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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節 佳人愛紅樓 文 / 照見五蘊皆

    言羽受魯迅等人的革命思想所影響,原本對《西廂記》、《牡丹亭》、《紅樓夢》之類紅粉文學嗤之以鼻,全不在意。

    後來受到阿望和田蓓的提點和影響,才慢慢品出其中樂趣。

    不過兩人最大的差別在於,阿望很在意《西廂記》、《牡丹亭》等古書中那些男歡女愛之事,而田蓓則更喜愛《紅樓夢》之中的詩情畫意。

    在言羽看來,兩位好友都熱愛文學,但是一男一女兩相比較,卻高下立分:

    阿望便如那西廂牡丹,屬於飯後甜點,終究流於淺薄,難堂大雅之堂;

    而田蓓則似那《紅樓夢》:正餐佳餚美盛宴,文學巨著為經典,千秋萬代永流傳。

    那時候同學之間,值得尊敬的對手,常常因為相互競爭,惺惺相惜,最後演變為最好的朋友。

    言羽最初和田蓓的交往,也僅僅是被她的才華所吸引,更多是想瞭解她讀書的近況,想知道她是不是又讀到了什麼好書,習得了什麼好詞佳句,希望自己也能像她一樣博覽群書。

    少年時的言羽,個頭雖然矮小,卻十分搞笑,內心頗為好強,自覺一個女孩子尚且能做到的事,為什麼自己就不能做到?所以如果田蓓讀過了一本書,言羽也就不能不讀。

    初時,田蓓問言羽:「你讀過《紅樓夢》嗎?」

    言羽很痛快地回答:「沒有。」

    田蓓頓覺千般言辭無可出處,唯有無語相向……

    過了一陣子,田蓓又問言羽:「你抽空看了《紅樓夢》沒有?」

    「看過了。」

    「哇,好啊,那你喜歡嗎?」

    「不喜歡。我一點兒也不喜歡《紅樓夢》。」

    「為什麼呢?」

    「我不喜歡曹雪芹。」

    「那你為什麼不喜歡曹雪芹呢?」

    「我為什麼要喜歡曹雪芹呢?他有什麼可值得我喜歡的呢?」

    「他畢竟寫了《紅樓夢》啊。」

    「但是我一點兒也不喜歡《紅樓夢》。」

    「算了算了,我怕了你了,真是個榆木疙瘩,我不跟你說了。」

    言羽就忍不住一陣呵呵傻笑……

    田蓓很喜歡《紅樓夢》,有一年上學期寒假之前,曾和一幫也喜歡《紅樓夢》的女同學一起,要共同組什麼文學社,想取名為「海棠詩社」,還盛情邀請同樣喜歡詩詞的阿望、侯勁和言羽等男同學參加。

    侯勁、阿望,尤其積極,跑前跑後,出謀劃策。

    但言羽聽了,卻連連搖頭,推說自己才疏學淺,斷然不做這等附庸風雅之事。

    心裡卻想,記得書上講,十月海棠開花並非吉兆,現在差不多正是陰曆十月,這時候組什麼「海棠詩社」,這不是找死嗎?

    心裡暗自恥笑,心想這幫丫頭自比寶釵、黛玉、妙玉之流,還想建什麼「海棠詩社」,豈不知黛玉之流都死得很慘?

    不過轉念又想,如果詩社由自己來取名,那該取什麼呢?想到林黛玉的「瀟、湘館」,還有妙玉、湘雲相關的「櫳翠庵」和「凹晶館」,也都覺得還不錯。

    但是一想到男人之所在,像賈寶玉的「」就很糟糕,聽上去簡直就像風流妓院似的,竟然沒想出一個好名來。

    田蓓常常用黛玉和寶玉及湘雲、妙玉對的詩韻也來考言羽,讓言羽也試著對著玩。

    只可惜言羽幼時蠢笨,雖然小學畢業時拿瞭解北一小第一名,但是相比一些名校如泡桐樹小學的同學來說,其實很多文學功底並不紮實,而且他不喜《紅樓》,本來讀書就讀得馬虎,每每吟詩作對之時,常常記不得也想不出,只有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它。

    直把田蓓氣得大罵言羽笨蛋,嫌他偷奸耍懶,不學無術,掃了大家的雅興,少了頗多爭辯的樂趣。

    不過田蓓也覺得,言羽的視角很獨特,常常會有別人都沒有的見解。

    比如初讀了《紅樓夢》,言羽就說:

    「我感覺《紅樓夢》其實有點兒像《約翰.克裡斯朵夫》,不過不同的是,約翰.克裡斯朵夫一生追求的是音樂和夢想,而寶玉追求的卻是愛情和文學。

    「曹雪芹在《紅樓夢》裡塑造的賈寶玉、林黛玉、薛寶釵三人,演繹了自主浪漫的愛情與封建婚姻制度的矛盾和鬥爭。賈寶玉與林黛玉的「木石前盟」,是自主浪漫愛情的代名詞;而賈寶玉與薛寶釵的「金玉良緣」,則是強加在他倆頭上的封建婚姻制度的枷鎖。至於賈寶玉的「靈通寶玉」,薛寶釵的金鎖,還有林黛玉乃是西方靈河岸上三生石畔一株絳珠仙草之說,都是有寓言性質用來作隱喻的,讓人感覺十分神奇。

    「不過如果是我來寫《紅樓夢》,那我定要讓寶玉和黛玉哪怕生離死別,也另有一番興味,斷斷不會讓寶玉傻得和寶釵成婚還誤以為是黛玉,而讓黛玉一個人孤苦伶仃死得那樣淒慘。

    「還有,曹雪芹在開卷第一回就明確宣告,《紅樓夢》是一部「真事隱」、「假語存」的書,書中甄士隱、賈雨村兩人,就是為此用諧音命名的。」……

    這些觀點,都讓熟讀《紅樓》很多遍的田蓓感到十分新奇,但是眾人爭辯之後,也都覺得言羽說得在理。

    田蓓曾經問言羽,最喜歡紅樓夢哪一章回。

    言羽反反覆覆足足讀書幾個月,才終於答覆她說:「我最喜歡紅樓夢第五回。」

    第五回中,寶玉太虛幻境的對聯上寫著:「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言羽覺得,第五回中寫到的金陵十二釵宿命詩,和仙女演唱的紅樓夢十二支曲,已經昭示了《紅樓夢》全部的命運結局,這第五回的,或許就是整個《紅樓夢》的題眼。

    而整部《紅樓夢》,言羽別的很多詩詞都記不住,唯獨對自己深愛的第五章回,卻常常翻看,甚至如背誦圓周率派小數點後一百位一般,用心記誦,甚至到了一字不漏,對答如流的地步。

    節引《紅樓夢》第五回部分的精彩內容:

    那寶玉才合上眼,便恍恍惚惚的睡去,猶似秦氏在前,悠悠蕩蕩,跟著秦氏到了一處。但見朱欄玉砌,綠樹清溪,真是人跡不逢,飛塵罕到。寶玉在夢中歡喜,想道:「這個地方兒有趣!我若能在這裡過一生,雖然失了家也願意,強如天天被父母先生管束呢!」正在胡思之間,聽見山後有人作歌曰:

    春夢隨雲散,飛花逐水流。寄言眾兒女,何必覓閒愁?

    寶玉聽了,是個女孩兒的聲氣。歌音未息,早見那邊走出一個麗人來,蹁躚裊娜,與凡人大不相同。有賦為證:

    方離柳塢,乍出花房。但行處,鳥驚庭樹;將到時,影度迴廊。仙袂乍飄兮,聞麝蘭之馥郁;荷衣欲動兮,聽環珮之鏗鏘。靨笑春桃兮,雲髻堆翠;唇綻櫻顆兮,榴齒含香。盼纖腰之楚楚兮,風回雪舞;耀珠翠之的的兮,鴨綠鵝黃。出沒花間兮,宜嗔宜喜;徘徊池上兮,若飛若揚。蛾眉欲顰兮,將言而未語;蓮步乍移兮,欲止而仍行。羨美人之良質兮,冰清玉潤;慕美人之華服兮,閃爍文章。愛美人之容貌兮,香培玉篆;比美人之態度兮,鳳翥龍翔。其素若何?春梅綻雪。其潔若何?秋蕙披霜。其靜若何?松生空谷。其艷若何?霞映澄塘。其文若何?龍游曲沼。其神若何?月射寒江。--遠慚西子,近愧王嬙。奇矣哉!生於孰地?來自何方?信矣乎瑤池不二,紫府無雙。果何人哉若斯之美也?

    寶玉見是一個仙姑,喜的忙來作揖,笑問道:「神仙姐姐,不知從那裡來,如今要往那裡去?我也不知這裡是何處,望乞攜帶,攜帶。」那仙姑道:「吾居離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乃放春山遣香洞太虛幻境警幻仙姑是也。司人間之風情月債,掌塵世之女怨男癡。因近來風流冤孽,纏綿於此,是以前來訪察機會,布散相思。今日與爾相逢,亦非偶然。此離吾境不遠,別無他物,僅有自采仙茗一盞,親釀美酒一甕,素練魔舞歌姬數人,新填《紅樓夢》仙曲十二支。可試隨吾一遊否?」

    寶玉聽了,喜躍非常,便忘了秦氏在何處了,竟隨了仙姑至一個所在。忽然前面有一座石牌橫建,上書「太虛幻境」四大字,兩邊一副對聯,乃是:「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轉過牌坊,便是一座宮門,上面橫書著四個大字,道是:「孽海情天」,也有一副對聯,大書云:「厚地高天,堪歎古今情不盡;癡男怨女,可憐風月債難酬。」

    寶玉看了,心下自思道:「原來如此。但不知何為『古今之情』?又何為『風月之債』?從今倒要領略,領略。」寶玉只顧如此一想,不料早把些邪魔招入膏肓了。當下隨了仙姑,進入二層門內,只見兩邊配殿皆有匾額對聯。一時看不盡許多,惟見幾處寫著的是:「癡情司」,「結怨司」,「朝啼司」,「暮哭司」,「春感司」,「秋悲司」。看了,因向仙姑道:「敢煩仙姑引我到那各司中遊玩遊玩,不知可使得麼?」仙姑道:「此中各司存的是普天下所有的女子過去未來的簿冊,爾乃凡眼塵軀,未便先知的。」寶玉聽了,那裡肯捨?又再四的懇求。那警幻便說:「也罷,就在此司內略隨喜隨喜罷。」寶玉喜不自勝,抬頭看這司的匾上,乃是「薄命司」三字,兩邊寫著對聯道:「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為誰妍?」

    寶玉看了,便知感歎。進入門中,只見有十數個大櫥,皆用封條封著。看那封條上,皆有各省地名。寶玉一心只揀自己家鄉的封條看,只見那邊櫥上封條大書「金陵十二釵正冊」。寶玉因問:「何為『金陵十二釵正冊』?」警幻道:「即爾省中十二冠首女子之冊,故為正冊。」寶玉道:「常聽人說,金陵極大,怎麼只十二個女子?如今單我們家裡,上上下下就有幾百個女孩兒。」警幻微笑道:「一省女子固多,不過擇其緊要者錄之。兩邊二櫥則又次之,餘者庸常之輩便無冊可錄了。」

    寶玉再看下首一櫥,上寫著「金陵十二釵副冊」;又一櫥,上寫著「金陵十二釵又副冊」。寶玉便伸手先將又副冊櫥門開了,拿出一本冊來。揭開看時,只見這首頁上畫的,既非人物,亦非山水,不過是水墨滃染,滿紙烏雲濁霧而已。後有幾行字跡,寫道是:

    霽月難逢,彩雲易散。心比天高,身為下賤。風流靈巧招人怨。壽夭多因誹謗生,多情公子空牽念。

    寶玉看了不甚明白。又見後面畫著一簇鮮花,一床破席。也有幾句言詞,寫道是:

    枉自溫柔和順,空雲似桂如蘭。堪羨優伶有福,誰知公子無緣!

    寶玉看了,益發解說不出是何意思。遂將這一本冊子擱起來,又去開了副冊櫥門,拿起一本冊來,打開看時,只見首頁也是畫,卻畫著一株桂花,下面有一方池沼,其中水涸泥干,蓮枯藕敗。後面書云:

    根並荷花一莖香,平生遭際實堪傷。自從兩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鄉。

    寶玉看了又不解。又去取那正冊看時,只見頭一頁上畫著是兩株枯木,木上懸著一圍玉帶;地下又有一堆雪,雪中一股金簪。也有四句詩道:

    可歎停機德,堪憐詠絮才!玉帶林中掛,金簪雪裡埋。

    寶玉看了仍不解,待要問時,知他必不肯洩漏天機,待要丟下,又不捨,遂往後看。只見畫著一張弓,弓上掛著一個香櫞。也有一首歌詞云:

    二十年來辨是非,榴花開處照宮闈。三春爭及初春景?虎兔相逢大夢歸。

    後面又畫著兩個人放風箏,一片大海,一隻大船,船中有一女子,掩面泣涕之狀。畫後也有四句,寫著道:

    才自精明志自高,生於末世運偏消。清明涕送江邊望,千里東風一夢遙。

    後面又畫著幾縷飛雲,一灣逝水。其詞曰:

    富貴又何為?襁褓之間父母違。展眼吊斜暉,湘江水逝楚雲飛。

    後面又畫著一塊美玉,落在泥污之中。其斷語云:

    欲潔何曾潔?雲空未必空。可憐金玉質,終陷淖泥中!後面忽畫一惡狼,追撲一美女,有欲啖之意。其下書云: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金閨花柳質,一載赴黃粱!後面便是一所古廟,裡面有一美人在內看經獨坐。其判云:

    勘破三春景不長,緇衣頓改昔年妝。可憐繡戶侯門女,獨臥青燈古佛旁!

    後面是一片冰山,山上有一隻雌鳳。其判云:

    凡鳥偏從末世來,都知愛慕此生才。一從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

    後面又是一座荒村野店,有一美人在那裡紡績。其判曰:

    勢敗休雲貴,家亡莫論親。偶因濟劉氏,巧得遇恩人。詩後又畫一盆茂蘭。旁有一位鳳冠霞帔的美人。也有判云:

    桃李春風結子完,到頭誰似一盆蘭?如冰水好空相妒,枉與他人作笑談。

    詩後又畫一座高樓,上有一美人懸樑自盡。其判云:

    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漫言不肖皆榮出,造釁開端實在寧。

    寶玉還欲看時,那仙姑知他天分高明,性情穎慧,恐洩漏天機,便掩了卷冊,笑向寶玉道:「且隨我去遊玩奇景,何必在此打這悶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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