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章 白玉堂的怒氣 文 / 忘記密碼
捕頭見他無論讓人怎麼抽,那幾個野蠻人就是不給他來上一聲痛快的慘叫,這讓他很快就沒有了再打下去的興致,揮揮手,讓衙役們停手,再狠狠地朝那四人罵上兩句,便轉身離開了監牢。
失去了他這麼個愛搞怪的傢伙,牢房裡立刻就變得冷清起來。
「得罪我是你們倒霉,往死裡得罪我,那就是你們歹命了!」我得意地朝關在對面牢房裡,被衙役用鞭子抽得渾身是傷的隨從一、二、三、四號吐了吐舌頭,結果一不小心、動作太大,牽動了嘴角的傷口,疼得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轉身走到牢房的一個角落裡,稍微整理了一下散落在地面的稻草,一屁股坐了上去。下意識地朝坐在另一個角落裡的趙禎投去一眼。他奶奶的!這小子竟然睡著了?!我目瞪口呆地望著他的睡臉,心說,有沒有搞錯?你的象徵動物官方答案好像是龍,不是豬啊?剛剛外面那麼大的動靜,你小子究竟是怎麼睡的?還睡得那麼死?
我偷偷地朝牢房外面看了看,狹長的過道上,一個鬼影都沒有,更別說有人了,對面的幾間牢房裡關押著的人犯也都睡了,就連那幾個野蠻人也不列外。側耳傾聽,整座江寧府大牢之中,好像就只有我一個人是清醒的,其餘的人似乎都已經……
當時的我竟然絲毫也沒有意識到這其中的不妥之處,心裡還喜滋滋地想著要怎麼利用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整治整治這個落難皇帝,逼得他山窮水盡、走投無路。
聚眾打架生事,雖然看似性質惡劣,不過卻算不上什麼重罪,只需繳付一定數額的保金,便能開釋出獄,可是如果有人拿不出保金,又該怎麼辦呢?我不想趙禎的日子過得太過輕鬆,所以我躡手躡腳地走到他的身邊蹲下,跟做賊似的,將手伸進他的衣襟之中,從頸項到腰腹,把他從上到下、裡裡外外地摸了個遍,找出了一個裝得滿滿的錢袋和三塊玉珮,還順手解下了他從小便戴在胳膊上的金龍手環,摘下他手指上戴著的玉扳指。
「嘿嘿……現在你身無分文,在范純佑找到你之前,你就先在這牢房之中委屈一段時日吧。」我將這些財物悉數裝進自己的懷裡,剛站起身,又有些不夠放心地重新蹲了下來,再次將手伸進他的衣衫之中,心想,萬一我剛才搜得不夠仔細,他還有私藏著的東西,那我之前的所有作為,豈不是白費心機了嗎?
我撩開他的衣衫,一層接著一層、由外到裡,再次仔細地摸索起來,最後,我的手,貼到了他那保養得光滑無比的肌膚之上。
「你……在做什麼呢?」
突如其來的問話傳進我的耳中。頂著兩個黑眼圈的趙禎睡得跟死豬似的,就連呼吸的頻率都沒有改變過。我知道跟我說話的人不可能是他,所以連頭都懶得抬,便順口答道:「長夜漫漫,無所事事,本公子看他身材好,所以摸一摸囉……怎麼?不行啊!」
「是嗎?那你可還真有閒情逸致。」
突如其來的問話再次傳入我的耳中,伴隨著鐵索滑動和牢門洞開的聲音,如幽魂一般飄飄蕩蕩在這地牢略微顯得有些潮濕的空氣裡,感覺似乎比第一次聽到的語氣,要來得冰冷了許多。我慢慢地抽出了手,轉身朝聲源處望去,只見牢門之外,站著一個全身雪白、用白巾蒙面的人,連頭髮都裹進了白色的頭巾裡,打扮得跟個木乃伊似的,大咧咧地往過道裡一杵,身後的影子在地面拉得老長。
「你是……什麼人啊?」透過大開著的牢門,我有些不明所以地望著站在門外那個木乃伊,直到這時,我才注意到牢房裡的氣氛有些不大對勁兒。除了偶爾能聽到別人沉睡時發出的鼾聲之外,整座大牢裡就再也沒有了其他的丁點聲響。
要說「犯人」們今天折騰了整整一個晚上,都累得沒有了力氣,懶得再醒過來,還算有幾分道理可講,可是那幫衙役呢?他們的精力可還旺盛著呢!從剛才他們用鞭子抽打隨從一、二、三、四號的模樣,就能看出這點來。木乃伊說話的聲音可不小,卻愣是沒有驚動他們!非但如此,就連平常在牢房裡來回巡視的獄監,也不見了蹤影。
這說明什麼?
說明眼前這個木乃伊不簡單啊!指不定這整間看似戒備森嚴的牢房,對他而言根本就不算什麼,那些負責看押人犯的衙役,以及被關在牢房裡的犯人,多半也都著了他的道兒,厲害啊!雖然我不太明白,為什麼我還是清醒的?
看著他那身古怪的打扮,我一下子就想到以前常在電視裡看到的那些個刺客、殺手什麼的,看著就不像個好人,要麼,他是來殺人的,要麼,他就是來劫獄的,而且看樣子,他要劫、殺的人,如果不是躺在那邊的皇帝,有可能就是我了。
木乃伊一抬腿、一彎腰,慢條斯理地鑽進牢房,一步一步地朝我靠近。我凝神待變,一步一步地往後退卻,眼看這後背就要貼上牢房的牆壁了,我正心慌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那個木乃伊這時卻開口說話了。「你躲什麼呢?為夫我還會吃了你不成?」
木乃伊拿掉蒙面的白色面巾,一張熟悉的俊臉立刻呈現在我的眼前。
「玉堂,你怎麼來了?……」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心說他八成是聽到了風聲,興師問罪來了。丈著自己這會兒易了容,他不認得,我要否認到底!說什麼也不能承認我就是郭湘婷。
「那個……大俠你沒毛病吧?」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裝作憤怒的模樣道:「看清楚了,本大爺乃是堂堂正正的男兒漢,怎會平白多出個為夫來?大俠你要沒毛病,難道還會是我的耳朵有毛病,聽錯了?」
「得了吧你!這都什麼時候你還給我裝?」白玉堂重新蒙上臉,一把拉過我的手腕,兩步竄出了牢門,輕車熟路地在牢房之間的過道上穿行,途徑之處,竟沒有一個人是清醒的,想來定是白玉堂給他們都下了迷藥了,後來我才知道,之所以我會沒事,卻是因為那個看似低能捕頭做了手腳之後,著實讓我吃了一驚。還有,玉堂,你下次劫獄的時候能不能先換上一身夜行衣?這從頭白到腳的,是不是太扎眼了?
白玉堂詫異地看著我:「夜行衣?我不正穿著嗎?」
我瞪大了眼睛回視著他:「白色的衣服……能當作夜行衣使嗎?」
白玉堂繼續道:「誰說白色的衣服就不能當做夜行衣來使啊?」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我還有什麼好說的?更何況,這話聽著好像還算有幾分道理。
「一會兒不看著你,你就給我到處闖禍。還好五爺我手眼通天,否則你就得在大牢裡過夜了,雖然不是大事……」
回到白府,白玉堂一邊換著衣裳,一邊站在一旁念叨個沒完。我把他的話當作是耳邊風,坐在梳妝台前,用沾滿水的手絹細細地洗掉臉上的化妝,露出本來面目,伸手入懷,將我從趙禎身上搜來的東西一股腦地扔到桌案上,一件、一件地捏在手裡把玩。
皇宮裡多的是天下少見的奇珍異寶,無論配飾還是字畫,甚至是從宮中流出來的織造物,那也是上品中的上品,更別說這些個令趙禎隨身攜帶的物什了。
我拿起那個繡工精緻的錢袋,隔著布料摸了摸,一片柔軟之中似乎還包裹著一個硬物。我笑了笑,拉開錢袋上的繩子,用指尖拈出錢袋裡的厚厚地一疊交鈔,看了看,確認裡面沒有我剛才摸到的東西,便隨手扔到桌面上,再把手伸進錢袋裡仔細摸索了一陣。
「是什麼呢?」我瀟灑地轉動手指,捏住硬物的一頭將它抽了出來,一片碧綠,耀眼生花。我愣住了,沒想到剛剛摸到的硬物竟然會是一根髮簪,對於它我很熟悉,那是趙禎第一次送我的禮物,也是我逃出瑤華宮的時候,被我丟棄在熊熊烈焰之中的那一根碧玉髮簪。伸出另一隻手,輕輕地撫摸著它表面的花紋,再三確定了之後,我心下頓時一片慌亂。
「這是什麼呢?」白玉堂突然伸過一隻手來,從我手裡把奪了過去。
「你幹嘛呢?那是我的,快還給我!」我猛然回過神來,起身想要去奪。白玉堂瀟灑的一個轉身,輕鬆避過我的抓扯。「你的?不是吧?我可親眼看見這是你從那個熊貓身上搜出來的,怎麼這會兒又成了你的東西了?」
我白了他一眼,突然伸手從他手將髮簪拿來回來,重新走到梳妝台邊上坐好,輕輕撥弄著頭髮,順手將其插進自己的髮絲之間。「你知道什麼?那個人其實是個小偷,這根髮簪,就是他從我這兒偷走的。」我胡亂編了一個理由,不想讓白玉堂在就這件事情追問下去。
哪裡知道,白玉堂臉上好不容易才泛起的笑意,竟然瞬間消失了,他一把將髮簪從我頭上拔下來,猛然一揮手臂,透過臥室的窗戶朝外扔了出去。
「你幹什麼呢!你知不知道那是……那是我最喜歡的髮簪,很值錢的!」我衝到窗邊,剛想要跳過去尋找被他不知道扔到何處的玉簪,卻被他一握住肩膀,一把扳了回來。
白玉堂看著我的眼睛裡,寫滿了莫名的憤怒情緒,他緊緊地盯著我的眼睛,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那根破簪子有什麼好的?你若是喜歡,我可以送你更好的,金的、銀的、珍珠的、翡翠的!只要你說得出來,我就能買來送給你!所以……別去找那根簪子了,好麼?」
「……好……」我無法將自己的目光從他那雙深邃的眼睛上移開,機械性地點了點頭。心裡有一個淡淡的聲音不停地告訴我,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