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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7章 假孕娘娘來議和 文 / 南宮千黎

    通往血族皇宮的青石板路古老暗沉,拼接無縫,長年累月的行走,石面被摩擦,於陽光下宛如鏡面。

    白天的血族,一如晚上的人類世界,街道上寧靜空闊,無一人經過。碧空無雲,鳥兒也飛掠無痕,並未叫人覺得晴朗的愉悅感,反而愈加幽冷淒清,彷彿地獄的街道上煞然明亮,令人覺得有些恍惚。

    親王華車飛快地前行,路上的落葉迴旋飄過,又惆悵寂寥的落下。

    車內,伊浵放下車簾,掩住外面的陽光,任由花暝司將她擁在冰冷的懷中。

    她眼神怔怔盯著隨著車身晃動的厚重金貴的寶藍色車簾,腦子裡卻是阿斯蘭前一刻在房頂上邪魅帶笑的眉眼。

    這會兒靜下心來,她才想起,他眼下有烏青的暈。以他強悍的體質,若是熬一兩夜,不會如此,恐怕他已經幾天幾夜沒有闔眼了吧。

    他潛藏在花暝司防衛森嚴的親王府邸,而不被那些嗅覺靈敏身手詭異的金甲死士發現,定是絲毫不能鬆懈的,他卻出入她的房間如入無人之境,而且隻身犯險,無人護衛,還被她一陣尖叫弄得措手不及……

    這樣莫名其妙的心驚膽戰,來的突然,讓伊浵忍不住抬手按住額角,太陽穴緊繃劇痛,心裡也不禁懊惱煩躁起來。

    她的手伸進蝶袖,想取帕子,卻不經意地摸到袖中的狼首玉扳指。

    出門前,她在床前更衣,發現床上放著這枚狼首玉扳指。

    巧合的是,這枚扳指,與她和阿斯蘭拜堂時,他送給給他的信物一模一樣。

    狼首玉扳指是象徵阿斯蘭雪狼族皇子身份的重要憑證,是他的父皇留給他的唯一遺物。她用絲線和碧玉珠串住狼首玉扳指,做成普通項鏈的樣子,隨身佩戴,從未取下過。

    阿斯蘭絕不會多此一舉,打造另一枚一模一樣的玉扳指再送給她。因為他知道,不管發生什麼事,她都不會丟棄這枚玉扳指。就算兩人真的一刀兩斷,她也會親手奉還,慎重交回。

    而擱在她床上的這枚玉扳指,就在花暝司坐過的位置。

    雖然美人榻換成了床,花暝司帶她離開之後,也不曾再返回床邊,但這枚扳指卻分明與花暝司脫不了干係。花暝司偷竊玉扳指,造一枚一模一樣的又有什麼目的?

    這只吸血鬼做事向來行事詭譎,陰險毒辣是他慣有的風格,她好怕,這枚與真的扳指一模一樣冒牌貨背後,是一樁可怕的陰謀。

    她堅持陪花暝司入宮,是不想面對阿斯蘭,也是想防範於未然。

    可……她想不通,為何阿斯蘭要派使者來血族議和?他卻又於暗處出沒?那位前來議和的使者是何許人,對方又是抱著怎樣的目的前來?

    諸多問題盤桓心頭,讓她越是精神緊繃。

    如若阿斯蘭決定換回她而停戰,她便不計前嫌,與他回宮,若是他……若非如此,難道她就可以憎恨他一輩子了嗎?她真的可以如此絕然嗎?

    她很想把自己和阿斯蘭的愛戀歸結為荒唐的邂逅,卻又做不到。

    他昨晚深情如火,仍是讓她心顫,那番激情如魔魅的霧靄,盤桓心頭,讓她再次亂了心神。

    「在想什麼?」花暝司若有所思地俯首,瞧了她片刻,見她眼神無波,忍不住打破沉默。

    「沒什麼。」她慌忙收拾凌亂地心思,鳳眸迎向他,那張白膩如脂的妖艷面容冷如寒冰,越是讓她不安。「怎麼了?」

    「是不是在想,他會派誰來?」

    伊浵搖頭,傾城憂鬱地俏顏上是篤定的淺笑,「不管他派誰來,都不會親自來。」

    「想見他?」問出這個問題,他閉上眼睛,怕她發現,他眼底閃爍的紅光。

    「是蠻想的。」伊浵自嘲苦笑,原來,這個答案,才是自己心底最真實的。

    花暝司反而揚起唇角,「這位使者,恐怕會讓你再也不想見到他。」

    「為何?」

    「見了你就知道了。」他忍不住期待,她與使者相見時的驚愕。

    殊不知,阿斯蘭早已先一步潛入血族皇宮。

    於伊浵暫居的小院中,聽到花穗姬提及雪狼族派來使者時,他這位雪狼族之王也不禁訝異。

    他分明下了命令,讓黎格帶兵直逼血族京城,就算伊浵在血族,他也絕不用議和來解決兩國之間的戰事。

    花暝司當初斬殺了多蒙親王,太后於雪狼族謀逆篡權,也絕不會派人來議和,她比任何人都想擊垮血族。

    所以,阿斯蘭忍不住想看一看,是誰,敢如此大逆不道,違抗他的旨意,前來做「議和」這種愚蠢至極的事。

    血族皇宮,他已非第一次潛入,要找到使者寢宮,並非難事。

    他躲過重重巡邏的血族護衛,健碩的身軀如輕巧無聲的黑豹,從使者寢宮後窗潛入,卻聽一個渾厚威嚴地聲音傳來。

    「阿斯蘭,為師等你很久了。」

    阿斯蘭凜然一驚,師父?使者竟然是他?他到底想做什麼?就算他自恃為他這雪狼之王的師父,也不能如此任意妄為,拿雪狼族的未來開玩笑!

    「怎麼了?悶在裡面不出來,是不想見為師嗎?」

    阿斯蘭腳步沉重,劍眉冷煞皺起,他寬大的掌也猛然緊握成拳,一番天人交戰之後,走出宮殿內室的梅花形雕花門,卻見靈鑄老怪身邊,還坐了一個女子——靈鑄雅兒。

    今日的靈鑄雅兒妝容精緻甜美,倒是沒有裝扮成伊浵的樣子,也沒有穿伊浵的衣裝,金黃的錦袍格外刺目,寬鬆華貴,長髮高綰,儼然是妃嬪的華貴髮髻,小腹微隆起,不知衣服裡面塞了什麼東西,強自裝扮成孕婦。

    阿斯蘭不禁惱怒,他不敢想像,伊浵若是見了這樣的靈鑄雅兒會怎麼想。

    「師父,您這是唱得哪一出?」

    「是誰給了你膽子,見了為師也不跪拜?」靈鑄老怪怒斥。

    阿斯蘭強硬握拳,壓著即將爆發的怒火,單膝跪下,「徒兒參見師父,師父萬福。」

    「從後窗入室,這就是為師教給你的本事嗎?」

    阿斯蘭兀自站起,狂怒冷笑,「哼哼,師父假傳聖旨,以使者身份前來議和,罔顧雪狼族未來,踐踏徒兒王者威信,這就是師父的為師之道嗎?」

    「你……放肆!」

    阿斯蘭不理會靈鑄老怪的怒斥,銳利地眸光掃了眼靈鑄雅兒,厲聲警告,「若你敢傷害伊浵,我第一個殺了你!」

    靈鑄雅兒有恃無恐,故作嬌柔地挽住自己的父親的手臂,幽怨盯著阿斯蘭的眸光裡,淺淺含了三分挑釁與報復地快意,「爹,你看師兄,他好可怕,他在威脅人家耶!」

    惡人先告狀!阿斯蘭不明白,為何短短幾年時間,竟會讓一個天真無邪的女孩,變得如此城府深重可怕?!

    靈鑄老怪擁著自己的寶貝女兒,冷斥,「阿斯蘭,雅兒這樣做也是為你好。」

    「荒謬!」他不曾感覺到一個好字。

    「你敢說為師荒謬?」靈鑄老怪冷哼,「難道你還真想那個女人回皇宮?她已經是花暝司的夫人,一個水性楊花的賤~人罷了,這樣的女人,不值得陪在你身邊!」

    「師父,請注意你的言辭。」他不允許任何人辱罵伊浵,「外面的人如何議論,徒兒不管,在徒兒心裡,她還是原來的穆伊浵,永遠不曾改變。」

    靈鑄雅兒生怕境況不夠亂,撒嬌地冷哼,「爹,師兄連你都不放在眼裡了,您辛苦教出的好徒兒,就是這樣孝順您的。」

    靈鑄老怪怒火湧上來,暴躁咆哮,「阿斯蘭,為師已經來到這裡,也已經和血族王商討過,就此停戰,讓他留穆伊浵一條命,也算是顧念了你和她夫妻一場。師父除了如此,也並未做什麼過分的事,難不成你要弒師?」

    「這還不算過分嗎?徒兒死裡逃生,費盡心機於內戰反敗為勝,就是想把血族踏平,幾十萬大軍長途跋涉,糧草與武器運送坎坷,您要讓雪狼族百姓的心血付諸東流?!」

    「這……」靈鑄老怪終於面露愧色,「這個……為師不曾考慮過……」

    「師父,軍國大事,您就這樣視為兒戲?您可曾想過雪狼族邊境這些年備受血族人欺凌的百姓?」

    見靈鑄老怪沉默,靈鑄雅兒忙道,「師兄,你莫要怪爹爹,是我求他來的。穆伊浵是天凌國公主就可以給皇兄戴綠帽子嗎?現在諸國可都知道,花暝司與她已是夫妻,為了師兄的顏面,我才求爹爹這樣做的。那個女人給皇兄一頂綠帽子,雅兒就告訴她,師兄也不是只愛她一個!」

    「你住口!」

    「住口就住口,哼!」靈鑄雅兒不甘,卻又不安地瞧著他。

    阿斯蘭來回踱著步子,思忖片刻,「師父來時,可有讓黎格停戰?」

    靈鑄老怪端坐輪椅上,不安地挪動了一下,咕噥道,「這……這倒是沒有,黎格那小子只聽你的命令,為師讓他停戰,他對為師不屑一顧。」

    阿斯蘭暗鬆一口氣,好在軍印在黎格手上,若不然,這一戰經此一鬧怕是前功盡棄,不可收拾。黎格不停戰,而血族王卻相信了師父的停戰議和,如此倒是一個巧計,黎格若是進軍猛攻,正讓血族措手不及。

    靈鑄老怪見他和緩了怒氣,忙碰了下靈鑄雅兒地手肘,示意她說出實情。

    「爹……」靈鑄雅兒不肯說。

    靈鑄老怪低聲斥責,「你師兄畢竟是狼王,你剛才也聽到他說的,國家大事不是兒戲,你就不要添亂了,再鬧下去,爹也救不了你。」

    「可是,萬一他讓穆伊浵回雪狼族怎麼辦?」

    「他不會的,在這件事,爹有辦法。你只管說實話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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