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9章 拐走愛妻 文 / 南宮千黎
公主寢宮內也燈火未熄,尚宮局的宮人,還有禮部官員,進進出出,忙忙碌碌,冊封儀式過程,穿戴,禮節……等等一應事務,都需讓公主心裡有數。一般依照規制,冊封儲君應當是提前一月或至少半月準備,如此僅需幾個時辰,女王陛下真是誠心地折磨人。
伊浵剛剛沐浴過,身體愈加疲累,簡單用過晚膳,她已無力散步,便更換了雪白的錦緞寢衣,罩了外衣,外躺在美人榻上,應對那些來來往往的宮人。
這些瑣事,她寧願親力親為,也不想再見到黑豹。
伊浵絕艷傾城的容貌與皇甫樂荻有八分相像,但迥然不同的是,她溫婉靜雅,一沒有強勢迫人,二無冷厲如冰的凌厲,三更沒有叫人透不上氣來的狠辣手段。
一身淨無刺繡的月白絲袍,襯托著閑雅側臥的婀娜身姿,單手撐著螓首,就算神情倦怠,那空靈出塵的氣韻,也叫人歎為觀止。
她長髮墨泉般流瀉於肩背,從美人榻上直垂瀉與地毯,玉顏脂粉未施,峨眉卻不描而黛,鳳眸更是澄澈沉靜,置身於如詩如畫的殿內,更是如畫中美人半臥,叫人不覺間心醉神迷。
她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雖然已經疲倦,卻並無半分的不耐煩,往來忙碌的宮人都不禁輕鬆許多。
「公主,您的儲君禮服剛剛更改了尺寸,您是否要試穿一下?」
「我相信尚宮局的手藝,不必試穿了。」她示意身側的宮女接過來。
「還有……頭冠,也剛剛依了女王的要求,更換了珍珠和寶石,一共九顆紫色珍珠,五顆白色寶石,公主……」
見伊浵閉上了眼睛,尚宮的話沒有說完,就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音。
伊浵之所以閉上眼睛,是因為敏銳嗅到室內淡淡地蘭香中有一縷龍涎香襲來,她只需一抬頭,就能看到那個讓她痛徹心扉的男人正坐在殿頂某處。可,他還來做什麼呢?
當初在丞相府,他夜夜用這種法子強行留宿,如今卻不是丞相府,而是天凌皇宮,黑豹越是不在公主寢宮,她周圍就越危險,皇甫樂荻定會派許多黑豹那樣的高手藏於暗處,他來這裡,無異於送死。
她克制著滿腔的無奈地悲傷和悸動,心中幾番掙扎,又恬淡地睜開狹長的鳳眸,對面前躬身垂立的尚宮淺淡一笑,「尚宮嬤嬤看著好面善,您多大年紀了?」
「回公主的話,奴婢已近五旬。」
「若是照顧我的乳娘還活著的話,也該是這個年紀了。」伊浵隨口說道,「我也是快要做母親的人了,卻偏偏沒有體會過什麼是母愛,更不知將來該如何疼愛我的孩子。尚宮嬤嬤做了娘親麼?」
「是,奴婢有兩個孩子,長子與公主一般大,現任職禁衛統領,小女兒如今及笄之年,尚未出嫁。」
「若是我懇求尚宮嬤嬤這幾日陪在我身邊,同吃同住,讓我體會一下被母親疼愛的感覺,嬤嬤應該不會拒絕吧!」
尚宮怔了一下,恍惚驚笑,「這……這是奴婢幾輩子修來的福分,怎敢違逆公主的要求?」
「起來吧,別跪著了。既然事情都已經處理的差不多,咱們就寢吧,我累了。」
「是。」尚宮忙起身,扶住嬌弱絕美的伊浵。
伊浵纖細如玉彷彿能開出花朵的手,搭在尚宮有些粗糙肥胖的手上,讓她不由心尖一顫。
像公主這樣十全十美的女子,莫說男人喜歡,就連女人也難逃這魅力。
「公主小心,若是公主不介意,奴婢可以為公主唱催眠曲聽,奴婢的孩子小時候,總是喜歡聽奴婢唱歌謠入眠。」
「好啊。我小時候也最聽乳娘唱歌,輕悠暖軟的歌聲,叫人聽著心裡也溫暖,我腹中的寶寶定然也喜歡尚宮唱歌。」
宮女上前來服侍伊浵脫下外罩的白袍躺下,尚宮也寬衣躺下來,側臥在伊浵旁邊,暖軟的羽絨被讓尚宮喜滋滋地合不攏嘴,有那麼一瞬,她就把伊浵想像成了自己的寶貝女兒。
「嬤嬤,您唱吧。」
「是,公主。」嬤嬤開始用自己家鄉的方言唱有趣的兒歌。
伊浵閉著眼睛,悄然輕嗅著空氣那股執著盤桓的龍涎香,濕了眼眶,酸了心扉,腹中的孩子受了驚駭似地顫抖。林中阿斯蘭對她的逼迫,她可以原諒可以忘記,孩子卻銘記於心,驚魂未定。
老天,這到底是什麼冤孽?她的孩子和最愛的男人,未成父子,卻先已成仇。
在嬤嬤的輕柔地歌聲裡,她靜靜地睡過去,阿斯蘭仰躺在橫樑上沒有靠近,看著她仍是好好的,他已心滿意足,哪怕就這樣陪著她,只能遠遠看著她,只要她無病無痛,他也開心。
但是,翌日,尚不到辰時,宮人便來催促剛睡了兩三個時辰的伊浵起床,阿斯蘭也從橫樑上驚醒,一個翻身,差點墜下來。
「公主,末將奉女王命令,從今日起,仍司職公主寢宮的一應事務。」
伊浵睏倦地睜開迷濛地睡眼,就看到一張熟悉地讓她厭煩地俊顏,「黑豹?我不是說過……」
他氣勢凶冷地厲聲打斷伊浵的話,「女王陛下的話是聖旨,不可違背,公主的話只是命令,末將為了保命,只能違抗公主的命令。」
他一身烏金鎧甲,帶入殿內冷煞的空氣,在看到床上還有一個陌生老女人躺著時,俊顏赫然變得比烏金還冰冷。這床榻是他命人精工雕琢,她不曾讓他躺上過,卻讓一個老女人睡在上面?
憑他的身份,尊貴如皇子,還不是想抗誰的命就抗誰的命?!「你就是和我對著幹!」
黑豹不由分說地命令仍躺在伊浵身側的尚宮,「嬤嬤若是還想要自己的項上人頭,今日起,最好不要再踏入公主寢宮半步。」
伊浵忙解釋,「是我讓她陪我的。」
「公主是公主,尚宮是尚宮,若是女王知曉此事,不是怪公主上下不分,便是怪尚宮以下犯上,這可都是大罪!」
他轉而酷寒逼人地命令一群戰戰兢兢的值夜宮女,「伺候公主洗漱更衣,冊封大典在一個時辰後舉行,準備好一切,不容有失。」
尚宮來不及穿戴妥當,抱起自己的衣裳,憐憫看了眼伊浵,匆匆跪安逃離火坑似地公主寢宮。
伊浵強自壓下怒火,任由宮女們上前來服侍,「你先出去!難道你要看著我更衣嗎?」
「女王有令,讓末將不得離開公主左右十步。」
「你……」伊浵氣得困神全無,她從床上跳下來,抓狂地扯亂了紗帳,「好,你在這裡好了,我不和你生氣。」
她讓宮女抬了屏風過來,擋在床前。
「如果你是想利用我的怒火讓我動胎氣,你可打錯了算盤!這個孩子,我要定了,不管誰要阻止,我都會和他拼到底!你的女王她最好做好心理準備,否則,有她吃不了兜著走的時候!」
黑豹不理會她尖銳的怒吼,隔著屏風,他感覺到周圍有森冷的殺氣,敏銳仰頭,卻不禁驚駭,一股強大的力量劈頭蓋臉打了下來……
他慌忙躲閃,阿斯蘭趁機飛身而下,把還處於怒火中、剛剛穿上儲君禮服的伊浵圈入懷中,閃電般破窗而出。
宮女們驚聲尖叫,
黑豹一掌擊倒屏風,見伊浵不見了蹤影,忙追到窗口,卻已經尋不到伊浵被擄去了哪個方向。
他忙召集護衛戒嚴京城,但是,一個時辰後,以他的絕世輕功,搜遍了皇宮和京城,竟還是沒有找到伊浵。
無奈之下,他只能親自呈報皇甫樂荻。
皇甫樂荻已經穿好祭奠拜天的禮服,扇形的金色褶皺立領烘托著威嚴傾城的麗容,飛龍在天的錦袍後擺拖曳一丈長,華美絕倫。
宮女簇擁周圍,眾星捧月般,正在給她綰髮。
她從鏡子裡看到黑豹步履遲疑地邁進來靜默跪下,不禁皺起精心描畫的黛眉。
她看著黑豹長大,最瞭解他的性情,他這種舉動神情,只有在無能為力時才會有。
「發生什麼事了?」
「陛下,恐怕……恐怕公主不能參加儲君冊封大典。」
猛地一聲巨響,殿內所有的宮人都跪趴在地上,沒有人敢去看女王到底摔了什麼東西在地上。
「黑豹,你剛說什麼?」皇甫樂荻良久才尋到自己的聲音,「她是不稀罕朕的冊封,還是一哭二鬧三上吊?」
「都不是,公主已經穿好了儲君禮服,她並不再抗拒繼承天凌國,但是,祺爾欽.勒金突然出現,把公主擄走了。」
「是他手底下『客棧』中的殺手干的?」
「是祺爾欽本人。」黑豹忙又解釋,「末將帶人搜遍了京城和皇宮的各個角落,都沒有找到公主的下落。末將猜想,祺爾欽劫走公主之事恐怕籌謀已久,這會兒怕是已經在返回雪狼族的路上。」
皇甫樂荻氣急失笑,「好一個祺爾欽.勒金,堂堂狼王做起了樑上飛賊的勾當,他比我們想像的更在乎我天凌國的公主呢!」
「陛下……」見她沒有絲毫著急的神情,黑豹卻心急如焚,「陛下,這個時辰,冊封大典該開始了,文武百官正看著呢。」
皇甫樂荻隨手在宮女堆兒裡一指,「把她拉去易容成公主,不管有沒有皇甫蘭昕,朕都要冊封大典如期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