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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9章 前夫,後會無期 文 / 南宮千黎

    不幸的是,翌日,天空陰沉,根本沒有太陽可見,這日子名符其實——暗無天日。

    昨夜,伊浵不知自己是何時睡著的,那只吸血魔鬼忽而熱烈,忽而溫柔,吻吻停停,對她又咬又啃,折騰了她一個晚上。現在,她不但沒有對他的吻有任何感覺,反而一想起來就覺得噁心。

    她用薄荷葉以及菊花瓣泡了水,一遍一遍的漱口,漱口,再漱口,直到確定嘴裡再也沒有惱人的味道才作罷。

    再這樣下去,將大事不妙,他今晚心血來潮地對她狂吻,明晚呢?她不敢想像會發生什麼事。

    今晚,將啟程離開血族京城,這會兒花暝司已經入宮,與血族王商議避免花燎生事的計策。

    伊浵佯裝散步逛花園,到處搜找查看。

    假山後,湖水中,房頂上,櫥櫃裡,花叢下,連膳房裡她也沒有放過。

    她篤定,阿斯蘭一定還隱藏在這院子的某處,只要她用心找,一定能找到他!

    昨天,他從樓閣臥房的浴桶救了她之後,他被血牡丹的詭異香氣中傷,內傷慘重,這會兒大概已經痊癒。

    不管他是否有了萬全之策,她都要與他一起離開這裡,她不要再呆在花暝司身邊。

    叫人失望透頂的是,她找遍了整個院子,卻都沒有尋到關於阿斯蘭的蛛絲馬跡,那股總是縈繞身畔的若有似無的龍涎香也捕捉不到了。

    翠煙曾經居住的小偏院,也被她翻了個底朝天,卻還是沒有尋到任何蹤跡。

    她的紗袍上沾滿了灰塵,頭髮上也因為翻箱倒櫃而佔滿了蛛網,整個人垂頭喪氣,如霜打的茄子。

    保護她的金甲死士們以為她弄丟了什麼無價之寶,也幫忙尋找,於是大家不約而同地忙碌起來,整座府邸就這樣被她弄得烏煙瘴氣。

    在淵置辦出行所需,從外面回來,就見大家都在找東西。

    而他尊貴的女主人則一身髒亂,正坐在廊下發呆,空靈的鳳眸像是熄滅的燭火,這會兒滿是絕望的空洞。

    「夫人,您在找什麼東西嗎?」

    「不是東西,是人。」

    「原來如此。」雖然她沒有說在找什麼人,在淵卻道,「夫人不必找了,那個人已經不在府中。」

    伊浵恍惚回過神來,眼睛裡的光復燃,「在淵,你……你知道我說的是阿斯蘭?」

    「是。」

    「你知道他何時離開的?」

    「昨晚。」在淵口氣遲疑,思忖著接下來的話是否該說出口,「他……他離開之前……」

    「他看到花暝司吻我了?」

    「有可能。」

    「哼哼……為什麼不該發生的事總是發生?」

    她笑聲裡的苦濃的化不開,眼睛乾澀,欲哭無淚,腦子卻如酒醉三分,愈痛愈清醒。

    原來,花暝司之所以吻她,並非只是想吻她,並非只是喜歡她,還是為挑釁隱身暗處的阿斯蘭。他是在譏諷阿斯蘭,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只會躲在暗處做個膽小鬼嗎?

    這等羞辱,不知阿斯蘭會氣成什麼樣子。他沒有衝出來廝殺,真是萬幸,若不然,此時他們都要死於非命了。

    「夫人……」

    「讓他們不要再找了。」

    「讓他們找吧,就說是夫人的一支蘭花步搖簪弄丟了,這樣,屬下正好可以帶夫人出去。」

    伊浵驚疑抬眸,在淵溫和的笑沒有改變,如往常一般,頭微微低著,不卑不亢地瞅著地面,彷彿他剛才不曾說過什麼大逆不道的話。

    沒有等到伊浵的回應,在淵小心地壓低聲音,「夫人不相信屬下?」

    「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擔心花暝司會責難你。你可想好了萬全的退路嗎?」

    伊浵擔心,自己的逃離會連累親王府的所有護衛和下人,依花暝司可怕的性情,他會撕碎這裡的每一個人。

    「這一點請夫人放心,屬下都安排好了。眼下也正是逃離的最佳時機,殿下黃昏時分便啟程前往邊境軍營,戰況不等人,又有陛下的聖旨,殿下絕不會在這個時候分心尋找夫人。」

    他說的對,此刻的確是逃離的最佳時機。「那麼,你打算把我送去哪呢?」

    「夫人放心,屬下定會將夫人送到一個安全之處安置妥當。到時候,會有夫人熟悉的朋友來接夫人。」

    「在淵,不管這一步能否順利……」伊浵跪下去,「請先受我一拜!」

    「屬下深知夫人心地善良熱忱,所以……屬下這樣做,也有另一個目的。」

    「你說。」

    「屬下希望夫人永遠不要告訴鳳倫,我是他的親生父親!」

    「為何?難道你不想與他團聚嗎?」

    「人生在世,並非所有的遺憾與錯過,都是不好的。若讓他知曉真相,若讓他知道他與自己的親生父親是兩個敵對的異類,他只會更痛苦。」

    「我不想再多管閒事。」費力不討好,她昨晚就得了教訓,不是麼?!

    伊浵身著厚重的黑錦披風,被在淵策馬載著出血族京城十里之後,在一處荒郊涼亭停下來。

    在淵扶著她下馬,隨即道別,「夫人在此稍等,一會兒會有人來接夫人離開的。」

    伊浵點頭,讓他多保重,目送他離開,便忐忑地坐在涼亭的石凳上等候著。

    她不知道自己會等來什麼,也無法預料來接她的會是誰,不過,至少,在淵應該不會把她出賣給雪狼族太后。

    她在花暝司的書房裡偷看了他密探所呈報的奏折,上面說,雪狼族的多蒙家族慘遭滅門,是阿斯蘭的「客棧」殺手所為,雪狼族朝中,與太后往來甚密的官員也都神秘失蹤,整個雪狼族政壇在短短幾天內,便天翻地覆。

    不過,古麗婭有孕,卻是事實。

    阿斯蘭還特意頒旨,讓她前往他母妃曾經避寒專用的溫泉行宮養胎。

    思及此,伊浵不禁覺得自己的行為可笑,她逃出來做什麼呢?

    要回去阿斯蘭身邊嗎?

    他是快要做父親的人了,古麗婭是他的皇后,是所有雪狼族百姓眼中他名正言順的妻子,她還要回去他身邊湊什麼熱鬧?

    她可以去天凌國,雖然她的名聲早已毀於一旦,皇甫樂荻不會接納她,不過,她的英俊老爹還在那裡,他是她唯一的親人,不管她做錯什麼,或發生了什麼羞恥的事,爹都不會放棄她的。

    一番天人交戰之後,她終於還是坐在石凳上沒有挪動。

    不過半個時辰,便傳來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噠噠噠……敲打著她的心坎。

    伊浵從涼亭內的長凳上起身,遠望著騎在馬背上的俊雅身姿,不由自嘲冷笑。

    她不該只得一個「費力不討好」的教訓,還應該得一個「永遠不要相信吸血鬼」的慘痛教訓。

    在淵所謂地來接她的朋友,不是別人,正是在淵不想與之相認的親骨肉,與她曾有夫妻之實的——鳳倫!更是她這輩子最不想再見到的人。

    鳳倫在涼亭外下馬,上前來,在她面前站定,拉下披風的連衣帽,俊顏如冰玉,美而冷酷,氣勢凜冽逼人。

    他仔細而小心地打量著她,伸手拉住她沒有來得及躲避的手,「還好嗎?」

    「我很好。」

    有些感情,自打開始就是錯誤的,就像是她和鳳倫。

    伊浵常常祈求上天讓時間倒退回原點,如果她沒遇見他,他也沒遇見她,那麼他們都開心的生活在各自的世界中,沒有任何交點該多好。可,命運卻偏偏給他們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猶豫再三,她還是從他手中抽回手來,「我不想再給你惹麻煩,你還是走吧。」

    「我來,不是為了麻煩,是為了解決麻煩。」

    「什麼意思?」

    「雪狼族兵分兩路,大舉進攻五鳳王朝和血族,五鳳王朝之前便損失慘重,這會兒雪狼族的大軍已經長驅直入,逼近京城,所以……」

    「所以?哈哈哈……」伊浵自嘲搖頭,「鳳倫,你高估了我的價值!」她被人出賣,卻還要幫著人數錢?她怎麼如此愚蠢?

    鳳倫已經走投無路。「伊浵,幫我!也幫忙五鳳王朝的百姓!」

    他應該在五鳳王朝督戰,而非跑到血族來尋找她這個擺不上檯面的籌碼!伊浵氣惱冷聲道,「阿斯蘭不會因為我穆伊浵而停止復仇,你應該去找他已有身孕的皇后!那才是他最重要的人!」相反的,若是阿斯蘭知道她被鳳倫帶走,只會更瘋狂地毀滅五鳳王朝,而後再毀滅血族。

    「他愛你,他在乎你,他會交換的。」

    「鳳倫,為什麼你還是不明白?早在我嫁給你,我陪你在夏州軍營時,我就曾經懇求他放下仇恨帶我離開,可他不但沒有那樣做,還讓我繼續留在你身邊。」

    「你說什麼?」鳳倫幽深的黑瞳因為驟然狂怒變成瑩亮的淺綠,「穆伊浵,你給我再說一遍!」

    「老天……」她到底說了什麼蠢話?她傷害他還不夠慘重嗎?

    伊浵闔眼無奈地歎了口氣,這是他生命中最大的恥辱,也是她生命中永遠無法抹除的污點,她竟然在這種尷尬的情況下說了出來。

    她知道自己在這件事卑鄙自私,如果事情再次發生,她還是會懇求阿斯蘭帶她走。

    「穆伊浵,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裡是多麼美好的一個人?!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在我最愛你,最寵你,最呵護你,拿你當最信任的妻子的時候,你不但背叛我,還無恥地懇求另一個男人帶你走?!」他猙獰地張牙舞爪,恨不能一掌拍死她。「我真後悔不遠千里地跑來救你!這些日子,我竟然為了一個如此恬不知恥的女人擔心地茶飯不思?」

    伊浵卻反而鎮靜下來,「謝天謝地!鳳倫,你終於看清我的真面目了!我早就對你說過,我是個壞女人!」

    「那麼……你好自為之,就當我鳳倫不曾認識過你!」

    「太好了,後會無期!」她不想和吸血鬼成為朋友,更不想和狼人有任何瓜葛,道不同不相為謀。

    就這樣,她的逃跑計劃徹底泡湯,他上馬絕塵而去,把她棄於荒野。

    她沒有轉頭,淡定從容地徑直原路返回。

    既然逃不了,就繼續呆在深淵裡吧。

    某種感情,自產生伊始,便有那麼一絲縫隙,悄然把思念氾濫成災,悲傷逆流成河。

    既然她受了這無盡的痛苦,為什麼上天不賜給她一個讓她深愛不移的普通男子?

    為什麼阿斯蘭要心懷無盡的仇恨,深藏~獨霸天下的野心?他昨晚被花暝司尋釁含怒離開血族,今日就下令血戰廝殺,是因為她嗎?

    事實擺在面前,阿斯蘭不會為她做任何不利於雪狼族的事,否則,他潛藏花暝司的親王府邸這麼久,為何不救她離開呢?她穆伊浵並非一個重要的大人物,她只是異世界來的一縷孤魂,在這個世界,不堪一擊,更無足輕重。

    她不要給任何人帶來麻煩,更不想再給阿斯蘭惹麻煩。

    他們離得這麼遠,遙遠地彷彿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彼此,那便如此吧!

    她是個很容易接受現實的人,這樣,才能知足常樂,活得不會太痛苦。

    夕陽逼近天邊,晚霞如血,染紅了天地,狂野中不時傳來野獸的嘶吼,還有……吸血鬼忽近忽遠的詭笑。

    她在蒼涼的路上裹了裹厚重的黑色披風,手卻在發抖。

    披風是花暝司的,穿在他身上颯爽冷酷,威嚴詭艷。穿在她身上,卻成了曳地的大袍子,將纖瘦的她淹沒,不管如何加快腳步,還是行進如螻蟻跬步,身上的披風重比千斤。

    她本想利用這披風屬於他的氣息來自保,卻沒想到……

    前面一丈遠處,突然出現的兩個面容猥瑣邪佞、衣袍骯髒的吸血鬼,讓她猛地收住腳步。

    「好甜美的氣息,甜的我心都醉了!咯咯咯咯……」那張骯髒尖瘦的臉張狂地笑起來,露出沾滿血的尖利牙齒。

    「今天大爺我走運,竟碰上了個鮮美多汁的俏佳人!瞧瞧帽子底下那張臉,真是美呆了!來,先陪爺樂一樂,嘿嘿……」

    刺耳尖利的笑聲讓她毛骨悚然,她想喊「花暝司,救命!」卻不禁苦笑,這個時辰,他該啟程前往邊境督戰了吧!她就算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她。

    她不該逃的。離開花暝司之後,方才發現,在這個惡魔叢生的世界裡,他竟是她的保護神。多麼可笑的事實,多麼諷刺的笑話,那個魔鬼,竟然一直保護著她,將她呵護於可怕的羽翼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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