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章 只是因為她 文 / 夏尾花椒
四十三、只是因為她
其實,在喬妙果反問安娜為什麼不去找元鶴占問明她在這裡的原因時,海成淵因為站在外圍,所以正好看到她一臉憤怒地和安娜講著什麼。他雖然有些奇怪喬妙果怎麼會和父親的情人認識,但是一直向後望著,也不符合禮節,他便沒有多看。
再回頭時,便是和眾人一樣,是被琴音的雜響聲引過去的,只不過,他比別人多注意了個細節,就是在琴音響起的時候,安娜正從那個方向繞回到父親身邊。
現在看到喬妙果的臉色,再聯繫剛才的細節以及安娜平日裡在父親面前雖乖巧,但實則驕縱的性格,海成淵覺得,情形絕不是喬妙果走錯路那麼簡單,然而這種場合,他覺得在還沒弄清整個狀況前,還是不要貿然開口。畢竟,喬妙果和安娜是怎樣的關係他都還不知道。
「喲,這位喬小姐是吧,剛才你也差點撞到我了,這島上面晚上雖然黑,但也不至於眼睛那麼不好使吧,好好的氣氛就這麼……」安娜的聲音響起。
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分明是想落井下石,加重喬妙果的「罪行」。
喬妙果猛地盯住安娜,胸口上下起伏,壓抑著憤怒。
「好了!」元鶴占看了看安娜,似乎有所了悟,抬手制止了她後面的話,說道,「一點小意外,想必喬小姐是因為站累了,所以大家就當是個小插曲,不要因此掃興。」說著,他雙手上揚一下,向樂隊示意:「來,上正曲,解乏助興,讓大家嗨起來!」
樂隊早已重新坐好,隨著他的話音一落,歡快輕靈的小夜曲立馬響徹全場,人們也各自散開,開始投入到今夜的狂歡中。
人群散開,元鶴占卻站在原地,他看著她,令她愈發地不安起來,她燒壞了他給她買的裙子,還破壞了他酒會的氣氛,以他的脾性,又會如何處置自己?
然而,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腳上,然後說道:「去那邊坐著休息一下吧。」便欲離去,一轉眼,卻發現海成淵似乎還站在那裡,正思索著什麼,元鶴占不禁眉頭挑了挑,頓下腳步,說道:「海兄,過來一下,有事談。」
海成淵「嗯」了一聲,回頭看了下後面,喬妙果已經到休息區的椅子上坐下,卻背對著人群,他稍一沉吟,轉過頭去,朝元鶴占跟了過去。
來到餐桌前,給海成淵和自己分別倒了一杯紅酒,兩人避開人群,找了林中另一方小空地,駐足舉杯。
「你上次來找我,要我幫你,現在你的機會來了。」元鶴占蕩了蕩手中的酒杯。
海成淵一愣,似乎沒有料到元鶴占會這麼單刀直入。
他聽聞,此人做事全憑興致,但又富於頭腦,有招無招叫人全猜不透,上次他去元氏莊園找他,已經有了領教,雖然,他說會幫他,但是,在那樣的情形下答應的話,說實在的,他並不敢太當真。
「哦。」海成淵簡單回答,打算先聽聽聽元鶴占怎麼說,再作應變。
「你父親準備收購和豐地產。」元鶴占說著,注視著海成淵臉上的神色變化。
果然,海成淵臉上露出驚訝。在鳴翠島的一線沿岸上,如今已是各項豪宅樓盤林立,但偏偏在風水最好的一處,土地上只有斑駁歪斜著的根樁,很不和諧地矗在那裡,讓不少人覺得可惜。
但是可惜也沒有用,兩年多前,也就是在元海兩家爭奪鳴翠島開發權之前,和豐地產將這片地拍了下來,揚言要在此處開建a市最豪華的一線樓盤。可是,地基剛剛開始打好,和豐地產便面臨了嚴重的經濟危機,資金周轉不靈,項目便就此擱置在那裡了。
其間,不是沒有人去同和豐商議項目轉讓的事,但這個時候,鳴翠島的開發決議已定,這塊地皮的價格自然也升了上去,再加上和豐雖然已經無力開發此塊地皮,但也不想隨便放棄這塊潛力之地,甚至指望著借這塊地,一舉扳回和豐現在的頹勢,因此坐地起價,開出的條件極為苛刻,所以,這半年以來,大家對此事都在觀望中。
海成淵沒有想到,海曉東居然出手了。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海成淵不禁問道。
這一年多來,他只見到父親漸漸放權給大哥,對公司的具體事務不再多過問,很多決議,大部分情況也由著海成泊去做,自己則沉迷於女人身畔,悠遊縱情,大有提前引退、安享晚年之感。所以,有的時候,海成淵會笑著懷疑,那安娜是否大哥特意安排在父親身邊,迷惑父親的狐狸精?這樣,父親的心志一旦被瓦解,他海成泊便能早日登上「正君」之位。
就像面對元氏在鳴翠島上對海東珠寶業的威脅,大哥想出的辦法根本上就是下下之策,父親居然毫不反對,那天開會之前,他本來還對父親存有一絲希望,但是會議之後,他便覺得自己半點沒有了……
然而,現在看來,父親其實也是不贊成那套被動之策的,他每天看似不問世事,實則早有計較,並且一直暗自行動著。然而,他不贊成大哥,卻也不反對他,卻是為了什麼?是因為大哥那套方案,取之不惜,用之無妨,他便不忍去打擊他心愛的大兒子的意氣麼?
「在我奪到鳴翠島開發權的時候,你父親就開始秘密接洽這件事了。包括你和我在內的人,都覺得和豐刁難,所以將那塊地早就排除在規劃以外對吧?但是你父親不,他索性去收購和豐地產。這個行為固然是要花去許多代價,但是,那塊地皮現在因為鳴翠島開發在即,大有文章可做;二來,哼,和豐這麼多年來可不只是經營地產,和家老爺子醉心虛名,在慈善事業上投入不斷,為和豐累積了好一番聲明,現在你們海東只要以幫助和丰度過危機為名,大作一番文章,股票估計會大漲吧。」元鶴占悠悠說道。
「你是聰明人,剩下的該怎麼做,不用我再教了吧。」
海成淵沉默一瞬,上次他去找元鶴占談條件,告訴他只要他在自己上位海東的計劃中助力一番,他便願意將來在珠寶市場上退讓三步。現在,他既依照諾言拋出了綵球,他也便要有所表示了。
「嗯。我知道了。那麼,你需要我為你做些什麼呢?」海成淵問道。在商界,向來沒有白吃的晚餐,他必須瞭解代價是否在自己可以承擔的範圍之內。
元鶴占看著他,像要看穿他似的,說道:「以你現在在海家的地位,你覺得能做些什麼?你大哥那點企圖和伎倆,我根本不屑應對,所以你也不用為我費心了。」他輕蔑且狂妄地笑道:「哈哈,我幫你,你記著,我幫你,只有兩個原因。」
他也不等著海成淵問,似乎存心繼續要他不好受似的,說道:「你們海家和我們元氏斗了這些年,輪到我這裡,再和你父親鬥,別人會覺得我欺負老年人,你哥那個草包,跟他鬥,簡直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如果我們兩家非要繼續鬥下去的話,海成淵,你勉強夠格,我就當為自己扶植一個合格的遊戲對手好了,所以你大可不必覺得欠我什麼——」說到這裡,他突然晃了晃杯子,朝他的杯子碰了過去,笑著道,「反倒是我欠你的,你看,我的人,被你英雄救美了兩次,真是好大的人情……」
說完,一飲而盡,然後繞過他走出了森林。
他語氣意味深長,讓海成淵不覺得輕鬆,反而更加一凜。
如果說前面那些話,跟上次一樣,不過是他在對自己例行諷刺的話,那麼後面的所謂「人情」之言,如果不是戲言的話,背後的深意簡直要讓他驚起了:因為他救了她,他答應幫自己;只是因為她,他真的開始幫自己……那麼,這個情況的背面就是,假如自己對她……後果又將會是……
在摸不清整個事件的虛實之前,海成淵只覺得元鶴占後半句話,與其說是感激,不如說更像是威脅。
更深層的東西,他不敢也覺得不應該多想。
他轉身也走了出去,林中空地上,氣氛已經非常熱烈,女人們像花蝴蝶一樣穿梭在男人之間,男人們則彼此舉杯暢談著,父親和安娜正在調笑,而元鶴占似乎被幾個人圍著在應酬。
一路看過來,視線便到達了剛才喬妙果落腳休息的地方。
那裡,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