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二章 躁動 文 / 夏尾花椒
夜更深了,不知不覺竟然又喝了兩杯酒,白喜還沒有來,海成淵已經覺得自己昏昏沉沉了。中間他上過一趟洗手間,把臉上清洗了乾淨,但還是一副鼻青臉腫的樣子,鼻腔裡偶爾還泌著血,別人瞧不出,但他自己知道。
頭微微有些重,他緩緩地將頭伏倒在桌上,片刻後,有人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是海公子嗎?」來人輕聲問道。
海成淵抬起頭來,神情一震,「是你?」他驚道。
嬌小玲瓏,短髮清麗的女子微微彎著腰,關切地湊近他,柳眉黑瞳、懸鼻櫻嘴,近在眼前。
居然是喬妙果,而不是白喜。海成淵既覺得驚奇,也有些意外……但他知道,自己是高興的。
「是我啊,抱歉我來晚了些。」喬妙果說道。
「怎麼會是你?不是白喜麼?」問出這句話,海成淵便有些後悔了。
「咦?海公子沒有聽到我說的麼?」喬妙果不以為意,反倒是一臉疑惑,「我之前在電話裡說過,白喜因為要去媽媽家住兩天,剛剛離開莊園,而我因為在她房間裡還沒走,所以接到了客服的電話,聽說你受傷了,所以……」
當時,喬妙果聽客服說海公子受傷了,便猜到有可能是海成淵受傷了,於是一邊叫客服把電話轉過來,一邊打了電話問白喜。
果然,白喜告訴她說,為了感謝他幫她找發卡並送她回家,她曾說過,如果他受了什麼傷,她可以免診金出診,可是現在她走不開身了,於是這丫頭便叫喬妙果代為去看一下。
不過,就算他和白喜之間沒有那種玩笑式的約定,就沖海成淵曾經幫過自己以及白喜幾次的層面,喬妙果也覺得,在海成淵有這方面的需求時,自己應該義不容辭。
在電話裡跟海成淵說明後,她便開始收拾消毒療傷用品,可是,大晚上的,元氏莊園建在半山上,就算山路兩旁有路燈,景色也不錯,但是還是讓人覺得又黑又遠,所以,從這裡怎麼出去,便成了個問題。
幸好元鶴占不在家,阿寇也不見蹤影,她左思右想,想到了程飛。
「程飛啊,剛才白喜回老家,忘了帶個東西,叫我給她送過去,你能開車將我送到山下路口嗎?」
「行啊。」程飛爽快地答應了。
於是,喬妙果把那盒醫療用品用藍布包好,想了想,又拿出一根注射器,細長的針頭扎進裝有白色渾濁液體的小瓶子裡,吸了一點液體在注射管裡,然後再把注射器包好,放進隨身的包裡——雖然這個並不是用來對付程飛的,但有了這個,就不用擔心假如程飛又發狂了,自己該怎麼辦了。
來到約定的地方,程飛正坐在小貨車的駕駛室裡,見她來了,笑著打了個招呼。
他的笑容憨厚明亮,看起來狀態不錯,喬妙果更加放心了。
坐上去後和程飛聊,原來他一直有規律地在吃藥,在聊了聊彼此的近況後,馬上就要到山下路口了。
「不然我直接送你到白喜家吧。」程飛突然說。
「啊!」喬妙果一驚,「不用了,我在這裡打車去他家就好了。」
「反正都已經送到這裡了。你還要轉車多麻煩。」
「不麻煩不麻煩,倒是你,忙了一天,還要你下班時來送我。放我在前面,你趕緊早點回去休息吧。」喬妙果勸說道。
程飛沉吟了一下,「那好吧。」他綻開嘴,露出一口白牙,半開玩笑似地說道:「經過上次的事之後,其他同事都不大敢和我單獨在一起的樣子,沒想到,你還敢和我單獨相處呢,為了感謝你的信任,我才想送你到目的地的,但是,好像……」
他的笑容誠懇而憂傷,讓喬妙果一下子覺得內疚起來。
如果不是要偷偷去找海成淵,聽到程飛這樣說,她一定會讓他送她到目的地的。
「程飛,不要多想,先休息好,以後需要單獨麻煩你的事情多著呢。」喬妙果想多說點什麼,但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程飛,只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無比真誠的笑容說。
「我知道啦。」程飛爽朗地一笑,「總之只要少爺,還有你,願意相信我,我就很開心啦。」
「我相信你。」喬妙果說道。
車門緩緩打開,喬妙果在山下路口下了車,等到喬妙果上了出租車,程飛才調轉車頭離開。
喬妙果看著小貨車在夜色裡遠去,她決定,下次見程飛,再也不要帶那個勞什子注射器了!
坐上出租車,報了地址,便到了叫做「江湖邊」的酒吧。
聽了她的解釋,海成淵終於明白為什麼前來的是喬妙果。
「所以,你是代白喜的班來的?」海成淵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問。
他半是調侃的語氣,讓喬妙果不能聽出他話裡的微妙之處。她朗朗答道:「是啊。不過,就算海公子你不是直接找我,如果這方面有什麼需要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我也會不記診金地出診的哦,畢竟,海公子,你也幫過我不是?」
她反問著,略有些調皮地笑道。
海成淵沒有接話。
「來,讓我看看,你怎麼受傷了?」說著,她便用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沒有一點避嫌,看來是已經進入了醫生的角色中了。
她的明眸在他臉上仔細地掃視了幾眼,然後摸了摸他的鼻子,這才嚴肅說道:「看來你是被人打了?打你的人下手不輕,但還好的是,沒打斷鼻骨。」
海成淵聳了聳肩。
「這裡燈光一閃一閃的,還不亮,有沒有燈光亮一些的地方,我給你處理一下。」
海成淵思索兩秒鐘,然後說道:「那去我車裡吧,車裡有明光。可以打開。」
「嗯。」
於是海成淵便帶著喬妙果向停在外面的車走去,站起身來的時候,他身子搖晃了下,包括撫了撫有些沉重的頭,這些動作,喬妙果都沒注意到。
進了車內,他們來到車廂裡相對寬敞的後座,開了明燈,喬妙果拿出工具來,開始一點點清理帶著血污的傷口以及淤痕,然後用藥物將它們一點點撫平。
那藥物有一點點刺激性,海成淵閉著眼,端坐在車內,沒有發出半點嘶嘶的吃痛聲,只感受著那雙手在自己臉上溫柔而細緻的動作著,還有縈繞在他臉龐和鼻息間的獨有的女子的輕柔氣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自己的整個身軀感覺好像越來越輕的時候,一聲「好了。」將他喚了回來。
他睜開眼,便掉進了一雙黑色但晶亮的瞳孔裡,明亮的燈光下,裡面的關切神色,像是蕩漾著冬天暖陽的水面,水波溫暖而溫柔地撫慰著他,狹小的室內,滿是女子呼吸間的芬芳,像是開在水畔的花朵……這些,都讓酒精在他體內迅速地發酵。
他的胸腔開始起伏起來。
然而喬妙果依然沒有注意到這些異樣,見海成淵端坐著一動不動,也不講話地看著自己,她以為他還在吃痛中,再度端起他的臉,明眸掃視著他的傷口,認真說道:「應該時不時還會疼,這幾天不要吃辛辣刺激類的食物,當然,酒是絕不允許的——我來的時候,看見你還在喝酒誒,海公子你是醉酒跟人打架了嗎?」接著,她有點義憤填膺地說:「你這麼好的人,誰下這麼狠的手打你啊,太過分了!」
說著,她微微嘟起了嘴而不自覺。
那櫻桃小嘴,塗著淡淡的唇彩,像果凍一樣晶瑩,如此的誘人,不知道是酒精還是血液,一下子衝到腦門,海成淵再也忍不住了,他突地伸出胳膊,將對面的人兒一把擁進了懷裡!
在她因為驚嚇,還沒有「啊」完之前,他的唇已經摸索著含上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