現如今連他自己都分不清。然,對顧天瑜的情誼,他卻真真切切的明白,只是

    他轉身,望著樹影斑駁的窗外,狹長的鳳眸中滿是痛楚,天瑜,朕希望你的恨能繼續下去。

    於忠站在門口,小心翼翼道:「皇上,丞相求見。」

    公子玉簫怔怔不語。

    「皇上,顧丞相求見。」於忠有些擔心的再次叫道。

    公子玉簫這才淡淡「嗯」了一聲,回到床榻上躺下,待顧知秋進來時,他已經又恢復了原本的慵懶矜貴。

    顧知秋規矩行禮,拱手道:「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公子玉簫淺笑道:「這裡沒有外人,國丈無需多禮。」沉吟片刻,他擠出一抹笑意,淡淡道:「這半月來,多謝丞相對朕的幫助。」

    顧知秋依然垂眸道:「為皇上分心,乃臣子之責,何況,小女淘氣,才釀出這種打錯,皇上不怪小女,老臣已感動不已。」

    公子玉簫垂眸,雖依然清淺的笑著,然眼底沒有半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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