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八章 我道 文 / 夢靈庵
「雙兒,你看,天上的星星是不是很美?」
——娘,是你嗎?
「雙兒,你是娘最寶貴的人,有一天,若是娘去了,就化作那會眨眼的星星,一直守護者你,好不好?」
——守護著我?你在哪裡?娘!
「雙兒,娘希望你一直幸福,快樂的事情像漫天的星星一樣多,煩惱的事情眨一眨眼就忘卻,你是娘心中最優秀的孩子啊……」
——騙子……騙子……你是個騙子!
「寒雙!」
——是誰?是誰在叫我?我好睏,不要再叫了……
「寒雙!陌兒姑娘,你看這,這傢伙已經連著發了三天高燒了,再醒不來只怕就危險了……」
「……」
「寒雙!到底發生了什麼,你這傢伙,喂,快點給我醒過來!」
——好冷,不要叫我,我已經,已經不想……
「你答應過我的,要陪我去找師父,陪我一起去這四海大陸看一看。春日的微風,夏日的蓮荷,秋日的芬芳,冬日的飛雪,我們一起去看看這個天地,當有一天累了,我們就回到鳥鳴村去教那些孩子們唸書習武,你種上滿滿一院子的海棠花,等著我奪走你天下第一策略師之名……」
——你,你是誰?這是誰的手,好冷,可是,好溫暖……
輕輕一聲哽咽,那溫婉的聲音繼而開口:
「傻子,所以不管發生了什麼,你都要站起來,因為在面對這一切的人,永遠不光是你一個……」
——是什麼,好涼,你哭了嗎?是誰,是誰讓你哭了,唯獨你,唯獨你,唯獨你,我……
「陌兒……傻……丫……頭……別……別哭……」
一隻虛軟無力的手,緩緩的,撫上了那少女滿是淚痕的面頰,那人兒在三日的昏迷之中消瘦了許多,幾乎只剩下了一副皮架骨般。他的面色是蒼白蒼白的,此時嘴角邊掛著勉強而難看的笑容,只有那雙如晨星般的黝黑眸色中,透露著說不出的神采來
輕輕撫上臉頰旁骨瘦如柴的手,少女的淚水倏然如斷了錢的風箏,她哽咽的開口怒道:
「寒雙,你,你就是個大笨蛋!」
嘴角泛起難看的笑容,那少年掙扎了兩下,想用未扶住少女的右手將自己支撐起來,卻只聽到那邊的凌荃倏然一句『別動!』,旋即,一陣劇痛席捲了全身
他緩緩抬起劇痛無比包裹的像是粽子一般的右手,那一日的一切又湧上了心頭
——「凝之,你不配!」
——「凝之,你不配!」
——「凝之,你不配!」
少年看著右手的面色一時平靜的讓人略有些害怕,泠陌和凌荃一時不曾說話,許久之後凌荃才蹙眉道:
「喂,到底發生了什麼,不說那粉碎斷裂的右手,除此之外你全身上下斷了三處,尤其胸口前……我若是再趕遲一步你就沒命了,是誰將你……」
少年微微閉了閉眸,截住了凌荃的下話淡淡道:
「原來是這樣……」
「是誰,這動手的手法,應該不會是……」
凌荃低下首去,他看著那面色十分平靜的少年,突然之間面色大變,倏然看向了寒雙道:
「是不是……」
那閉著眸子的少年突然緩緩睜開眼淡淡看向了他,他的眸色中自甦醒開始似乎就多了一些什麼,卻又讓人辯不真切,旋即只他輕聲開口:
「沒關係,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罷了。凌荃,拿騰龍海域的地圖來……」
……
鳥鳴村後山,山崖
已有些凍人的秋風滌蕩著黑色的夜空中,夜空之下,那蹣跚的身影被人攙扶著一步又一步踱行在月光之下,他向身旁攙扶自己的女子點了點頭,旋即離開了少女的攙扶,看向身旁一直一身黑衣的青年道:
「我已經看完了關於現今整個騰龍海域大略的情況,根據現下的情況,你只有三條路可以選擇,一、出其不意攻其無備,擒賊先擒王,找人刺殺寒毅和凌國上皇二人,這樣的結果必然會導致凌振的崛起,在接下來的日子中,你最為頭疼的將是和凌振對陣,更何況刺殺這二人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此乃下策;二、現在挖出凌國十年前內戰的真相,向凌國乃至整個騰龍海域揭示你的身份,必能為你贏來強大的助力,可同時,也就等於將你自己推向了風口浪尖,以後的日子你會活得比現在還要戰戰兢兢,要面對的也許是你無法想像的情況。此乃中策;三、上策……」
那少年微微閉了閉雙眸,再次睜開眼時目光已然有些冷淡,他抬起自己包成粽子的右手看了看繼而道:
「上策就是忍,西南屬軍從來是天高皇帝遠,是你們舊部集結的地方,這十年之中已全部操控在了你們手中。而你要做的,就是回到西南那個荒涼之地,韜光養晦,重頭開始整理你手中的一切,留下帝都這邊兩虎相爭。這也許需要五年,也許需要十年,你就會打破程富奠基下騰龍海域三國現狀,擁有一個屬於你的國家……」
月光之下,少年直視著黑衣的青年,二人一時都不曾說話。許久之後,凌荃先瞥開了目光去向前走了幾步,他站在高高的山崖之上向下望著那深不見底的懸崖,從懸崖下泛起的風蕩起著他的黑衣和他一頭烏絲,月光打在上面有了一種虛幻的感覺,他緩緩轉首過來看著身後的少年道:
「你呢,你有什麼打算?」
少年一時靜靜注視著他,不曾說話。片刻之後他方才抬起右手又看了幾眼,十分平靜的開口:
「你們都曾吃驚於我為什麼仙門十年卻分毫仙法都不會。十年之前,他親手將我送上了天回門,師父曾經問過我是否要修習仙法,我反問師父,若是我修習仙法可還能回到爹爹的身邊,師父說,他只是凡間的將軍,一旦修習仙法,終究是凡仙疏途……」
少年略一沉默,繼而開口:
「我十年習得一身策略之術,亦不過是因為將來想回到他身邊做一個出謀劃策的軍師之職,而如今……」
他緩緩抬起首去,目光掃過了一直看著自己的二人,最後定格在了白布包成的右手之上,他淡淡道:
「卻不過都是我的癡想罷了……可如果他覺得這世間,拳頭就能說明一切的話,那麼就由我來親手告訴他,我選擇的道!」
懸崖之下,突然捲起一陣狂風,吹散了那個少年長長的髮絲,黝黑的髮絲飛蕩在夜空之下,那少年的眸色之中像是又烈火在燃燒一般:
「我要以我的方式,心裡也好,身體也好,徹底的,將他擊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