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九章 泠陌 文 / 夢靈庵

    跳動的燭火打在那孤身坐在桌前看著書簡的少年面上，泠陌轉過首去看向那一直默然無語的人兒，只覺得在他年輕的面孔上儘是說不出的堅毅。少女思緒之中突然劃過了一個人的身影，她微微皺眉，一時不曾言語

    倒是一直在看書的少年似是感到了她的目光。他緩緩抬起首來，微笑著看向了不遠處的少女，似是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他將手伸進懷中掏著什麼，過了許久掏出了那個玉石做的髮髻

    少年將髮髻在手中轉了一轉，復而抬眸看向了少女道：

    「陌兒，抱歉，我……又要讓你等了……」

    少女低下首去，面無表情的繼而收拾著適才手中收拾的茶杯，片刻之後，她緩緩抬起首來，就這般靜靜看著寒雙開口：

    「這樣是不對的……」

    少年微微皺眉，沒明白少女所言之意，但聽少女繼而低下首去擺弄著手中的茶杯開口：

    「寒雙，麒尊，對你來說，又是什麼呢……」

    少年怔了一下，他亦轉過首去看著桌上跳動閃爍的火燭，良久方道：

    「小的時候，我只知道，他是不喜歡我的。仙門的師兄弟每逢佳節都會有人接回家，有一年我也想回家見見他，我獨自一人跑下仙門，卻連大掩城的門都沒進去就又被他的手下抓住送回了仙門，那是我唯一一次吃仙門禁閉，原因是我在師父那裡發現了他的書信……縱然是這樣，師父還是常說，他已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親，就算再不在乎我，卻終究會是這個世間最無理由而最愛我的人。還說，他只是不會表達而已……」

    少年的神色微微黯淡：

    「而我，也一直是這麼相信著，為了將來終有一天他能正視我，為了他喜歡我而刻苦修習著策略之術，可是……」

    那少年緩緩抬起手來，看向了白布包裹的右手，許久之後底下眉來淡淡道：

    「可是他卻是十年之前那個夜裡的殺人兇手，是我看到的，我親眼看到了，是他親手殺了家裡的將士，和，和外界所傳他最愛的唯一夫人，我娘凝纖！」

    那少年突然之間緩緩站起身來，他看著那邊聽到此話愣住的少女，下半刻只見那站起身來的少年輕輕搖首道：

    「既然他不曾打算給我一個動手的答案，那麼，就由我自己來尋找，由我親自來尋找，為什麼他會殺了最愛之人的答案！」

    輕輕淡淡的聲音從那邊漸漸平復下來的少女嘴中吐出：

    「縱然是要和他為敵嗎？和你唯一的血親，唯一的父親，奠基了你如今所有的一切，曾經唯一敬仰的人？」

    少年愣住，他的瞳孔漸漸放大開來，愕然的看著面前面色平靜繼而開口的少女：

    「寒雙，我是不知道你想要怎麼去動手，又打算藉著什麼樣的力量來實施這一切。只是，這樣的你真的做得到嗎？這個猶猶豫豫，其實自己都不知該如何決斷的你。無論是仇恨也好愛也好，你一個都放不下，所以被兩者都牽制的無法前行。如果是這樣一個你，那麼一定將會害死很多人，無論是你的朋友，亦或者你真正的敵人！」

    「我……」

    少年一時哽住，不知該說什麼，只是愕然看著面前面色平靜的少女，只聽那少女繼而開口：

    「你年少天縱，滿腹才華，策略辯論詭譎無雙，你在策略之術上也許成就總有一天將無人可及。可為什麼從這場大賽開始，你自己都不得不承認你從來都不是一個勝者，從初賽到複賽，你明明是可以更加輕鬆更加決絕的拿下勝利的……寒雙，有些時候，抉擇比能力更重要……」

    那少女緩緩站起身來，走向門邊，她復而緩緩回首向愣住的少年看去，她道：

    「這世上每個人都一樣，正是因為放不下才一定要放下。傻子，只有你自己能告訴你，你想要的，是什麼……」

    『吱喲』一聲長響，那少女推門而去，唯獨留下屋中怔住的不知該如何的人兒

    ……

    門外，月色照在那抱著雙臂倚在門上的黑衣青年臉上

    少女冷冷抬眸看去，看著那面色帶著一絲平靜和靜靜注視自己的黑衣青年，泠陌冷道：

    「做什麼？！」

    凌荃攤了攤手，正了面色道：

    「只是有點懷疑你的真實年齡，你說的那些話，好像並不符合你的年齡啊……」

    泠陌微微蹙眉，她冷冷白了眼前之人一眼，淡淡道：

    「沒什麼，活得久了，便總會知道多一些的，哪裡像是你們這些小孩……」

    「啊？」

    凌荃蹙眉，愕然道：

    「你說什麼？！」

    豈料泠陌的面色似是比他更加震驚，她愕然看著凌荃問道：

    「我剛剛說了什麼？！」

    凌荃撇撇嘴很是無奈道：

    「剛剛又不是我說的，你問我，喂，你沒病吧……」

    泠陌很沒好氣的白他第二眼，冷冷道：

    「我有病？那你呢，一會這樣一會那樣，哪個又才是真正的你？」

    略一攤手，那青年黑衣一擺微微笑道：

    「哪個都是我，只不過對待敵人和朋友的態度不一樣罷了……」

    這般笑著，他的眼神卻漸漸正色下來，他豎起拇指輕輕一指屋中道：

    「對待屋中這個笨蛋，自然是更不能一樣了……」

    豈料那少女看也不看他，只是轉過身去淡淡開口：

    「想怎麼樣是你自己的自由，對我來說怎麼樣都無所謂。不過，如果你再背叛他，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我都會幫他宰了你……」

    凌荃愕然看著那決然離去的身影，無由來的打了個冷顫，卻似乎又想起了什麼，不由對著少女背影說道：

    「喂！」

    那已走出十步之遠的人兒緩緩停下了步伐，卻並沒有轉過頭來，只聽得凌荃神色冷淡淡淡問道：

    「你呢，又為什麼這麼護他為他？」

    那少女似是只有眼神微微向後瞥了一眼，卻終究什麼都不曾說，只是舉步繼而離開

    為什麼嗎？

    愛一個人

    從來都不需要理由

    愛了，便就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