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四章 夜瞳(上) 文 / 柒少·Mx
大夥兒緊跟在我身後進了屋,我在堂中間點起兩根蠟燭,我向兩邊的雕像各敬了一把香火,雖然這地兒侍奉的是人是鬼難以辨別,但至少也是間祠堂,多分恭敬絕不是壞事。我點好香燭正打算把屋子打點打點,我一邊裝作隨意的瞅著兩旁的雕像故意躲開諾璃的目光。我突然忍不住「喲」了一聲,這雕像上的倆小子看著咋怪眼熟的?
我眼睛一直,我向著那雕像東瞅瞅西瞅瞅,你看倆小子啊,一個高一個矮,一個胖一個瘦,拖著個長舌頭,這倆要不是唱相聲的,得,這要能立像,那怎麼的也得是唱相聲的祖師爺嘛,那怎麼也得是咱民族藝術的先驅者,哪能在這荒郊野嶺的?這慫樣,那還能是誰?也就能是白蘿蔔和小強他兄弟倆小子了嘛!看來哥這人緣倒還真是不錯,上哪兒都能遇上熟人!能在湘西這附近都是苗家村寨的地兒遇上座祠堂供奉無常,倒也真稱得上有緣千里來相會。我腦袋突然又一靈光,我掏出幾個鋼崩往七爺八爺門前一丟,哥差點給忘了,上回塗豪口裡所說的那位鍾爺,白蘿蔔還沒給咱個交代呢。
說時遲那時快,鋼崩在供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一陣陰風揚起,四周白光忽現,在燭火搖曳裡照亮四周的荒草野籐,自有一分柔情溫婉。哎,等等,不對啊,七爺你小子出場這怎丫的突然就走起文藝范兒來了?衣袖拂起塵土在眼前灑下一片迷離,長髮飄飄,髮髻間一朵彼岸花如血欲滴,更添一分妖嬈之色,回眸如秋水望月,我暮然一震,我一跺腳,你說哥當年造的什麼孽,就能讓這麼個絕世美女,靠著那倆鋼崩的嫁妝嫁給了七爺個慫小子呢?!只聽七姐一聲輕笑如鶯歌春語:「好久沒見了吧。」
我繃緊的神經被七姐軟膩膩的聲音碰的一哆嗦差點沒趕上彈棉花,我虎軀一震渾身冷不丁的一個激靈。你說這好端端大半夜的,哥正學那些個文藝青年打算玩兒憂傷呢,眼前突然就冒出這麼個大美女,那豈不就跟正陪著女朋友逛街,突然對頭那無照無良小商店裡偏偏貼了張蒼老師無碼高清大海報似的嘛。哥眼珠子連帶著褲襠子都一下子卡了殼,我好容易緩過神來,我二話不說趕緊從我那跟咱一塊兒艱辛奔波了這麼些日子都蛻了皮兒的仿真皮耐寧大背包裡拿起件衣服就給鋪桌上,我嘿嘿一笑:「來來來,七姐您趕緊兒的坐。」
你看啊,這年頭習大大上哪兒都還帶上彭媽媽,你說閻王爺他老人家整天五連黑還能成天五連跪不說,家裡那位估摸著也天天趕著淘寶十點搶拍呢,咱還真沒眼福見過。不過七爺個小子憑藉著他那連鬼見了都跑的好人品,不,鬼品,雖說小子自個兒不咋的,但人家七姐可算上得廳堂下得閨房,在咱鬼差辦可是名正言順的第一夫人吧……得,誰讓這丫的萬綠叢中也就這一點紅,不過,這都不是問題,相信只要有愛,創造地府更輝煌美好的明天,提高冥幣發行率和鬼民投胎效率,那都不是事兒!
「七姐你怎麼有閒兒上這兒來了?」我問,我想著這就不樂意了,我說白蘿蔔你小子這就不對了,雖說哥也知道你丫為了倆鋼崩滿天朝的跑沒準兒還得接倆跨國業務挺不容易,但不向來都是你小子賺錢養家,人家七姐帶著謝莉婷娘倆負責在家貌美如花的嘛。作為一老爺們兒,頭可斷,血可流,面子不能丟!你小子就算今兒蹲點兒給閻王爺泡泡麵,讓自個兒家媳婦出來拋頭露面也不對嘛。我翻了個白眼在心裡狠狠噓了把那小子,哥還指望著你小子助哥一臂之力怒搶水晶呢,你丫的偏偏挑這點兒臨陣脫逃,將來還怎麼做說好的彼此的天使嘛!
「謝小白他雖然鬥不過殭屍收不了厲鬼,除了洗衣做飯擦天花板,就知道在奈何橋頭秉著維護投胎秩序的名義和小女鬼打情罵俏,不過……」七姐紅唇微開,黯然歎了口氣,我望著芸小主髮髻上綴下的那面銅鏡忽閃忽閃咱水汪汪的大眼睛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我一抹腦門上的冷汗,好傢伙,這日子過得太久,哥都快把這茬兒忘了,在七姐眼前,那可真不能胡思亂想。不管七爺個小子有多慫,怎麼的也是親姑爺,甭管啥鎖,鑰匙都是原配的最好!就算是跪搓衣板,要還得買不一樣的尺寸,咱都嫌費錢!
「其實我今兒特地來找高公子你,就是為了謝小白的事兒……」七姐說著低下頭,眉梢微皺起,莫名染起一分水暈,我心頭又是一寒顫,我腦子一直想都沒想就叫喚起來:「難道七爺又被人綁了?!」話剛出口我就後悔了,我覺得打脖子根兒起渾身一哆嗦,諾璃一言不發,只有眼光直直落在我身上,我覺得渾身「刺啦刺啦」的,那都快聞著香味兒了。我趕緊迴避開她的目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心裡那個恨哪,恨不得抄起咱那被打進冷宮多年,拍的了阿飄砸的了核桃的諾基亞就呼自個兒倆大嘴巴。
張煜留在了祠堂外留意情況,黃符咂吧著嘴早已經在黃粱大夢裡同他祖師爺一道拯救天下去了,四周除了偶爾打七爺八爺褲襠子下頭散步溜躂過的小強一家再沒別的聲響,我尷尬的看著諾璃,四目相望著,久久的沉寂,諾璃終於站起身:「你們先聊,我出去走走。」
「這樣也好,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可以,我本就只想告訴高公子你一個人。」七姐幽幽說,我哭喪著個臉點點頭,不管怎麼說,至少這世上還有個美女需要咱。七姐頓了頓,髮髻間的銅鏡在火光裡亮的晃眼,七姐的聲音也在我心頭猛地一震:「先前你說的那位鍾爺,七爺不管在生死簿還是鬼差員工手冊裡都沒找著,但我倒是大概有了些頭緒。和七爺有關,還和一個人有關——那人,叫高承。」
高承?這名兒怎麼光聽著耳熟呢?我抵著額頭皺緊眉梢,慢著,我咳嗽兩聲,就見我紮穩了個馬步,我卯足了勁兒氣運丹田,就聽一聲清脆渾厚的響聲,「兄弟你幹啥呢!」,身後黃符「嗖」的一聲就跳了起來,他小子擰著鼻子一個勁兒的蹦躂。哎,我拍拍肚子,這丫的清了清內存可舒坦多了。
這會兒咱把那些個瑪麗珍妮外帶翠花兒全刪沒了我算是想起來了,高承不就是帶著咱老高家走上人生巔峰,贏取白富美的那位正版高富帥祖宗嘛!黃符個小子這會兒瞇著個小眼睛半夢半醒,張牙舞爪滿屋子的蹦躂,估計還以為自個兒在大戰馬褂叔呢。
要說咱現在怎麼說也是九爺的嫡傳弟子了,那不但是個鬼差,多少還能算個屍匠。雖然這不還沒來得及開班上課,但就憑哥這聰明的小腦瓜子,要想無師自通能有什麼難嘛。我在腦海裡回憶了片刻,我拿出張符紙,手捻硃砂迅速做咒,雙手結印一聲大喝:「磐石不動,北斗歸位,七魄回歸,赦!」
符咒不偏不倚的落在黃符眉心,他小子渾身一抽搭緊接著一個挺立,我找出一銅鈴在他小子面前脆生生一搖,「喜神過門,生人勿近。」我一邊叫喚一邊拽著他小子連蹦帶跳的到了祠堂外頭。好傢伙,小子這丫的怪沉的,我得意的一拍手,嘿,多虧諾璃在咱面前用過幾次起屍術。我心裡突然「咯登」一聲,只是一念之間,諾璃的樣子甚至於發間的味道,卻似乎都在腦海中清晰地浮現。我趕緊用勁兒吸了兩口氣,晚風往脖頸裡「刺溜」的猛鑽冷得我渾身打了哆嗦,我感覺頓時清醒了不少。
不過甭說,看來哥不但當鬼差槓槓的,這當屍匠看來也真有那麼點兒天賦,可惜就是長得太帥了點兒!
我回到屋裡在七姐面前坐下:「這下清靜多了,七姐您有話就直說吧。」七姐點了點頭,道:「如果我猜的沒錯,七爺的死,恐怕和給高家做法的,是同一人。」「什麼?!」我激動的一下子竄了起來,我惡狠狠的咬了咬牙,好你個小子,你丫的謀害白蘿蔔這麼個溫柔可人純潔善良的倒霉娃子也就算了,那丫的給我們老高家做局就是你的不對了,不然哥這會兒可就是名正言順的高富帥了!
可是……我怎麼覺著七姐這話聽著怪彆扭的呢?要說最早告訴咱那因一失足走上輝煌人生的祖宗名兒的人是白蘿蔔,也就是說高承尚且在世那會兒,七爺就早已經領好便當帶著他那電話簿,呸,生死簿,頭戴高帽兒跟小強他兄弟一塊兒代表地府懲惡揚善好些年了。可就閻王爺的德行,雖說那會兒還開不了五黑,但難免踢個毽子蹦個皮筋兒,陶冶陶冶情操,光是個官位,恐怕沒個百來年也批不下來。如此說來,若是要先害七爺,再害高家……你丫的,你小子為了做個局,這都趕上終結者的步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