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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7章 魔窟裡也有好鳥 文 / 南宮千黎

    十七公主花穗姬、十八皇子花青練和十九皇子花煞有說有笑地進來院子,一見伊浵正獨自坐在奢華艷麗的前廊下倚著欄杆抹眼淚,便都不約而同安靜下來。

    精緻的八角宮燈光芒柔和,籠罩我見猶憐的單薄倩影,唯美如一幅畫。若非她哭得傷心,他們只想這樣觀賞,一直觀賞。

    「皇嫂,怎麼哭了?是不是皇兄又欺負你了?」

    聽到花穗姬忿忿不平的聲音,伊浵忙側轉過去,背對著他們。

    「沒有,沒有,是……沙子進了眼睛。」想不到,她竟也能用上這種爛借口。她拉著衣袖慌亂地擦掉臉上的淚,方才轉過身來,以笑相迎,「十七,十八,十九,你們都來了。」

    吸血鬼晝伏夜出,十七、十八、十九每日都是這個時間來找花暝司,或閒話家常,或商討政務,是習慣,卻又風雨無阻。

    花暝司的作息卻有點混亂。自從她住進這邊樓閣,他總是與來訪的大臣等議事之後,再陪著她睡一兩個時辰,白天便入宮忙碌,算起來,他竟沒有多少時間休息。

    伊浵聰明如斯,不是看不出花暝司是為了遷就她的作息,才特意如此。

    那又如何?她無需他這樣遷就她,也不需要他為她做任何事。

    她只期望,他能允許她離得他遠遠的,讓她安然返回阿斯蘭身邊。

    他從狼人手上救過她,她非常感激;他被她刺傷過,她很抱歉;她被血族王下毒,他天天照顧她,她很感動,他的好,她銘記於心。

    但是,他為了留住她而自殺,一再用自殘的方式困住她,還弄一個假屍與靈鑄雅兒合謀,破壞她和阿斯蘭的夫妻之情,甚至在陰謀敗露之後,還卑鄙地將她催眠……他的壞事可是一籮筐,每一件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雖然他輕易地原諒了她對他的傷害,她卻無法原諒他,這輩子,她都不會接受他的感情。

    當然,她不會去恨他,恨一個人,需花費力氣,花費心思,花暝司這種魔鬼,不值得她浪費心神。她寧肯花大把大把的時間想念阿斯蘭,想辦法揮霍這座府邸的錢,也不要去恨任何人。

    她正忙著調適心緒,肩上卻忽然搭了一條壯碩冰冷的手臂,把她半攬於寬闊地懷中。

    她以為是花暝司,心底厭煩抗拒,轉頭一看,近在咫尺的這張俊美的臉,卻是花青練。這傢伙要做什麼?他活的不耐煩了嗎?如果被花暝司那個霸道的魔鬼瞧見,他們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皇嫂,現在可好些了嗎?」

    「好多了。」說話間,伊浵想要從他懷中掙脫出來,卻明顯感覺到花青練強硬收了下手臂,肩膀上一陣劇痛,讓她不由凝眉,「十八皇子,你……」

    花煞和花穗姬卻並沒有看出伊浵的窘迫,花煞笑道,「還好我們來了,若不然,皇嫂獨坐在此,不知要為了這顆進了眼的沙子哭到什麼時候呢!」

    「是呀,皇兄也真是的,怎麼讓皇嫂一個人在這邊流眼淚?他不是口口聲聲說愛著皇嫂嗎?」

    伊浵因花穗姬的話頓時面紅耳赤,花暝司何時口口聲聲說愛她了?她並沒有接受他的告白呀。現在,她只想從花青練懷中脫身,這冰冷陰邪的懷抱,以及花青練肆無忌憚的眼神,讓她毛骨悚然。

    「皇嫂這樣的絕代佳人,該是捧在手心裡憐寵才對,皇兄平日只拿女人當暖床工具,豈會懂得溫柔憐寵?皇嫂若是遇到我這樣的,定不會吃這樣的苦頭。」花青練無限憐愛地說著,見伊浵驚慌地要推開自己,他箍在她肩上的手又收了收。馨香的氣息沁入心脾,讓他心癢難耐,唇角內的獠牙也蠢蠢欲動。「皇嫂,有什麼委屈對我講,我定然……」

    他話沒說完,就見花穗姬和花煞都斂氣凝神,恭敬俯首,朝著客廳門內行禮。

    「十八,你那條手臂不想要了嗎?放開她!」

    門內高大的黑影逼近,花青練臉上的笑一僵,觸電似地,慌忙從伊浵身上收回自己的手臂。

    「皇兄,呵呵……我……我剛才在安慰皇嫂而已。」

    伊浵卻分明感覺到,他剛才根本不是在安慰她,而是藉機佔她的便宜。

    花暝司邁出門檻之際,她忙站到去他身邊,遠遠躲開花青練,忍不住摸了下被他捏痛的肩膀。

    花暝司注意到她臉上一閃而逝的畏懼和不適的小動作,怒氣沉重爆發,威嚴地氣勢讓十七,十八,十九都跪地俯首,戰戰兢兢,不敢稍動。

    「今兒要說的事情很簡單,準備出征,明日啟程!」說完,他便命令,「都回去吧。」

    「皇兄,這……是不是太快了些?虎符已經到手了嗎?」花青練懷疑問道。

    花暝司不答反問,「十八,你哪來這麼多廢話?若沒有虎符,本王會下這樣的命令嗎?」

    「皇兄,花燎可不是好惹的主兒,他豈會輕易交出虎符?就算您真有本事搶過來,難保他不會跳出來扯咱們後腿。」

    花暝司已然不耐煩,他閃電般詭速湊到花青練面前,雙眸血紅地咄咄逼視著他,陰沉緩慢地道,「本王自有辦法讓他安安靜靜,這個答案,你滿意嗎?還是,你也想去那邊陪他?」

    那邊?他想除掉花燎?花青練頓時臉色劇變,慌忙後退,單膝跪地,「皇兄息怒!」

    伊浵按住心口,緊張地手心裡冷汗涔涔,大氣不敢出。她太瞭解花暝司,若非花青練是他親手扶養長大的親兄弟,此時他定然已經將他撕成碎片。

    他如此勃然大怒,大概也是嗅出了些許端倪。

    花青練——沒有十七公主的乖巧,沒有十九皇子的忠誠,有得只是虛與委蛇的討好和如毒蛇一樣的叵測居心。

    「滾!」

    當聽到這個詞從花暝司口中說出,花青練瞬間不見了蹤影。

    伊浵這才呼出一口氣,尋到自己的呼吸。

    「皇兄,你嚇壞皇嫂了!」花穗姬擔心地對伊浵道,「皇嫂,你臉色不太好。」

    「我……還好,公主不必擔心。」

    「我聽說花燎來過的事,皇嫂,請受我花穗姬一拜!」說完,花穗姬鄭重地跪下去,俯首便磕頭點地,砰砰砰——三下磕完,雙眼也滾出艷紅的淚來。

    「公主這是做什麼?快請起,伊浵不敢承受這樣的大禮!」

    伊浵要扶起她,卻反被她握住手臂。

    「穗姬雖然貴為公主,這公主的頭銜卻有名無實,自幼在宮中受盡欺凌,若非皇兄把我養大,恐怕我早已被那些宮人護衛折磨致死。穗姬這輩子,除了皇兄,十八弟,十九弟,再無其他親人,也從未被其他人關心,皇嫂今日的為穗姬所做的事,穗姬感激不盡!」

    花穗姬跪在地上,幻美剔透的杏眼,血淚盈眶,詭艷可怖,卻又叫人心疼不已。

    「皇嫂,請恕穗姬冒昧,大家其實一直心照不宣,皇嫂心裡的那個人是雪狼王。皇兄將皇嫂帶來血族,是強人所難。可……皇嫂今日為何要幫皇兄和我拿到虎符?平心而論,皇兄傷害皇嫂的事,就連我與花煞也看不過去,為何皇嫂還要為皇兄這樣做?」

    伊浵因這劈頭蓋臉的追問措手不及,感覺到花暝司灼燃的視線,她脊背僵硬,視線盯著花穗姬,不敢稍動,心底有一萬個聲音警告她,不要回答這個問題。

    「皇嫂……請皇嫂回答我。」

    這兩聲哽咽地皇嫂,讓伊浵剛剛止住的淚又啪嗒啪嗒落下來。

    伊浵不是看不出,花穗姬是想利用這件事,幫花暝司爭取一個機會。可……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更不能回答這個問題。

    當時她本想偷聽花暝司與花燎的對話,以防他們有什麼陰謀對阿斯蘭不利。

    沒想到,卻讓她撞見,天下無敵的花暝司竟也會如此忌憚一個人,她也第一次見到花暝司被人「欺負」,欣賞這個男人吃癟又戒慎的樣子,她著實過癮,但是,卻忍不住「拔刀相助」。

    「她不想回答就算了,十七,別勉強她……」「答案很簡單,我只是……不想讓這個可憐蟲再失去家人。」

    花暝司的聲音和她的聲音突兀地交疊在一起,花穗姬和一旁靜默的花煞卻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可憐蟲,花穗姬喜極而泣,與花煞相視,激動地卻又笑出來。穆伊浵果真是最瞭解皇兄的人。以可怕面具示人的皇兄,這些年把自己封藏在陰鬱悲傷的世界裡,他的心底不曾透進任何光亮,穆伊浵的這句話,足以打開他的心。

    花暝司卻因為這個答案皺緊了眉頭,他不只是感動狂喜,還有懊悔。他這樣傷害她,她卻如此以德報怨,也只有她這種愚蠢的傻女人,才會做出這種事。

    「皇嫂,我花穗姬這輩子不會再叫第二個人皇嫂。我不管未來有多少變故,我也不會去在乎你和皇兄之間有多少糾葛和爭執,你是穆伊浵也好,你是花弄影也罷,日後有用得著我之處,只需一句話,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花煞也跪下,「皇嫂,花煞自幼只知貪玩,不善言談,也說不出什麼好聽的話,我和十七一樣,只要皇嫂需要我,我定隨傳隨到……呃……皇嫂讓我做什麼都行。」

    伊浵為他們的感恩而感動,卻又尷尬地不知所措。她不過是舉手之勞,隨口一句話,卻換來他們如此回報,可見,吸血鬼竟也是有好人與壞人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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