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四章 交換了秘密的人 文 / 夏尾花椒
「搶回了原本屬於你的東西？是你的——」喬妙果一副福爾摩斯狀。
「不是女人。」海成淵及時制止了她說出後面的詞語。
然後他微微探身，打開車廂後面的mini冰箱，從裡面取出兩罐啤酒來，將其中一罐遞給喬妙果。
「你還喝？！」喬妙果叫道，同時將啤酒罐推回給海成淵。
「放心，度數很低，一瓶下去也醉不了。而且，相同的錯誤我不會再犯第二次。」海成淵說著，接過喬妙果手中的啤酒，放到一邊，沒有勸她喝，而是徑直拉開了自己手上那罐，易拉蓋被拉開的瞬間，冷氣撲哧撲哧地冒了出來。
「不就著這個，我都不知道怎麼從頭到尾和你講完。」他說道，然後輕輕地抿入了一口。
「你要不想聽，或者覺得我有發酒瘋的先兆，可以拿這罐酒砸我腦袋。」海成淵指了指他放在喬妙果旁邊的那罐啤酒，笑道。
「我會的。」喬妙果回答道。
於是，在昏暗的燈光，以及啤酒的麥香中，海成淵朝喬妙果緩緩講述了少年時的孤單，留學海外的惶恐，回到海東後的壓抑，以及這一切產生的根源——父親對他和大哥那兩極分化的愛。當然，他略去了元鶴占幫助自己的，以及自己在董事會之間如何籌謀的一些細節。
講完後，車廂裡只剩下沉默，酒館裡的彈唱聲越來越大，在這墨黑的夜裡，顯得撕心裂肺，遊蕩在車廂裡，海成淵看向喬妙果，「就是這樣。」
說到這裡，他一愣，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開了那罐啤酒，一口一口地喝了起來。
他笑了笑，問道，「你怎麼也喝了起來？」
「不就著這個，我都不知道怎麼從頭到尾聽你講完。」她笑著，眼睛裡亮亮的。
海成淵又是一愣，然後，兩個人一起笑了起來。
「原來你們有錢人家的孩子，活得這麼的鬱悶，這麼的不開心，哇哈哈哈。」她笑得前仰後合，指著他，眼淚都要笑出來的樣子，「海成淵，你比我要慘，所以我不生氣了。」
「不過，下次，如果你要還敢對怎麼樣，我……我可不就是生氣那麼簡單了，哇哈哈哈。」她笑得俯身靠近了些他，「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了。」
「作為公平起見，我可以知道你的秘密嗎？」海成淵突然說道。
喬妙果一愣，止住了笑。
「你和元鶴佔到底是什麼關係？」他追問道，眼神熱切。
「你告訴我那些，是為了交換我的秘密嗎？」她卻問道。
「不是。」他斬釘截鐵地說回答。
當然不是，雖然他一直都很好奇她在元氏莊園裡的角色，但是放在平時，他海成淵是不會冒昧地問別人這些既私人又隱晦的問題的。
但是今夜不同，是酒精作用也好，是心中一直的渴望使然也好，他居然對她做了自己以為不會做的事，放縱起了個頭，他卻不想將它收好，如何收得住？對她的心意明晃晃地倒映在心鏡，亮得讓他再不能迴避。
在這個以憂傷佐酒注定離奇的夜晚裡，他們的身體差一點就「裸呈相見」，但他知道，以後再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他可以如此放縱自己，去擁抱和親吻她。今夜還未結束，她還離得自己這麼近，那麼，抓住這難得的時光，去讓靈魂坦誠相見吧，就當自己還在醉酒一樣。
——醉酒的海成淵，不會介意袒露自己的悲傷，將真實的自己於她處安放；醉酒的海成淵，必定也是敢於八卦她的秘密的，以此來試探自己的安放，是否換來了她的信任。
「可能你也已經看出來了一些什麼，我名義上是元鶴占的私人醫生，但實質上是被元鶴占囚禁在籠子裡的鳥。想飛卻飛不走的一隻鳥。」她扳正面孔，冷淡說道，似乎是以此來拒絕別人進一步的追問。
海成淵沒有追問，因為他已經得到了答案。
「一隻鳥？」他浮起笑容，「我記得我第一次遇到你，你張牙舞爪的樣子，可不像是一隻鳥，而像一隻野貓。」
「你——」喬妙果作勢要將手中的易拉罐砸向海成淵。
兩人之間的氣氛，輕鬆得就像——朋友。
海成淵垂眸一下，就聽到喬妙果說道：「好了，現在你也知道我的秘密了，交換了秘密的人，就是朋友了。」
「朋友？」海成淵笑了。
不過，這不也是他想要的關係嗎？他問自己。
「好吧。以後我不僅不能冒犯你了，而且你有了什麼困難，我作為朋友，還應當幫你是不是？」他調侃道。
「是的。朋友就是互幫互助，兩肋插手術刀在所不辭！」喬妙果笑著，朗朗道。
第一次對著彼此交換了秘密的兩人，感覺前所未有的輕鬆，就像黑暗的天空，終於有了一顆小星星的光芒，就像孤獨跋涉的荒人，終於找到了同伴。
彼此對視一笑的時候，他們以為自己就像真的朋友那樣會心……
「好了，我要回去了。太晚了的話，元鶴占回來後要是發現我不在，估計又有一番麻煩了。」喬妙果說道。
「嗯。我送你回去。」
「不，我打車就好了。」喬妙果忙說。
海成淵也意識到了什麼，說，「也好，不過我送你到離莊園距離適中的路口吧，你再打車回去，好嗎？」
只要不送到莊園門口，便少了很多需要解釋的麻煩，所以喬妙果便答應了。
車子急速地穿行過街道，因為近深夜，街道已經開始變得冷清，路燈兩旁的樹影因為車子的移動，飛速地向後挪去，只在窗玻璃上投下接二連三的婆娑。
突然，車子放慢了速度，原來，有一輛車停在前方，似乎出了點什麼故障。
海成淵的車子一點點駛近，便可以看到有人正半蹲著身子埋頭檢查著輪胎，這車子，這身影，都讓喬妙果有些熟悉。
直到看清楚那如希臘雕塑一樣的側面，「是元鶴占。」喬妙果輕聲叫道，然後把頭往下面縮了縮。
海成淵一愣，笑道：「這車窗玻璃貼了膜的，裡面的人能清楚地看到外面，外面的人可不容易能看清楚裡面。」
「我忘了。」喬妙果重新坐直身體，視線落在某處，便不動了。
海成淵循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便看到一個身材欣長，長髮飄飄的美麗女子從車上下來，走到了元鶴占的旁邊，似乎在笑著說些什麼。
這女子，便是市政廳裡市長尹甘南的千金，素有a市第一冷美人之稱的尹蒹葭了。
在這裡看到她，海成淵並沒有感到多奇怪，他奇怪的倒是坐在旁邊的喬妙果，他的車子分明已經駛過那兩人，她卻還回著頭望向他們那邊。
「你這樣盯著他們看，就算他們看不到這車子裡面，也會感受到你的存在了。」他提醒道。
「啊。什麼。」喬妙果回過神來，看向海成淵，「那個女孩有些面熟，好像在哪裡見過，我才這麼盯著看的。」她解釋道。
「那是蒹葭，你忘了？那天森林酒會上，她挽著元鶴占的手臂出現的。」
喬妙果腦海中浮現出那天的場景：身材高挑，如瀑的大波浪黑髮上箍著一個編製花環，身上則穿著一件藕粉色長袖及踝長裙的那女子，不同於全場大部分女賓的各種暴露，她僅僅只露出了脖子，但那脖子白得猶如雪光縈繞，脖子上面是一方瓜子臉，薄唇微抿，鼻樑高挺，眼角眉梢全是驕傲。那時，海風穿過樹林拂來，長髮飛舞，輕柔掃過精緻的臉龐，耳上的珍珠耳墜珠光流動，裙擺則像波浪一樣隨著她優雅的步伐而舞動起來，袖口上手工繡制的大朵金線蓮花的花瓣好似也正在層層綻開……一瞬間，就像森林間的女神降臨在了塵世間。
而她身邊的元鶴占，簡單的黑色西裝加領帶，配上天生的俊美身材及容顏，再加上渾然自成王者氣質，與這女子一起出現，便好像太陽和月亮同時出現，照亮了整片森林。
當時，伴隨著層次不齊的掌聲，是人們的議論聲。
「那不是市政廳裡市長的千金蒹葭嗎？她今天怎麼也出現了？」
「是啊，不是聽說她向來驕傲冷漠，對任何男人都是拒之於千里之外嗎？」
「是啊，這次怎麼如此給元氏面子？」
「應該是元鶴占暗地了下了功夫吧？」
「咦，難道元鶴佔這麼久都是單身，敢情一直都是在追求這一位？」
「啊，這兩個人一起出現，是在一起了嗎？」
「金融貴族配市長千金，男才女貌，如果這兩個人在一起的話，真是天作之合啊。」
……現在，那些議論也彷彿重新響斥耳膜，讓喬妙果覺得有些焦躁，她擺了擺頭，那些議論聲也消失了。
「我想起來了。」她說，「她和元鶴占看起來很要好的樣子嘛，不過那天晚會上，他們怎麼不一起跳舞？」
海成淵奇怪地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