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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8章 惹怒朕,她只有死路一條 文 / 南宮千黎

    皇甫拓和藹笑道,「人上了年紀,難免會有這樣的小毛病,不過,本王用杜若不是止咳,是止痛的。杜若有多種藥用,可疏風消腫,可去風熱,還可明目,止頭痛。」

    「原來如此。」

    他視線又移到她手中的藥瓶上,「公主,女王陛下命運多舛,還有你皇外婆生前的遭遇……你莫要怪女王對你如此,與雪狼族斷了牽連,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狼人的牽引奇妙,既然能斬斷,也不見得就能修繕,尤其是『信任』。」

    「王爺教導,伊浵謹記。」

    面容可以易容,聲音可以改變,但伊浵還是篤定,面前這個留著花白山羊鬍子的老人,就是她的英俊老爹穆項忠。

    若不然,誰還會這樣關心她的終身大事?!誰會緊張她是否挨一個太監的掌摑?誰又會顧慮到皇甫樂荻的遭遇來為她開脫罪責?

    有這樣體貼關心她,適時引導她,並總在她最危險的時刻為她解圍的父親,她死也知足了。她知道自己不該讓爹夾在她們母女之間為難,可眼下……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剛才……多謝王爺相助,否則,伊浵此時還身處迷霧,茫然不知所措。」

    皇甫拓欣慰揚起唇角,拍了拍她的肩,又冷睨了眼她身旁的黑豹,這才捻著山羊鬍子若有所思地走出大殿。

    從大殿返回寢宮的路上,伊浵一直沉默不語,也著實無話可說。

    黑豹與她並肩前行,亦步亦趨,寸步不離,越是讓她煩躁。

    「伊浵……」他欲言又止。

    伊浵不想聽他的解釋,她疲憊地拖著步子加快速度,滿心糾結著是不是該服用解藥,正緊事情焦灼於腦海,又因多日沒有休息,她頭痛欲裂,或許,她也該用一點杜若香來調解一下。

    皇甫樂荻雖然是她的生母,卻陰險狡詐,那個女人絕不會給她真正的解藥。

    剛才,爹是故意把解藥丟下去,又接住,他是在告訴她,想做什麼,就去做,勿要猶豫不決,但他後面的話卻又告訴她,這藥,其實並沒有那麼重要。

    的確,「信任」這東西,看不到,摸不著,一旦斷了,就再難修復。

    當初,她和鳳倫之間便是如此,他懷疑的眼神凌厲如刀,種種猜測,讓她窒息絞痛,不過,他懷疑她是對的,因為她的確做了愧對他的事,但是,阿斯蘭對她的懷疑,卻成了真正的冤案,讓她有理說不清。

    「伊浵,下毒的人不是我,是女王命令御膳房的人做的。」

    伊浵淡漠冷笑,「我並沒有懷疑你,你何必緊張?我可是一直拿你當最好的朋友。」

    「既然如此,為何你還是生我的氣?」黑豹追上她,拉住她的手肘,強硬辯解,「你隱瞞我你和祺爾欽的過往,應該生氣的人是我才對!」

    伊浵憤然甩開他的拉扯,「你又何曾告訴過我,你是天凌王朝的黑豹?你又何曾對我說過,你是天凌女皇器重的養子?你怪我隱瞞你之前,請你捫心自問自己做過些什麼!」

    黑豹底氣明顯不足,卻又不得不強撐著面子咆哮爭辯,「這不一樣,我是……我是為了保護你,為何天凌王朝,才不得不隱瞞身份。」

    「呵呵,真是大義凜然!」伊浵冷嘲,「你是沒腦子,還是沒心?你我初相識,我就清清楚楚地告訴過你,我和你沒可能,我上輩子就是被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害死的,我只能拿你當朋友,所以,我和阿斯蘭之間的感情屬於我的私事,本就沒有必要告訴你。你生不生氣,愛不愛我,都與我沒有任何關係,那是你自己的事。」

    「你……」的確,喜歡她,愛她,自始至終都是他一個人的事。

    「話說回來,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對我懷孕之後被下毒的事也早就知曉,卻隱瞞不告訴我,這就是你對我的愛嗎?我要你這種貼身護衛、朋友還有什麼意義?你根本沒有能力保護我!」

    「我沒有能力?只有除掉你腹中狼族的孽種,才能……」

    「除掉?孽種?你把我的孩子看成孽種,也是愛我?卑鄙地下毒,就是除掉的最正確的方式嗎?你可知,那毒藥會讓我在誕下孩子時,與孩子同時斃命?」

    黑豹如遭雷擊,不可置信地向後踉蹌了一下,「女王不會這樣做的,不會的,你是她的親生女兒,她不會做任何傷害你的事。」

    「我果真是她的親生女兒嗎?我看到的是,她親手毀掉了我本該有的幸福,她對我恨之入骨!如果這是她的母愛,還真是可笑至極!」

    「……」黑豹無言以對。

    伊浵頭也不回地說道,「等明日冊封大典之後,我會懇請女王給你選一個合適的女人賜婚,你不要再跟著我浪費時間和精力,我也不想再見到你!」

    黑豹那天晚上和鳳倫相遇時靜默無言,他們兩個分明已經知道了她和阿斯蘭爭吵的經過,卻愣是強裝訝異,一副關心她的樣子。

    這樣的黑豹,讓她想起無垠,表面忠誠的完美男人,口口聲聲一切為她著想,背後卻手段凌厲,叫人發指。

    無垠當日潛入瑤華宮,脫~光她衣服,塞了一個男人在她床上,妄想離間她和阿斯蘭。若非阿斯蘭對她信任,恐怕她早就被打入冷宮。

    但是,一再的新人,一再的容忍,也會有疲憊的時候,阿斯蘭對她的包容,終於還是到了盡頭。

    他們總拿著愛她的借口,拿她當傻子,他們愛的也是傻子,不是她!只有阿斯蘭,才是真正愛她的,可現在,她該放下這樣的愛了。

    她做了個深呼吸,仰頭望著天空抹掉沒有滾出眼眶的淚,躊躇滿心,她不能依靠男人的支撐活下去,這樣太危險,只有自己站穩腳跟,她的孩子才能順利活下去。

    凝視著她獨自前行地落寞倩影,黑豹錐心刺骨,「伊浵……」

    「你還是叫我公主吧。」

    「除了你,我不會娶別人。」

    「話不要說得太篤定,你總會娶的,我也會讓那個女人後悔對我所做的一切!我穆伊浵,是人,不是你們的玩具!」

    一月一度的月圓之夜,是狼人的變身之夜。

    這一日就像是人類的月圓中秋一般隆重,狼人們大都忙於慶祝,或變身成狼到林中自由自在地奔跑一圈,或尋一處高崗暢然嚎叫幾聲,或同類聚在一起集體外出圍獵,或圍攏於篝火暢飲歡舞……

    但天凌京城遠郊,一處隱秘地狼人聚集小客棧中,卻古籍丟得到處都是,就連樓梯上,也堆得滿滿的。

    一群被精心訓練、只擅長追查與刺殺的狼人殺手,彷彿被改變成了溫文爾雅的儒家學子般,都拿著書本認真翻閱,不敢有絲毫懈怠。

    銀影斜倚在樓梯上,追魂仰躺在二樓的走廊上,逐風倒掛在頂部的橫樑上,賀百坐在懸空的護欄上,這「客棧」四大高手雖然姿態不羈,卻也都捧著厚厚的書籍翻看著。

    阿斯蘭也不例外,他的房內已經沒有抬腳落腳的空間,到處都是厚厚的藥典野史,俊逸的臉龐鬍子拉碴也顧不得清洗,銳利地雙眸一目十行地瀏覽著手上的書籍,片刻便翻看過一本,然後,又拿起另一本繼續查看。

    前兩日,他本是想去找伊浵談一談,把「孽種」的事解決掉。誰知,他在她寢宮的橫樑上坐了一整天,也沒等到她閒下來。

    她悶在寢宮裡,夜不成寐,茶飯不思,只悶頭查關於狼人與子嗣之間的牽引感應的書籍和與狼人有關的毒藥……

    所以,「孽種」一事不必再交談,他也不必再要求她墮胎,她的舉動已經清清楚楚告知他整件事情的詭譎之處。

    他隨即便命人追查,抓捕了花暝司的親隨逼問。當他確定她除了被花暝司吸血之後,並沒有被催眠和強~暴時,不禁愧疚難當。

    那天晚上,她清清楚楚地告訴他,孩子是他的親骨肉,他卻不但不相信,反而讓她墮胎。一想到她哭著喊救命的一幕,他就恨不能殺了自己,直到現在,他都不知該以何顏對她致歉。

    但是,為什麼孩子與他會沒有感應?她追尋的線索是被下了毒,又是什麼毒,能切斷狼人父子之間的血脈感應?

    「找到了,找到了……陛下,我找到了!」

    銀影興奮地大叫,終於結束了大家的痛苦,從不熱心閱覽書籍的一群殺手們,長吁短歎,催促他馬上告訴大家答案。

    見阿斯蘭從房內出來,銀影才忙說道,「民間野史記載,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族人為了休掉已經懷孕的糟糠之妻,亦或妻妾之間暗鬥,便給已有身孕的女子在茶飯中加入烏頭草草根熬製的藥水,每日兩匙,半月之後,即可徹底斬斷生父與胎兒之間的血脈牽引,但是,胎兒仍能感覺到生父的一舉一動,若是再加服半月,父子之間即可徹底斷絕牽引。」

    阿斯蘭忙追問,「可有解藥?」

    「無藥可解。」銀影又看了看書上的說辭,稟奏道,「陛下,這是民間土方,一般都不會有什麼解藥。書上說,此種湯藥對胎兒並無任何損害,若是強行試探解毒,恐怕會導致母體孕育地其他狼人子嗣都與生父失去牽引之力。」

    「胎兒降生之後,這牽引之力能否修復痊癒?」

    「書上沒有說。」

    阿斯蘭跨過一大堆書籍,走到樓梯上,從銀影手上拿過那本彷彿一碰就會散架的古書,上面密密麻麻只有一小段記載,簡單的近乎簡陋,而且是用雪狼族最古老的鬼畫符似地文字記載,也只有銀影這種活了幾千歲的人才能看得懂。

    阿斯蘭無奈地把書遞還給他,「這上面可有說,這藥會不會對胎兒生母造成傷害?」

    「呃……這藥對於一般的狼族女人傷害輕微,若是施加於宸貴妃娘娘這樣的人類體質,恐怕後果不堪設想。陛下也是瞭解的,狼族的任何藥物用在人類身上,都如烈火焚燒,足以致命。」

    阿斯蘭暗怒咬牙,「賀百,你帶人出去給朕找最好的醫者。」

    「是。」

    銀影遲疑說道,「陛下……其實……」

    「什麼?」

    「天凌女王皇甫樂荻就是天凌王朝乃至普天之下最好的醫者,她曾經承襲東海神僧的醫術,能起死回生……」接觸到阿斯蘭凌厲冷怒的視線,他無奈地聳肩,話鋒急轉直下,「當然,要一個下毒的兇手來解毒,定要付出可怕的代價,否則不但得不到解藥,恐怕還會收到更毒的毒藥。」

    阿斯蘭略一沉思,冷怒忽然轉為冷笑,「天凌女王,她想要什麼,朕倒是非常清楚!她想要的,是要我整個雪狼族從世上消失,她對雪狼族的憎恨,已經積壓了三十年!」

    「如果是這樣的話,貴妃娘娘和小皇子豈不是凶多吉少?」銀影神情冷凝,「陛下,現在該怎麼辦?」

    賀百說道,「早上就傳來消息,娘娘雖然要了解藥,卻還是倒掉了。娘娘定是明白其中的利害,才沒有服用那瓶藥。」

    「我的伊浵向來聰慧,不會看不出端倪。天凌女王說冊封她為儲君,不過是刺激她服下那瓶藥,最後解毒就會變成毒殺。」

    阿斯蘭踢開腳下的書籍,走下樓梯,幾步之內已經有了決斷。

    「賀百,傳令各將,把進攻血族的軍隊全部收回,佈置在天凌邊境,就讓昏庸無道的血族王先喘一口氣。銀影,派百名高手,把天凌王朝的文臣武將全部給朕抓到午門法場倒吊起來,朕要讓皇甫樂荻知道,惹怒朕,她只有死路一條!」

    「遵命!」

    已經過了子時,皇甫樂荻還沒有睡,她坐在龍椅上翻看著奏折,隨口問黑豹。「你看清楚了?她果真把解藥倒掉了?」

    「是。」

    「哼哼,有趣的丫頭,竟給自己找了一條活路。」她漫不經心地一笑,「的確,這丫頭若是死了,反而是朕的一大損失,這世上除了她,誰還能一陣見血的讓朕痛不欲生?」

    「陛下,公主她……」

    「黑豹,你那些小心思朕清楚,別急,計劃要慢慢來。」皇甫樂荻打斷他,「傳令各司,佈置明日的冊封大典!」

    本是寂靜無波地天凌皇宮,豁然燈火通明,宮人們緊張有序地忙碌起來,準備翌日冊封大典所需,張燈結綵的喜慶氣氛,需得通宵達旦地忙碌才能營造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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