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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2章 詭艷陰謀 文 / 南宮千黎

    同樣活見鬼的人,不只是剩了三分魂魄的懦弱伊浵,還有身在血族皇宮,天下無敵卻自甘昏庸的血族王。

    自從冊封花暝司成為儲君,血族王已不再召幸妃嬪。

    雖然這樣的狀況只持續短短幾日,在血族史官筆下卻足以稱得上「許久」。而這樣的「許久」,不知還要到何時才能終結,於是,後宮裡勢如水火,妃嬪們惶惶不安,開始各顯神通,爭風吃醋之風也惡化,已經有五位妃嬪相繼斃命,血族王卻不聞不問,仿若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

    今晚照舊,並無不例外,他寧肯自己獨眠,抱守回憶千年的夢,與夢中那個只喜歡養花弄草的女子傾吐相思之苦,也不想那些阿諛逢迎的女人與他共享龍榻。

    屏退左右,一推開寢宮的門,卻見一個身著曳地紅色紗袍的倩影背門而立。

    那修長婀娜的身姿,還有一側簪了血牡丹的如雲高髻,恍若隔世般熟悉。那一襲紅色紗袍薄如蟬翼,內襯的白絲束胸長裙上繡著朵朵血紅的牡丹,被紅紗籠罩,不但添了幾分朦朧,還愈加嬌艷欲滴。

    這背影,儼然是暝司的親生母親,被他追封為血族皇后的丹芙貴妃。

    這……怎麼可能呢?!

    他心口窒痛得厲害,如被一隻利爪揪住了五臟六腑,肝腸寸斷,無以復加。

    就這樣怔愣站在門外許久,方才緩過神來。俊逸絕倫的臉卻還是驚魂未定,蒼白地不見血色。

    一定是最近太累,看花眼了,自從暝司被他禁足之後,所有的政務都壓在御書房的桌案上,他不得不著手處理,累得頭暈腦脹,難免會疲憊過度,出現幻覺。

    他甩頭搖了搖頭,邁進門檻,只當那個身影不存在,逕直進來。

    但是,紅影卻轉過身,柔情似水地面對著他,優雅跪下行禮,一舉一動,都像極了真正的丹芙。

    「陛下金安!」

    血族王慌忙收住腳步,怎麼可能連聲音也如此相仿?這世上不可能存在第二個丹芙,這女子一定是他憑空想像出來的。

    紅影口氣似嬌含嗔,「陛下今日只顧了忙碌,竟沒有去臣妾的寢宮,也沒有來看暝司,臣妾還特意調配了美酒為陛下準備,而暝司更是辛苦練劍,想讓他的父皇看看他最近的長進呢!」

    簡短的兩句話,帶他的心他的神穿越千年,讓他不禁憶起最殘忍的一幕……

    那天他就是因為太忙,忙得疏忽了她,等得空去看她時,竟見她躺在病榻上,病容慘淡,奄奄一息……他總是想,是不是他給丹芙的寵愛太多,遭了天妒,所以上天才從他身邊奪走她?!

    事實上,她卻是中毒,那無藥可醫的劇毒,阻斷了她身體自我修復痊癒的能力,讓她一點一點衰竭……

    「丹芙,你真的回來了嗎?」天下無敵的他崩潰落淚,艷紅的血與如沐月華的玉顏相襯,如落雪紅梅,艷麗分明,卻又詭異悲慼。

    紅影笑顏疑惑,「什麼回來?臣妾一直在宮中不曾離開過呀。陛下怎麼哭了?」她上前,用絲帕輕輕地給他拭淚,血牡丹的幽香從她蝶袖中散發,纏繞著他的神智。

    這絕美的人兒,這曼妙的聲音,這沁人心脾的香氣,都是他的丹芙!

    他忍不住握住細軟的柔夷,貪戀地貼在自己臉上,「一千多年了,每一天都度日如年,你可知我想你想得已經瘋掉?我用各種方式麻痺自己,讓自己忘記你,才能活下去……才能陪我們的暝司一起活下去……」

    「陛下……」她心疼地歎了口氣,「不要這樣痛苦,陛下傷心難過,臣妾會比陛下痛苦千百倍的。」

    他擁住這魂牽夢縈的嬌軀,克制著心底那股肆虐的瘋狂思戀,盡量溫柔地吻她的眉,吻她的眼,吻她的唇……纏綿悱惻,這份溫柔,這份凝重,連他自己都覺得陌生。

    就在他抱著紅影移駕床榻,情不自禁地即將切入正題時,不遠處卻傳來幾聲刺耳的鼓掌聲,啪啪啪——拍得極是大力,彷彿剛才只是一場精彩的戲。

    「香兒,你演得太妙了,簡直可以以假亂真!」

    花暝司邪笑不羈的聲音傳來,讓血族王頓時龍顏震怒,他戒備鬆開懷中的女人,整理艷紅的龍袍,一轉頭就見花暝司正玩世不恭地從殿頂樑上飛身而下。

    該死的,這臭小子竟然一直躲在殿內看好戲,而他完全沉浸在悲傷的情緒,半分都沒有察覺?!

    被喚作香兒的女人忙坐正,從臉上撕下易容面具,露出一張平淡無奇的清秀面容。

    見血族王怒氣迫人,她忙跪下請罪,「陛下恕罪,香兒是奉命行事,陛下恕罪……是殿下命令香兒這樣做的!」

    花暝司上前來,把香兒拉進懷中,「香兒別求他了,不管你怎麼求,他都不會饒恕你的,恐怕還會賜給你個粉身碎骨的悲慘下場。」

    「殿下……殿下……」香兒驚恐不安,「香兒不想死!」

    花暝司溫柔揚著唇角,絕美的容顏出塵脫俗,如妖似魅,天生有著讓女人心顫的魔力。「放心,你既是為本宮做事,本宮自然會厚待你。」話音落,他撫在她柔媚後背的手卻驟然化為利爪,刺入她的脊椎,笑容不變地猛然一扯,脊椎竟被他殘忍地扯出身軀,可憐的香兒連恐懼都沒有來得及,就癱了下去。

    血族王不可置信地盯著他手上血淋淋的脊椎骨,搖頭歎息,「她已經為你達到目的,你這又是何必?!」

    「你會饒恕她?哼哼……」花暝司把脊椎骨丟在香兒的屍體上,從懷中取出絲帕,嫌惡地擦了擦手上的血漬,「或許你會饒恕她,封她為新妃,然後讓她每天帶著易容面具取悅你!老妖怪,那是你的樂趣,我可不希望有人冒犯我已故的生母!」

    「你……」這就是他殺人的理由嗎?

    「老妖怪,還是別管這個女人了吧!你已經中了我的毒,若是你不答應幫我救伊浵,明天此時你將化為一灘血水,屍骨無存!」

    血族王抄起腳上的靴子,暴怒地砸過去,「你……你這個不孝子!竟然如此謀害自己的親生父親?」

    花暝司頭一偏,躲過靴子襲擊,「剛才看到香兒出現,你一定很幸福吧?這種算計,不也是奢侈的享受嗎?」

    「享受?你往為父的心口上刺一把刀,還說這是享受?」血族王被氣得渾身顫抖,恨不能一掌拍死他了事。

    「若是你不救伊浵的話,千年之後,恐怕都沒有一個女人有幸易容成伊浵,來取悅我這個可憐人!」

    血族王一時無語。

    癡情,竟也是他這個做父親的遺傳給他的?!若是歸根結底,他的確有錯,是該幫忙救穆伊浵。

    更何況,若非穆伊浵救了他這個大逆不道的寶貝兒子,日後血族怕是要敗壞在那群更不孝的庸碌皇子手中。

    「朕也想救她一命,但是,暝司,你有沒有想過,皇甫樂荻和穆項忠把天下兩大頂尖高手引去救他們的女兒,他們的目的何在?」

    「他們是伊浵的親生父母,怎麼可能利用她?他們只是想讓她好好活下去。」

    「既然你執意如此,為父去救她,不過,為父有言在先,若穆項忠和皇甫樂荻敢耍什麼花樣,朕一樣還是會殺了穆伊浵!」

    「我相信他們不會,伊浵是天凌國唯一的公主,唯一的儲君,皇甫樂荻將她看得比生命更重,她是不會這樣不擇手段的。」花暝司從懷中取出一張空白聖旨,「既然你答應,就請你以鮮血立誓吧!」

    血族王怒焰再次高漲,他堂堂血族之王,被自己的兒子逼著歃血為誓?傳揚出去,他還有何面目立足?!「……為父答應,就不會反悔!」

    「我不相信你,我只信你的血書!」

    血族是以血為信仰的族群,以血立誓,就等於以命交付上天,若有違誓言,必受天譴。

    「為父一言九鼎,還用得著寫血書嗎?」

    「哈哈哈……一言九鼎?!」花暝司不客氣地嘲諷大笑,「千年以前,你說獨寵我母妃一人,我出生的那一個月之內,還不是有一個皇子和一個公主相繼降生?你怕母妃傷心,親手殺了那兩個孩子和他們的母親,卻也沒能遮掩你違背誓言的事實!」

    「……」原來這一切他都知道,難怪這些年,他一直這樣憎惡他。

    見他黯然沉默,花暝司又堆上真切誠懇地笑來,「所以,老妖怪,血書,還得勞煩你認真寫一寫。我要拿去供奉在母親的靈位前,好讓她老人家放心,你,我的父皇,終於答應要救她可愛又善良的兒媳了。」

    血族王憤然扯過他手上的空白聖旨,拿去桌案上展平,咬破手指,以血疾書。

    「解藥呢?」寫完誓辭,血族王並沒有馬上把血書交給他,「你把解藥給我。」

    「放心,解藥沒你想像的那麼嚴重,等到了熱泉,我再給你也不遲!」

    「既然如此,這份血書,就等到了熱泉再給你。」

    「好啊,我能等。」花暝司拖住地上的屍體,轉身便朝外走,「你先歇著吧,我去準備行囊,明日一早辰時啟程。」

    殿門關上,血族王卻來回踱著步子,並無半分睡意。

    「來人。」

    殿外的護衛進來,「陛下?」

    「傳召穗姬公主,丞相,左右翼將軍前來御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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