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金蟬脫殼 文 / 忘記密碼
此情此景,看得我心神俱亂。體內原就不算雄厚的真氣受到了情緒的影響,頓時一陣大亂。我的臉上很快浮起一層黑氣,張口吐出一灘濃血。
甘霖滿臉擔憂地用衣袖替我搽臉:「娘娘,你可千萬要挺住啊!」
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心說你這話我聽著怎麼這麼不吉利呢?好像我立刻就要死了似的。用力閉了一下眼睛,我朝他低身說道:「放心,本宮一時半會還死不了。」話雖然這麼說,可是我眼前的景物已經變得越來越模糊了,心想,自己要是再不找人醫治,可就真的快死了。
可是聽方纔那群黑衣人的口氣,顯然並不是普通的刺客、殺手,若真是來自朝中之人,必然認得自己,出口雖然近在咫尺,卻不敢就這樣出去。目光一移,我看到了還傻立在一旁的何雲兒,估計她是讓剛才那血腥的一幕給嚇傻了,虧我還以為她有膽色呢,結果竟是我看岔了眼。她穿著宮人之中等級最低那一等的宮裝,身材跟我差不多,身高也差不多……一個邪惡的念頭就這麼毫無預兆地冒了出來,我微笑著向她招了招手:「過來。」
「教主有何吩咐?」宮裡的人都受過嚴格的禮儀訓練,任何時候都不會在稱呼上出錯誤。她慢吞吞地朝我挪動著腳步,眼神閃爍,像是已經預感到了什麼。
我突然伸手扣住她的肩頭,一絲不忍的神色在我臉上閃過,但也只是閃過而已。「對不起,請不要怪我,本宮答應你,你還在故鄉的家人,我定會替你好好照料。」我決絕地吐出這句話,飛快地舉掌朝她的額頭一拍!
何雲兒悶哼了一聲,身體猶如沒有骨頭一般,慢慢地滑落到了地上,眼、耳、口、鼻之中,不斷有黃白之物混同血絲一起流了出來,很顯然她已經被我的掌力給生生震死,那些黃的,白的,其實就是她的腦漿。
即便是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之中,第一次直接動手殺人,卻還是讓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感,特別是在明知自己殺的,是個與陰謀詭計、權利爭奪等,都完全捱不上邊的無辜者的時候,那種及至的恐懼之中。還夾雜著令人幾乎不敢正視的愧疚與哀傷。
身旁的甘霖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我,高挑的身材禁不住瑟瑟地打著顫。
我站在她的屍身前,沉默了片刻,隨即立刻蹲下身子,脫起了她的衣服,隨手將我身上正穿著的衣服換到了她身上,直到這時,我才注意到自己一直穿在身上的,原來是一件紅色的雲錦長袍,衣領和袖口上都鑲著黑邊,上面用金線繡滿了飛鳳、祥雲。
時間不允許我仔細思考趙禎把帶有這些圖案的衣物送到我這兒究竟有何用意,我只知道,光靠一件衣服,是不能讓那些想置我於死地的傢伙們轉移目光的,在這樣的烈火之中,無論多好的衣服,多麼名貴的材料,都會隨著烈焰的肆虐而化為灰燼。
我在身上摸索著,希望能找到一件,既能表明我的身份,又不畏懼水火的信物。手心一冷,我拔下了頭上的髮簪。
這根光滑如鏡,通體碧綠的髮簪,正是趙禎早年送給我的大理貢品。我最後留戀地看了它一眼,將其插進了何雲兒的發間。
「走!」
穿著宮娥的衣服,奪門而出,果然沒有引起那些埋伏在外的黑衣人的疑心。我們一路暢通無阻地經過那扇已然快要燒踏的小門,穿出瑤華宮外的小巷,來到了大街上。
時已深冬,汴京城內下起飄飄揚揚的小雪。我踏著冰冷的雪花,搖搖晃晃地走在前面,只覺得身體內的能量彷彿已經快要被抽空了,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幾滴溫熱的液體順著鼻孔滴落到我那雪白的衣衫領口和鎖骨之上,一滴又一滴,猶如一朵朵忽然盛開的紅梅。甘霖背著仍舊昏迷不醒小翠緊跟在我的身後,似乎並沒有察覺到我的異像。
正前方出現了一座小樓,越發迷茫的雙眼致使我看不清那塊大紅牌匾上究竟寫了些什麼。可是依舊靈敏的嗅覺,卻聞到了,那一股股撲面而來的脂粉味。
我再也支持不住了,在吐出一口惡血之後,眼睛一閉,緩緩地暈倒在一片潔白的街道中央。
瑤華宮的大火整整燒了一夜,當火被撲滅時,曾經清雅的宮室俱已化為一片焦土。現在已經是大內都都知的閻文應領著一幫內侍在瑤華宮的廢墟裡整整找了三個時辰,一共找到了二十多具被燒焦的屍體,其中就包括「我」,金庭教主——郭湘婷,要不是「我」身上還戴著那根御賜碧玉雲化簪,閻文應還真沒法認出來。
七天之後,前往太廟祭天的趙禎領著文武百官回到京城,立刻聽說了這件事,悲憤之餘,他恢復了我的皇后封號,下旨以大禮厚葬。
透過牡丹閣半掩的紙窗,我看見那支為「我」送葬的隊伍運著靈柩,浩浩蕩蕩地出了京城。
「官家也真是的,睡在棺材裡的那個分明不是娘娘,他怎麼也不找人驗一下,就動手發喪了呢!」
我接過小翠遞過來的茶杯,淺飲了一口,忍不住有些神色黯然地對她道:「小翠,別再說了。屍體都燒成那樣了,即便是驗了,也驗不出個所以然來。」
沒錯,我還活著,救我的不是別人,正是這牡丹閣的老鴇,藥王仙子雪千尋。說來還真是巧,那晚我在街上昏死過去,誰知道旁邊那座充滿了脂粉味的小樓,竟好死不死地正是雪千尋所經營的牡丹閣。
我醒來後,聽她說,我中的那種名叫極樂丹的玩意可厲害了,心是孔雀膽,皮是鶴頂紅,還放在砒霜水裡泡過七七四十九天,中者絕對沒有能夠不死的,我也是命不該絕,遇到了她這位天下無敵的解毒聖手,否則,我早該到陰朝地府報道去了。
對於她的話,我始終抱著半信半疑態度,心想,要是真有你說的那麼厲害,我壓根就撐不到那會兒,你休想誇大事實從我這兒騙得什麼好處,我現在可是身無分文,就算你說破了天,我也沒有醫資可以付給你。
這時,看到送葬的隊伍從樓下經過,我冷不丁地又想起了那位替我躺在那具棺材裡的何雲兒,很是哀傷地歎了口氣:「她才十七呀……」我把窗戶開大了一些,隱隱約約還能看見出殯隊伍越行越遠的身影:「女人十七一枝花,多麼美好的年齡,還那麼年輕,竟然就這樣被我給害死了。」
小翠醒來之後,自然是聽甘霖提起過當時的情景,現在見我面露神傷之色,連忙安慰我道:「娘娘,這事兒怪不得您,您當時也是迫不得已,再說了,就算您不殺她,她也逃不出去,只要她還跟我們走在一塊兒,照樣要給那些殺手殺死,若真要怪的話,就只能怪閻文應那個老賊,要不是他意圖謀害娘娘,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我勉強笑了笑,一抖手,將杯裡的茶水都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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