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節 柯天崩的劍 文 / 照見五蘊皆
「十一平！換發球！言羽發球！」
柯地裂興高采烈地大聲報數。方波從他的語氣中，似乎還聽出了一絲幸災樂禍的味道。
方波以前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言羽的光板不僅不吃旋球，而且還能直接對他發出的旋球大力扣殺，轉瞬之間，連丟6分，眼看著言羽一下子就把比分拉回到11平，方波一下了慌了。
回想起剛才言羽所說，「前面11分先禮後兵，都是讓著你的」，方波不禁相信了言羽的鬼話，頓時覺得他是絕頂高手，球技深不可測，心裡霎那間湧起一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無力感，感覺自己就像魚肉擺在了案板上，又像老鼠被貓給捉住了，有一種被逗弄戲耍的感覺，再想到如果輸了還要鑽桌子，而且還要離開本校今天不能留下來繼續打球，一下子精神恍惚，驚慌失措，內心瞬間就崩潰掉了。
其實打到了11平，兩人都重新回到了同一起跑線，就相當於剛開始的球都沒打過一樣，這時候誰能放下包袱，沉著冷靜，不慌不忙，誰就能夠獲得最終的勝利。
然而這時的言羽，已經連追6分，勢如破竹，氣沖斗牛，士氣正旺；而方波發超旋球就立刻正反手都被扣球直接秒殺，發低旋球和普通的球又很不習慣兩個進入拉鋸戰以後頻頻失誤，結果後面的比賽局勢逆轉，言羽以21比17輕鬆拿下，一貫戰無不勝、趾高氣揚的方波，竟然在自己的主場意外翻船，垂頭喪氣地敗下陣來。
方波輸了，手握自己的特製膠拍，滿臉困惑和懊惱。
柯地裂卻大聲說道：「方波，你不是打賭輸了鑽桌子嗎？鑽啊！快點兒鑽！鑽完了趕緊走，離開學校，今天這兒都歸我們了，你不能再在這裡打乒乓！」
方波聽了，臉色青一陣紫一陣，想了想說到：「好，我方波說話算話，我馬上鑽！但是言羽，你的名字我記住了，今天雖然我打輸了，但是我不服！以後你來了，我還要找你打！你不來，我就去九中找你打球！還有柯地裂，今天我也記住你了，你窩裡反不幫著我還幫著外校生，以後學校裡有你好看的！」
說完方波就低頭彎腰開始鑽乒乓球桌，沒想到乒乓桌下從來沒人鑽過，台下好多水泥灰，還有蜘蛛網，弄得他滿頭滿臉都是灰。
柯地裂眼看方波如此狼狽，好不開心，忍不住哈哈大笑。
言羽卻想，自己一個外校生跑到八中來踢了方波的場子贏了地頭蛇，這冤家宜解不宜結，不能太得罪了他，不然以後八中就交惡了不能來玩了，而且也怕他以後對柯地裂不好，趕緊對方波說：
「方哥，你的球真的打得挺好的，要不是我靈機一動撕了膠板用光板對你，用原來的膠板我還真打不過你。不過我最近跟著我們學校的老師學橋牌，學到了一句話，那就是把成功寄托在外物，寄托在運氣上面，總希望自己隨時能拿到一副傻子也能打贏的好牌，不如把希望寄托在紮實的觀察力和計算力上，寄托在平日勤學苦練的基礎和實力之上，這樣即使身處逆境，也能不慌不忙，沉著應對。其實憑真實實力，我真不是你的對手，只不過你太過於看重發球，後來發球沒有了優勢以後，就心慌意亂，忽略了後來我們相持階段的回球技巧和用心動腦了，所以後來才輸了。今天打的不算，下次我們公平些，都用普通的別人的橫板和直板，我們再打過。輸了的還鑽桌子，我相信你一定有機會可以讓我鑽的。我一般都在九中很少過來的，以後你想和我打球，讓我兄弟柯地裂帶你一起來吧，到時我帶你去通錦橋打遊戲機，我們一起好好玩玩！」
方波聽了，面子好像有些掛得住了，於是說到：「好，下次我們再打過！定要叫你也鑽桌子！」說完冷哼一聲，帶著一幫人揚長而去。
圍觀的人也作鳥獸散，四散而去。
言羽看人都走了，這才鬆了一口氣。說實話，這幫來八中的朋友同學裡，就言羽會點兒功夫，加上拳腳不錯的柯地裂，能打架的也就兩個人，真要被八中的小混混圍起來群毆，就是被活活打死也是有可能的。
不過還好方波說話算話，雖然在自己主場，人數眾多，卻沒有當眾耍賴反悔，還真的鑽了桌子帶人走了，單就這一點，還真是讓言羽心生佩服，願意結交這位大哥，少一人敵人，多一位朋友。
其實那時候的學習環境，並不算太好，別說八中，就是像九中這樣的重點中學，放學了校門外偷錢搶錢、打架鬥毆的事也層出不窮。
而且還有很多不是為別的，僅僅是為了一個女孩子，就經常有兩個男孩子爭風吃醋決鬥打架的。
而柯地裂講，他也曾為了一個女孩子和情敵打架，而且他把對方打贏了，女孩子卻說他爭強好勝，好勇鬥狠，還是不喜歡他，反而跟那個打架打輸了但是成績好的同學走在了一起。
當時聽了女孩子說的話，氣得柯地裂有氣無處撒，一下子跑出教室，在主樓外面用拳頭不停地打牆，直打得右手鮮血淋漓，還不停止。
還好那天同在八中一個班讀書的柯天崩怕弟弟出事，跟著他走出了教室，看到了弟弟出拳打牆的一幕。
柯天崩見柯地裂如此瘋狂，竟然也不出手制止，只是叉了手，站在一旁，冷冷地說：「打！打得好！使勁打！把你的手打斷！不就是一個姑娘麼，人家不喜歡你，你自己打牆有用麼？你要真不怕痛,那就去找把刀，把自己的手砍下來！」
柯地裂一向最服柯天崩，聽了哥哥的話，不但不惱，心底反而一驚：「是啊，哥哥說得確實一點兒沒錯。我柯地裂今天究竟是怎麼了，平日裡那樣愛惜自己的身體，天天健身鍛煉，如今就為了一個不喜歡我的女孩子的一句話，就這樣無端端地虐待自己？她不瞭解我不喜歡我沒關係，我自己還不清楚自己不瞭解自己麼。以前我是有點兒貪玩好耍，不愛讀書，不愛學習，有時候還喜歡捉弄人，不僅是她，其它好多同學都不喜歡我，看不起我。但是成績很好就很了不起麼？難道我天生就比別人笨？
「言羽都說過，他以前成績很差，後來幸好得到好老師指點，加上自己很努力，於是很快成績就趕上來了，甚至還拿了小學畢業第一名，難道言羽能做到的，我柯地裂就做不到嗎，雖然多比言羽醒悟得晚一點，但是人生很長，我從現在初中開始努力，和他小學後期開始努力，也差不了多少，相信我也能迎頭趕上。
「是的，以前我成績差，活該被人瞧不起，但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從今以後，我就要洗心革面，認真學習。男子漢大丈夫，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我就不信自己學習上就一輩子都比不過他們。雖然現在我是全班倒數幾名，那又如何，總有一天我會證明給你們看，我柯地裂不是不會學習的傻子，也會交出一份很好的答卷！」
於是柯地裂不再擊牆撒氣，不再胡亂發洩心中的憤怒，反而把胸中怒火都轉化成動力，後來發奮圖強，學習成績突飛猛進。
不過八中的學習環境的確不如九中，柯地裂並沒有遇到那種能讓他無比感激的老師，相反，還受過不少的委屈。
一天下午上課的時候，有人在敲桌子。講課的老師聽錯了，就說：「柯地裂同學，請你不要再亂敲桌子！」
柯地裂說：「老師，不是我敲的。」
老師覺得他一向調皮，成績又差，就問他說：「我怎麼聽見是你敲的？那不是你敲的是誰敲的，你告訴我啊。」
柯地裂想了想，覺得也沒多大的事，不願意指認邊上的同學，就想算了吧，忍了。
於是老師雖然雖然冤枉了他，但他沒吭聲，繼續學習。
沒想到後來這同學不識趣，竟然一不留神又開始敲桌子了。
老師聽了，勃然大怒，張口大罵：「柯地裂你怎麼還敢亂敲？你不想認真聽講，那就給我滾出去！」。
柯地裂聽了，二話不說，提起書包就出門了。
而言羽和柯地裂柯天崩兄弟恢復了聯繫以後，十分開心，初中時第一次去了柯氏雙雄家裡玩。
那是在二環路近郊的農村裡自己蓋的二層小樓房，房間很大很寬敞，但是裡面很破舊，一件像樣的新傢俱都沒有，屋裡顯得破破爛爛的，比起同樣寬敞明亮的趙勁松家差得遠了。
不過柯氏兄弟屋裡有不少刀槍劍戟，可能是為了他們表演方便吧。言羽曾看他們一一耍過，正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
不過言羽最感興趣的，卻是柯天崩有一把可纏在腰間的軟劍，金燦燦的，抽出來可以舞得筆直，劍尖左右擺動就像蛇吐的信子一樣嘩嘩作響，看上去非常可怕。
柯天崩剛抽出劍舞將起來，言羽就嚇得連退幾步，生怕被眼前晃動的劍尖所傷。
言羽覺得，此時舞劍的柯天崩像極了古時的刺客，威風凜凜，殺氣逼人，頗有那種「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英雄氣魄。
這把軟劍是柯氏雙雄兩兄弟的爸爸從祖上傳下來的，因為只有這一把，十分珍貴，所以倆兄弟誰都不好意思獨佔，帶出去也怕弄丟弄壞了，所以就一直在家裡放著，平時也沒人帶在身上。如果不是上他們家玩，言羽一輩子也沒有機會見到這麼好的軟劍。
這是言羽第一次知道，原來世上還有這種可以纏在腰間的薄劍，這樣輕薄這樣柔軟，但是拔出來抖刺出去的威力卻又如此剛猛驚人，實在是一把難得的好劍。
小時候言羽印象很深的好兵器有很多，比如「芋兒」的彈弓、趙勁松的刀、柯天崩的劍，還有自己在鋼廠師傅特製的前面指節可以收縮抓住火紅滾燙鋼條的鋼爪，言羽稱它為豬八戒的「九尺釘耙」，在他的心中，這些都是神兵利器，是寶物，一直希望自己也有一件，不過後來淘廢鐵堆淘了很久，除了得到過幾根比較好的鋼管鋁管以外，對寶物卻是一無所獲。
後來方波果然說話算話，又提升了球技，然後到了九中，找言羽打乒乓球。前兩次他仍然都沒打勝，但他不放棄，又接連找了好幾次碰巧言羽都走了，終於有一次他逮住言羽打了九中交手的第三次，才終於勝了言羽，讓他也鑽了桌子。
不過言羽也發現，方波的旋球真的是一絕，加上後來他又著重練習了中路的防快攻和接扣殺技術，言羽後來癡迷遊戲和檯球，最後乒乓球竟然完全打不過他了。
言羽後來也發現，無論乒乓球、羽毛球、籃球、足球、檯球、保齡球，樣樣都有比自己打得更好的人，而且有些人技術還比自己高超很多。比如打乒乓和羽毛球，竟然有些教練和同學可以經常刻意打出擦邊球和壓線球，打得言羽心服口服。
不過信心來自實力，實力來自努力。無論是哪一項體育競技，只要言羽努力學習，認真練習，都能得到很大的提升。在各種體育項目都不斷提升能力的過程中，言羽也慢慢發現了，原來自己的體質很好，而且自己也並不像小時候自我想像的那麼笨，甚至有些方面，還表現出過人的運動天賦。
不過和有些人天生的優越感不同，言羽的自信，是伴隨著一項一項不斷刷新不斷提升的成績慢慢增長起來的，這種信心，也更加篤實，更加堅定，不會像方波那樣，很容易動搖和崩潰。
隨著時間的推移，和柯地裂恢復了聯繫，也和方波加深了交往，言羽發現八中的方波和九中的趙勁松很像，都很自戀，喜歡穿衣打扮、喜歡出去洗頭吹頭，還經常志得意滿，自鳴得意。
比如他們都愛說:「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經常讓言羽覺得很無語。
而且言羽發現他們雖然性情耿直，直爽率真，卻都有點兒沒腦子，很容易上當受騙，不愛思考。
而且他們都不愛讀書。很多最簡單的典故都不知道，自然生活中也就沒法借鑒前人的經驗教訓和前車之鑒，就很容易重蹈覆轍，犯前人已經犯過的錯。
比如後來言羽等一些喜歡廣泛交友的同學，就私下組織了各個學校的非官方乒乓球賽，各校都選出學校裡打乒乓最好最好的三個人，六人三局，三打二勝，打循環賽。
那時語文課上學過《田忌賽馬》的故事：
齊國的大將田忌，很喜歡賽馬，他和齊威王比賽，總是都將馬分成上，中，下三等，上馬對上馬，中馬對中馬，下馬對下馬。由於齊威王每個等級的馬都比田忌的馬強一些，所以比賽了幾次，田忌都失敗了。
有一次，田忌又失敗了，垂頭喪氣地離開賽馬場，這時，他遇到了好朋友孫臏。孫臏告訴他：「你再同他賽一次，我有辦法準能讓你贏了他。」田忌疑惑地看著孫臏：「你是說另換一匹馬來？」孫臏搖搖頭說：「連一匹馬也不需要更換。」田忌毫無信心地說：「那還不是照樣得輸！」孫臏卻胸有成竹地說：「你就按照我的安排辦事吧。」
齊威王屢戰屢勝，正在得意洋洋地誇耀自己馬匹的時候，看見田忌陪著孫臏迎面走來，便站起來譏諷地說：「怎麼，莫非你還不服氣？」田忌說：「當然不服氣，咱們再賽一次！」說著，「嘩啦」一聲，把一大堆銀錢倒在桌子上，作為他下的賭錢。齊威王一看，心裡暗暗好笑，於是吩咐手下，把前幾次贏得的銀錢全部抬來，另外又加了一千兩黃金，也放在桌子上。
齊威王輕蔑地說：「那就開始吧！」一聲鑼響，比賽開始了。孫臏先以下等馬對齊威王的上等馬，第一局田忌輸了。齊威王站起來說：「想不到赫赫有名的孫臏先生，竟然想出這樣拙劣的對策。」孫臏不去理他。接著進行第二場比賽。孫臏拿上等馬對齊威王的中等馬，獲勝了一局。齊威王有點慌亂了。第三局比賽，孫臏拿中等馬對齊威王的下等馬，又戰勝了一局。這下，齊威王目瞪口呆了。比賽的結果是三局兩勝，田忌贏了齊威王。還是同樣的馬匹，由於調換一下比賽的出場順序，就得到轉敗為勝的結果。
雖然這個故事大家讀書都學了，但是言羽發現，方波卻根本就沒有把《田忌賽馬》運用到現實比賽中的意識，所以雖然九中的乒乓球水平其實不如八中，但是言羽排兵佈陣之時用了這個辦法，最終成績居然比八中還高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