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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四章 夜瞳(中) 文 / 柒少·Mx

    「必安當年的死,不是自殺,是被人害的!雖說他連考了十來次也沒考上舉人,那段日子一直悶悶不樂。可家裡被他這麼一番折騰,都沒米揭鍋了。且不提七爺平日裡連上個二樓恐高的都能打哆嗦,要說上吊,咱家裡那會兒連買麻繩的錢都沒有!」七姐暮的抬起頭,火光映在她臉角泛出魂魄幽幽慘白的光芒,一陣陰風驟起,燭台飄然起一陣青煙,「而且……」七姐墨黑的長發狂亂的舞起,在眼前灑下一派陰冷的黑暗,讓我莫名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我趕到橋頭的時候,看到了那人,雖然沒看清摸樣,但那種陰氣極盛,甚至超過了一般陰鬼,卻又隱約夾雜著生人氣的感覺,不論是活著的時候,還是隨著七爺一道下了陰間,我都是絕對不會忘記的,和後來在高家鍾離屍首間透出的氣息一模一樣。」

    一道黑影似乎從眼前悄無聲息的劃過,隨之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我頓時想了起來,在聻境時,鏡子裡,七爺上吊而死時橋頭旁一閃而過的黑影,想必就是七姐所說的術人。至於說鍾離,我雖然先前從未聽過這名字,但既是死在高家,恐怕就是鬼婆曾經所說的那位高承手下找人給咱家做了五鬼運財局,結果自個兒遭報應斷子絕孫的鍾姓將軍。

    的確,若鍾離就是鍾爺,光聽這名兒倒是不錯。但要真是這樣,這米國還沒和外星人友好建交呢,哪兒來的那些個好萊塢大片兒裡的高科技,我皺了皺眉道:「鍾離再怎麼說也只能害的了高家,不可能害的了七爺。再說,那小子不應該已經在百來年前那場大火裡被燒死了嗎?難道陰魂不散還打算再來找咱的茬兒嗎?」七姐咬了咬嘴唇:「這也正是我想不明白的,鍾離那時的確已經被大火燒死,取回七陰恆陽局做法的七件鬼器時,鍾離的魂魄也一道被收下地府,而且事後不久也早已經投胎去了。」七姐低下頭,眉目間透出一絲不解。

    慢著!我突然一怔,就鬼婆過去告訴咱的,鍾離是因為記恨高承而在高家做的局,但做局的術人並非鍾離,但若是七姐是同鬼差一道事後到的高家,那時鍾離為了保命正在七陰局裡閉關,被當做做局之人,想必也是情有可原。那麼,七姐真正想說的,恐怕就並不是鍾離,而是那替鍾離擺下局子的術人!

    但我轉念一想不免又有些迷茫,再怎麼厲害的術人也都是**凡胎,就連黃符他那同時兼職地府和凌霄寶殿倆最高政府機構技術指導的祖師爺,這會兒不也只能和他那成千上萬的徒子徒孫整個精神交流了嘛。人生不過百年,鍾離一個凡人,還貪生怕死,量他也沒膽找個阿飄來給自個兒做局吧。

    七姐卻在這時站起身,她一邊抹乾眼角晶亮亮的淚花一邊碎碎的念叨起來:「我讓謝小白擦浴缸這麼久他也該擦完了。」她衝我一笑:「我能告訴高公子你的都已經說了,我先回去泡個澡,一會兒還帶我們家寶貝閨女去鬼市吃宵夜呢。」我腦袋裡一團亂麻,就覺著cpu過熱兩腿一蹬險些沒背過氣兒去,我木愣愣的點了點頭,「哎,七姐你等等……」我突然蹦躂了起來,七姐這麼些年在地府,就算光是天天同美容院的阿姨大媽聊天兒,這不論是人是鬼,一旦見得多了,那都能成高知識分子。我趕緊一把抓起九爺給的字條兒,可惜我話還沒來得及說完,白光「呼」的一聲,緊接著「匡」的一聲,我抱著腦袋「嗷」一聲慘叫,我說七姐,這大半夜的,您多少給咱留個燈哪。

    ……

    我有氣無力的倚在供桌旁,七姐的話沒能解開我心頭的迷惑,反而像是更添了一抹陰雲。七爺的死,高家的局,七陰恆陽,九煞鬼卷,乃至一路遭遇到的大大小小,天南海北、陰差陽錯的局陣,似乎都指向同一個術人,卻偏偏每一次,似乎都已露出了鳳毛麟角的些許線索,只是從未看的真切。但是,指尖在一派寂靜裡被攥的卡卡作響,如果這一切真的是同一個人做的,那麼就算知道了,憑我又當真對付的了嗎?

    月光透過被吹得嘎吱作響的老破木門,在林葉裡灑下光暈,明亮而寂靜,讓躁亂不安的心境稍稍變得平淡。遠處,幽幽綽綽,似遠似近,略帶悲涼的歌聲,隨著壓抑低沉的音調,幾乎難尋到旋律,只是一味的訴說著苦澀難懂的曲詞,在女子輕柔而帶著些許哭腔的聲音下卻添一分不安的惑人:「客人還鄉路方長,同客共渡來生河;先祖高處指來路,暮色為禮夜做妝;同在冥河岸邊坐,金烏尾羽落崖頭;瞳眼看盡人生路,神殿深處故土眠。」

    我走到門口,又默默的站定,我望著遠處的諾璃動了動喉頭卻沒做聲,不知該如何開口,又該說些什麼。她緊攥在手裡的白玉被淚水沾濕,在月光下散發出清冷的光芒來,我彷彿是第一次看清那玉墜的模樣,但又下意識的發覺那玉的模樣是如此熟悉——往生玉,就和同心蠱一樣,是我手頭這一塊的另一半。

    「差爺,過來坐吧。」諾璃沒有抬頭,只是默默念了一句,我隔著她身旁的一棵枯樹坐下,可她身上的味道還是同風一道肆意的飄進鼻息裡,讓我又有些不安起來。「我父親是個趕屍匠,是九爺的弟子,這首歌,是送屍回鄉時唱的曲子。父親再世時,話一直很少,我唯獨記得最清楚的,就是他每次趕屍出行時,唱的這首歌。」

    諾璃微微勾起了嘴角,她突然轉頭看我:「你應該一直很想知道,我為什麼執意要跟著你們吧?」我愣了愣,沒回答,說句實話,從第一次見到諾璃,我就一直在猜疑,在千方百計的想要知道她的底細,可如今面對她這麼坦然的提起,我心裡又莫名感到一分失落。

    諾璃的聲音,卻越發的平靜:「父親生前的最後幾年裡,幾個自稱鬼差的人給了他這半塊玉,事後父親便一直在找什麼東西。父親是在替九爺一趟趕屍路上出的事,沒能找到屍骨,只找到送的屍隊和一些隨行的行禮,包括這塊玉。九爺在父親出行前告訴過他,這一次旅途極凶,但卻沒告訴父親改如何應對。事後,他告訴過我,父親是被人害的,但偏偏沒給出任何解釋。我不能原諒九爺,即便我自幼一直都很敬重他,九爺既然知道父親有難,就應當知道該如何應對,畢竟他的術法,在湘西沒人能比,可是……我因此離開了湘西,我發誓不論害死父親的是鬼差也好,術人也罷,我一定會為父親報仇。」

    我倚著樹幹,低頭聽著枝頭上所剩無幾的枯葉被風撕扯的沙沙直響,卻掩不住另一頭細微的抽泣聲。從第一次見到諾璃,我的小心肝就總是一顫一顫的,恐慌也好,疑惑也好,可此刻心裡的悸動,卻混混沌沌的跟一鍋亂燉還沒給擱鹽,有種說不出的不自在。我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你丫的我要去找那服務員理論哪……呸,不是,這丫的想像的太投入了。

    「這事肯定不是鬼差做的,這白蘿蔔之前你要綁也綁過了,而且這麼久了,你也該看出來了,就那幫慫小子,肯定沒這本事。」我站到諾璃跟前,不斷的攥手,我突然一抬頭,我怒目圓睜:「至於那個術人,你放心,哥一定替你給他揪出來掛奈何橋頭上!」

    我扯著嗓子慷慨激昂的把話說完,我把心一橫,依著諾璃坐下。你說這好端端的大冬天,我覺得渾身一陣燥熱險些沒背過氣,我低著頭搓著下顎想了半宿,你說哥雖然長得英俊瀟灑風流倜儻,那可是代表了咱地府形象的角兒。可都怪劉二宇那死小子,把咱桃花的運兒全給吸走了,連菊花都沒給留朵,哥這麼些年除了和媛媛牽了個小手啥的,感情大多數時候還是在夢裡,咱就沒和其他妹子有啥交流。

    我苦思冥想了半天,你說這甭管電影小說腦殘劇吧,這男主角是大俠也好**絲也罷,不會彈個高山流水那也得會唱個兩隻蝴蝶吧,對,我一拍手,音樂是世界的語言,是人類靈魂的避難所!這名人說的話,那丫還是個洋鬼子,肯定是有道理的!再說你說人家那些個文藝青年們,給妹子唱個歌就捕獲芳心的成功案例這要合起來那想繞地球一圈根本不是事兒。

    雖說諾璃過去又是放啥精分麒麟追殺咱,又是折騰白蘿蔔害的哥也差點掉聻境喂阿飄,但此刻知道了因果,她這樣的身世,多少讓我有些心疼,畢竟人家怎麼說也是個美女。諾璃和咱一塊兒都經歷了這麼多生死,沒有愛也有情,既然如此,我一吸氣卯足了勁兒,哥就不惜用咱勝過帕瓦羅蒂的歌聲安撫一下妹子你受傷的小心靈,我一張嘴我就唱起來了:「看鐵蹄錚錚踏遍萬里河山,我站在風口浪尖緊握住日月旋轉,願煙火人間安得太平美滿,我真的還想再活五百年!」

    咳咳,這怨不得咱啊,要怪就怪七爺八爺給的那破諾基亞,這連個音樂都放不了,連鈴聲都丫的只能是一鬼叫,哥這麼些日子哪兒還跟得上潮流,其他那些個歌,咱背不出詞兒哪!

    「別唱了。」肩膀微微感到一沉,隨之脖頸裡傳來的一陣微冷,要說光是這種感覺,咱絕不陌生,咱一路碰上的女鬼,那合起來都能演個廢棄女高歷險記了,這喜歡躲人吹脖子的,咱見得還算少麼?但這回……那絕對不同!

    我躊躇的垂下頭,小心翼翼的撇過眼,我覺得胸口一陣澎湃,我趕緊挪挪身體調整調整檔位,啊呸,心情!諾璃輕倚在我肩上,她掛著淚痕的臉頰上浮出了一抹無奈的笑容:「謝謝你,但都唱跑調了。」我愣了愣,默默點頭,這沒談過戀愛還不能看過韓劇麼?我不由自主的將手扶到她肩上,將她緊緊的攬住了,包裹著她倔強靈魂的纖弱的身軀緊緊貼在胸口,泛起一陣令人泛酥的暖意。諾璃倚在我懷裡,輕聲的又唱了起來:「客人還鄉路方長,同客共渡來生河;先祖高處指來路,暮色為禮夜做妝;同在冥河岸邊坐,金烏尾羽落崖頭;瞳眼看盡人生路,神殿深處故土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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