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連綿不絕的殺意 文 / 忘記密碼
宮室四週一片濃煙滾滾，耀眼的火光映紅了天邊的雲彩，宮人們驚慌而又顯得悲切的呼叫聲，透過小院高大的圍牆，越來越清晰地傳入我的耳中。
望著那漫天的烈焰，我徹底失去了冷靜。
要知道古代的消防設施可不能跟現代比，尤其是宋朝，現下東京城內正值繁盛時期，居住人口早已超過了盛唐的長安，而朝廷本著方便市民的精神，並不像唐朝坊市分明，如同棋盤，而是亂七八糟，城內平民區和貴人區胡亂搭建，市場星羅棋布，混亂不堪，是以建都以來時有火災發生，因當時建築多以木製為主，一旦起火，就很有可能無法抑制，一個城市被燒成白地的事情時有發生，最大的一次東京大火，連皇宮都給燒掉了一半。
眼見火光四起，越燃越烈，轉眼間，連我獨居的這間小院也開始冒出了些許火花。回過頭，看著正在不斷冒出火舌的樓宇，我不禁感到一陣無力！下毒兼放火，雙保險呢！閻文應這次可謂下足了血本，看來如果我不死在這裡，他是不會罷休的。
「娘娘……娘娘你在嗎？娘娘……」三道身影穿過陣陣刺鼻的煙霧，朝我這邊跑了過來。
凝神一看，當前兩人赫然是小翠與甘霖，他們身後還跟著一名年紀輕輕的宮娥。我一見是他們，連忙迎了上去，不料腳步剛一移動，一股撕心裂肺般的劇痛瞬間由小腹傳遞至四肢百骸，痛得我險些摔倒。
「娘娘，你怎麼了？」小翠和那名陌生的宮娥衝了過來，一左一右地扶著我，甘霖則隨侍在一旁，滿面焦急地道：「我看娘娘八成是風寒未癒，又中了煙毒，咱們得快些帶娘娘出去。」
「你錯了。」我咬著牙，強忍住體內的劇痛，愣是猛提了口真氣，將毒氣壓下：「我沒中什麼煙毒，而是……而是中了他人投下的劇毒。」
「劇毒！」小翠和甘霖聞言臉色巨變，就連那名小宮娥也嚇得白了臉。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宮中若是有人遭到毒殺，定然是和一些見不得天日的宮廷密事有關，再不然，便是牽扯進了錯綜複雜的權利鬥爭之中，而我，顯然是屬於後者。當然，這也只是我自己明白，他們並不瞭解個中緣由，自然無法知曉。
無論是眼下所處的環境，還是我那岌岌可危的身體，都使得我沒有功夫去跟他們解釋我中毒的前因後果，只是催促他們快快將我帶出這瑤華宮，回宮也罷，隨便找家醫館、藥鋪也罷，只要能盡快得到醫治，便是好的。
甘霖在前面領路，而小翠和那面目陌生的宮娥則扶著我朝宮門處快步跑去。恣肆體大，一路上，他們都沒有人再開口說過一句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們只管作好身為下人的活計便好，誰也不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開玩笑，朝我問東問西，畢竟敢向皇后下毒的人，絕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他們知道得越多，死得，也就可能越快。
「轟隆！」
一座花廳禁不住烈火的一再摧殘，終於坍塌了。無數亂世、巨木，夾雜著滾燙地火星四濺飛射，一些正在奪路狂奔的宮人走避不及，不是被落下屋脊給壓死，就是被捲進火海，活活燒死。要不是我體力不支，晚到了一步，恐怕也會落到這樣的下場。
前路已被烈火封死，若是不想變成烤鴨，便只好重新折路離開。甘霖向我告了聲罪，一把將我背起，轉身朝瑤華宮北苑跑去，據他說，北面的小花園旁，有一扇專門用來運送夜香出宮的小門。
好在瑤華宮佔地面積頗大，這場火燒得雖快，卻也還未波及到相對偏遠的北苑。
甘霖背著我在花間的碎石子路上跑得飛快，小翠和那名面目陌生的宮娥緊跟在我倆身後，不停地喘著粗氣。在一連串陰謀詭計地打擊之下，讓我對所有人的信任度都打起了折扣，所以，我趁甘霖背著我趕路的時機，向他打聽了一下那名宮娥的身份。
原來她名叫何雲兒，金陵人氏，今年正月才剛滿十七，進宮的日子也不長，還未滿半年，以前是哪個宮的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在我住進瑤華宮之前，她便已經在這裡了。小翠整天忙著為我煎藥，自然不認得，而甘霖卻善於和底下的人打堆，所以以前見過幾次，卻也算不上熟絡。適才也只不過是互相逃命之際，撞到了一起，這才讓她跟著一起走，並沒有被什麼人刻意安排到我身邊的跡象。
聽甘霖這麼一說，我這才放心了些。虛弱地轉過頭，強打起精神掀開眼皮，看了她一眼，怎麼看也只不過是個弱不禁風的尋常女子，只不過跑了幾步路，竟累成這副模樣，想來倒真是自己多心了。
「娘娘，我們到了。」甘霖輕笑著低聲對我說。
順著他的目光，我抬頭往前一看，花園盡頭的牆邊果然有一扇塗著黑漆的小門，有一扇門扉還大開著。甘霖三兩步地躥到門邊，剛要伸手把另一扇門扉推開，卻被我抓住手腕，一把拉了回來。
甘霖和身後小翠、雲兒都用不解的目光看著我，我示意甘霖把我放下來，倚牆站好，我向他們作了一個禁聲的手勢，把頭貼在牆上，透過細細的門縫，朝外望去。
李丹仁此刻正站在門外，他身邊還站了一群手持火把的黑衣人，想來負責放火的就是這幫龜孫子了。
李丹仁的臉上明顯帶著怒氣，他朝門裡一指，粗聲粗氣地向其中一名黑衣人吼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誰讓你們來放火的？要不是本太醫跑得快，恐怕也要被燒死了。」
黑衣人向他作了一個少安毋躁地手勢，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閃動著令人捉摸不定的奇異光芒。「李太醫這話說得就不對了，上頭這麼做也是為了預防萬一。」他說著說著，話鋒一轉：「敢問太醫，閻公公囑咐之事，太醫當真都辦妥了？」
「那還用說！」李丹仁白了他一眼：「我親眼看到，她將下了極樂丹的湯藥喝了個一乾二淨，算算時辰，早就死硬了。」
「那便好……」為首的黑衣人點了點了，突然抽出背在背上的鋼刀，手起刀落！
李丹仁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便被削去了腦袋，一具無頭的屍體搖搖晃晃地在門外小巷裡狂奔了幾步，如噴泉般噴湧而出的血柱把周圍雪白的牆壁染成了一片暗紅。那顆圓滾滾地人頭竟然筆直地飛落到門內，骨碌碌地一陣翻滾，竟然停在了我的腳邊。
小翠倒抽了一口涼氣，很為我爭氣地，愣是沒有叫出來，只不過兩眼一翻白，暈了過去。倒是那個何雲兒頗有些膽色，眼見碩大一顆人頭就在自個身前滾來滾去，雖然也嚇得臉色煞白，卻硬是咬緊了牙關，沒發出半點聲音來。
「大人，咱們這次還真是橋上自殺不跳河——撞橋（撞巧）啊，既然郭湘婷已經死了，那咱們還放火嗎？」
為首的黑衣人還刀入鞘：「你難道沒聽說過打蛇不死，反糟蛇咬的典故？只聽李丹仁一面之詞，作不得準，再說了，咱們已經燒了大半個瑤華宮，也不在乎多燒這一點半點。」他頓了頓，接著說道：「傳令下去，大家依照原定計劃，埋伏在瑤華宮各個出入門庭之外，萬一廢後未死，逃了出來，務必將其誅於此地。」
「是！」眾黑衣人齊聲應答，未幾，便聽見一陣嘩嘩啦啦地水響傳來，那群黑衣人取出放置在路邊的火油，朝牆頭一陣噴灑。「呼——」一支耀眼的火把劃著弧線，被人拋了進來，早已沾滿火油的木製小門，與高牆之上的瓦鑠之間，立刻冒出一片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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