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四章 夜瞳(下P1) 文 / 柒少·Mx
「這歌是什麼意思?」我問,片刻之間,連自己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明明是月光,卻亮得刺眼,落在身上炙熱的讓人有些無法忍受,但下意識的,這麼些日子的生死考驗,又讓我不能不在意身邊發生的任何一絲線索。我向衣兜裡探了探,宣紙細膩的手感,渾噩的燥熱間,我猛地發覺,諾璃唱著的曲子,歌詞幾乎和九爺譯出的密文——一模一樣。
「趕屍,最初是為了在戰亂之年,能送客死他鄉的軍卒將領還鄉。趕屍人所做的,便是帶著故人的屍首魂魄找到通往來世的路。傳說之中,來生之門在冥河奈何川盡頭,生人看不見冥路,因此全靠先祖英魂夜間在高處指引,故而趕屍人自古規矩便是日落而行,日出而息。相傳中,當先祖在高處的眼瞳不再閃耀的時候,便到了先祖安息之所。」諾璃輕輕閉上眼,訴說著這樣一個世代相傳簡短卻又不知已經歷了多少風雨的故事。
「哦。」我懶懶灑灑的回答,又是一陣寒風瑟起,頭頂雲層厚重如大浪淘沙般翻滾起來,遮掩住了月光流灑的蹤跡,諾璃鮮紅的外衣被這麼多日子下來的血淚相交,混雜著泥土沾染的渾濁了顏色,此刻又顯然太過單薄了些,緊貼在身上將玲瓏的身姿襯托的,卻是一如月色溫婉。我直挺的咬牙坐著冷的沒有知覺,心裡卻又似有一股熱浪不斷的在翻湧,腦子裡混雜著諾璃剛才說的故事和她這麼多時日早已經熟悉的,隨時都可能浮現在面前,捉摸不定的模樣,混沌一片,只有胸口那縷髮絲唯獨散發著些許溫暖的微熱。
我的思緒在諾璃依舊斷續哼唱著的歌謠和銅片上屍蟲寫成的密文之間來回跳躍著。傳說之中有金烏駕日,指的想必是日出之際;河水似緞,將命運的錦帛看做諾璃口中奈何川,倒也並不太牽強;眾神安眠之所大可解釋為先祖安息之地,先祖為神保佑,是自古的道理;暗夜中的亡靈侍者,也正同日落而行的趕屍人一致。如此說來,密文所說的詩文也好,湘西傳唱的古謠也好,都該是指向一個地方,枯骨之上,先祖於高處指引出的——安眠之所。而指路的,大概就是兩段文字中最後剩下的一個字眼了吧——夜瞳。
我撓了撓頭,我昂著腦袋閉上眼,慢著,讓哥好好閉目凝神整理一下思緒,我絞盡腦汁我用勁兒的想哪。你沒好氣的一拍大腿,我恨哪,你說哥這丫的就一高一水平,雖說咱在送外賣這偉大事業裡摸爬滾打的幾年裡,文化水平那可是大大提高,但咱走那都是民族藝術,甭管忽悠人還是罵街還價嘮嗑外加ど蛾子,沒一個是哥不會的!
我撓了撓頭,我昂著腦袋閉上眼,慢著,讓哥好好閉目凝神整理一下思緒,我絞盡腦汁我用勁兒的想哪。你沒好氣的一拍大腿,我恨哪,你說哥這丫的就一高一水平,雖說咱在送外賣這偉大事業裡摸爬滾打的好幾年,文化水平那可是大大提高,但咱研究的那都是民族藝術,忽悠人罵街還價嘮嗑外加ど蛾子,沒一個是哥不會的!
可你說你整個啥不好非得猜謎,這元宵節花燈會仗著自個兒那點兒小聰明忽悠妹子,那是劉二宇做的事兒,哥這麼高尚偉大,咱可是地府未來的希望,才不做這些個沒品的破事兒呢!我憂鬱的睜眼,哎,你說說,可惜這會兒劉大才子也不知是在馬爾代夫還是阿拉斯加浪呢,你說這小子結婚大半月了吧,這會兒還蜜月呢,咱總不好意思打電話問他吧,你看這大半夜的萬一打的不是時候,整的破壞人家婚姻「幸」福,哥這樣的好青年,那心裡得多過意不去哪。雖然就那小子做過的混蛋事兒,這丫的也是活該!
晚風捲起樹梢殘餘的樹葉,連同枝椏一起劇烈的搖晃,蔓延迭起的山巒彷彿要從天際撲湧過來,隱約看到從九爺村裡下來時候的石階,只是此刻已全無了恢弘的氣勢,只若一條細線,鬆散的繫在層峰疊巒之間。天地在夜色淒冷的暗色渲染下彷彿都已經變了模樣,擺放懸棺的墓穴深深凹陷在峭壁之上,屍骨腐化散發的微弱暖意,被流動的微風捲起絲縷冥火在墓穴裡浮動盤旋,一如深邃的瞳孔裡熠熠發光的瞳仁。
我渾身一震,我暮的起身,諾吃驚的看著我:「怎麼了?」「我知道了!」我驚喜的望著她,不由自主一把抱住了她,她細膩的臉頰貼在我耳根旁溫暖的舒服:「高處的先祖,指引道路的夜瞳,我找到了!」
「是嘛,太好了……」諾璃先是一愣,隨之輕聲笑了:「那我們出發吧。」她說著,卻將扣在我背上的手微微加了一分力道。「你在這等著,我去收拾下東西把張煜他們找來。」我話剛說完就聽身後「咳咳咳」的一陣猛咳,可我這會兒哪還顧得上哪,咱心裡那個高興哪,哥歷盡艱苦眼見著真相就要浮出水面了!我二話不說,我哼著小曲兒轉身就跑。
范劍郝劍打我和諾璃剛坐的地兒旁一樹丫子後頭鬼鬼祟祟的探出頭,郝劍一邊歎氣一邊拾著剛噴了一地的爆米花,他一臉鄭重的拍了拍郝劍的肩膀,他撇過眼偷偷看了眼我,他一邊往嘴裡一個勁兒的塞爆米花,一邊兒痛心疾首的搖頭:「兄弟,我可算知道咱高富帥sama這麼文武雙全英俊瀟灑為什麼這大好年華沒有女朋友了!」
……
我一路狂奔著,風聲呼嘯而過,將剛才的念頭在腦海裡吹拂的更加翻江倒海。墓穴為眼,冥火為瞳,以此夜瞳,借早已殯天的先祖在深夜之時、天際之上,以這樣的方式為來世後生指路,到底要是什麼樣的人,才會想到用如此詭異而神聖的方式來引路?我將譯寫著密文的白萱放在掌心,頃刻便被風吹刮上天際翻轉飛旋的沒了痕跡,我又想起了之前的屍蟲,那螻蟻飽食人血後鮮紅的色彩,與眼前冥火陰冷淒厲的光芒融為了一色。
指尖緊攥在風中「格格「作響,九爺早在二十年前就算到我會來湘西,這是我命中必然的一劫,而那個術人,恐怕也早就知道,甚至……或許就是他,一路指引著我到此。我心裡莫名升起這樣的念頭,我覺得心口突然一陣澎湃,我抿了抿被風吹得發乾的嘴唇,覺出一分異樣的興奮,我的目光死死盯著懸崖間不斷向遠處延伸,飄忽不定的冥火,那個我們已找了一路的術人,是否就在這盡頭?雖還未能見本尊,但早足已讓我心頭湧起陣陣敬佩與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