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節 打賭戰球王 文 / 照見五蘊皆
那時候，受到中國乒乓隊經常摘金奪銀的影響，很多人都特別喜歡打乒乓，甚至如癡若狂。
許多學校和單位都配備了乒乓桌，除了室內有可以靈活拆裝的專業木板桌以外，室外還設有固定的水泥台乒乓桌。
喜歡打乒乓的人實在太多，常有人三五成群地跑到住家附近的學校或單位去打球。在桌少人多的情況下，人們經常會爭奪乒乓球檯，而解決爭執最好的辦法，就是「打下」，打五個球，輸了就下，剩的輪著上，排輪子，都能打球，打得好的總贏，總留在台上。
不過也有些學校，卻有著不一樣的規則。比如八中，就定下了一個規則，叫做「拼檯子」，有點兒像「打擂台」。就是說外校來的人，想要留下來和本校的一起打乒乓，必須要先闖過一關，就是由本校的同學派出最好的選手，與外校選出的最好選手，兩人單挑，如果能打贏本校的，才可以留下來一起玩，否則輸了，就只有灰溜溜地離開，沒資格留下。這個規矩也很快在許多學校依樣畫瓢地蔓延開來。
而最早制定這種「拼檯子」規則的人，就是八中的方波。他比柯地裂和言羽高一個年級，個頭也要高很多。
方波是八中乒乓打得最好的人，一般只要有他在，外校的人都打不過他，所以「拼檯子」都是輸。外校的人來了，總是興高采烈地來，灰不溜秋地走，後來就少有人敢去八中爭桌「拼檯子」了。方波在學校，也像一個民族英雄似的，是很多少男少女崇拜的偶像。
言羽以前也聽說過八中的檯子難打，從沒去拼過台，不過這回在測向運動中竟然偶遇許久沒見的柯地裂，非常開心，就和朋友們一起隨著柯地裂回到八中玩，玩得很開心。
大家一起正在打乒乓的時候，方波突然帶著一幫八中的同學圍了上來，一定要趕言羽等人出去，要他們必須「拼檯子」打勝了，才能留下來一起玩。
面對挑釁，言羽毫不畏懼，他抬頭直視方波的眼睛，很平靜地說：「我覺得你定的這個規矩，正是『強龍不壓地頭蛇』，其實很不公平。既然要『拼檯子』，就要比球技，那就應該完全公平地比，而不是我們打輸了，就要離開，不能留在這裡玩；而你們打輸了，卻還可以留在這裡玩，只是允許我們加入你們一起玩而已。為什麼你們打輸了不能也像我們一樣，也把檯子全讓出來留給我們玩，你們自己離開這裡？難道你就自認永遠只是一條蛇，永遠不敢像龍一樣真正地戰鬥？」
方波聽到這等大逆不道的豪言壯語，竟然出自十分瘦弱的言羽口中，感到十分詫異，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他自恃球技高明，十分爽快地說：「行啊小子，算你有種，居然敢提出這樣的條件。不過沒關係，我就不信你能勝得了我，只要今天我打輸了，我們今天就都離開學校，讓你們留在這裡玩。而且你這麼有信心的話，我們不妨再打個賭，誰要是輸了，不僅要離開學校，而且離開之前，還必須要鑽這個乒乓桌，鑽了左邊鑽右邊，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來玩」。
言羽聽了，微微一笑，心想輸了鑽個桌子有啥，自己以前和小朋友們捉迷藏，就經常鑽樓下的洗衣台什麼的東躲西藏，真要輸了，那再鑽兩次就是，於是他大聲說：「好！」
方波也是性情中人，一看言羽答應得這麼爽快，十分高興朗聲，說到：「好!小子有種哈，我叫方波，你叫什麼，今天我定要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言羽答道：「我叫言羽，不過我的名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覺得你定的規則不合理，所以今天我要打敗你！我要讓你也嘗一嘗失敗的滋味，然後也認真想一想你定的規矩是不是不合理。我不是你們八中的，我是樹德九中的，九中有很多和我一樣喜歡打乒乓的人，而且還有比打得更好的。但是哪怕你輸了，我們也一樣歡迎你隨時來九中打乒乓，大家都輪著打，不會因為你球技差打輸了就不要你來玩。」
方波球技高超，一向狂傲，何曾聽到過有人敢在自己的地盤上當著這麼多人這樣教訓自己，而且比賽還沒開打就似乎勝券在握胸有成竹似的，他不禁不怒反笑，高聲地說：「好！小子你有種！就憑你剛才說的這句話，我相信你定有幾分本事，今天就算你打輸了，我也交你這個朋友，今天你輸了還是要離開，但是以後你們再來我八中打球，我們都歡迎你，不用你們再『拼台』了！」
於是倆人商量，決定打一局21球的比賽，一局定勝負。
因為方波答應如果輸了也會離開學校把球檯完全讓給言羽，當天就不在本校打乒乓了，而且雙方又許下了輸球者要鑽桌子的額外賭注，旁邊幾桌打球的人一下子全都圍了過來，甚至還有人跑去把別處踢足球打籃球的同學都叫過來一起圍觀，球桌旁頓時圍了好一大一圈人，把一張小小的乒乓桌圍得裡三層外三層水洩不通。
言羽雖然經常在廠裡和爸爸、叔叔打球，也得到過一些准專業選手的指點（比如打籃球就遇到過阿的江到廠裡打表演賽，場下還指點過言羽），但卻從來沒有在這麼多人的圍觀下打球，特別是第一次到別人的學校，客場打球，又面對傳說中極厲害的不敗球王方波，心裡那個緊張啊，小心臟撲通撲通直跳，忍不住渾身顫抖，就連拿球拍的手，竟然也是不住地抖動。
還好他想起了流浪漢教過的呼吸吐納之法，趕緊深吸一口氣，氣凝丹田，然後緩緩吐出，如此循環往復，慢慢地控制自己的氣息和心跳，慢慢將心神穩定下來。
言羽控制住自己的緊張情緒，不斷給自己加油，一個堅定的聲音在他心中吶喊：「來吧！來的人越多越好！我要讓你們八中的人都見識見識我的厲害，讓你們的球王見鬼去吧！」
而方波此刻心裡也在想：「臭小子，還敢來我八中挑戰，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今天就要讓你嘗嘗我『霹靂旋發球』的厲害！」
在眾人瘋狂的喊叫聲中，「拼檯子」的比賽終於開始了。
「好球！一比零！發球直接得分！方波領先！」
場邊都成了最自覺的計分員，一個球打完，馬上就有人高聲報出最新的比分！
「二比零！又是發球直接得分！方波領先！換發球！」
而大家的叫聲也更響亮了：
「方波加油！把這小子打趴下，看他以後還敢來不！」
「哪兒來的臭小子，兩個發球一個都接不起，還敢吹牛還敢來打賭，簡直是來找死啊！打死他！剃他光頭！加油！加油！直接打他11比0就算贏哈，比賽就可以直接結束！」……
在一片瘋狂的吶喊和叫囂聲中，言羽左手拿球，右手持拍，並沒有急著發球，而是定下心神，在腦海中回憶重放剛才兩個球失分的場景。
前兩球都是方波的發球權，言羽因為第一次和方波打球，很不適應他的發球。
方波兩個球都靠超旋的發球，直接得分，十分輕鬆就撥得頭籌，拿下前兩分。
方波的球拍很好，是長柄橫拍，發球力量很大，而且是超級旋轉的旋球，旋轉極快，言羽前兩球都完全吃不住，一接球乒乓球就直接出線了，飛出好遠，離對方球檯檯面還有很遠的距離，而且落地都還打著旋兒。
而言羽用的是短柄直拍，接旋球確實很吃力。不過他回想起廠裡師傅所說的，直拍比較靈活，容易搶先發動進攻，最適合快攻，所以他決定揚長避短，搶先攻擊，多製造變化。
於是他的發球，都選擇了直板快球直接發到球檯的兩個外角和兩個內角，落點都盡量靠近邊角白線，又快又準，方波雖然都把球接回了，但是回球比較質量很差，位置又正球又高，言羽直接幾個扣球連續地扣將回去，方波接了幾下，終於還是沒接住被扣殺，言羽也艱難地拿回了兩分。
「二比二平！換發球！方波發球！」
方波一拿回球權，又施展出他的成名絕技，超旋發球，言羽仍然吃不住，第一個球直接飛出球檯，第二個球勉強反旋切回球檯，卻被方波直接扣殺，方波又很輕鬆地連得了兩分，比分又變為了四比二。
「換發球！言羽發球！二比四！」
到言羽發球時，方波已經特別注意了言羽喜歡發的極刁鑽的幾個位置，都能比較好地接回，然後兩人就進入較長時間的相持階段，來來回回好幾個回合，最後言羽得了一分，又自己失誤送了一分，比分變成了五比三……
就這樣，小小的乒乓球在球檯下飛來飛去，雙方的比分的交替增長，發球權也在兩人手中換來換去。
而發球權只要到了方波手中，他就佔據明顯的優勢，很快就能得分，而球回到言羽手中時，不管他怎麼發動進攻製造變化，更多的仍然是出現兩人相持的局面，而在相持局面下，方波的長柄模拍，防禦範圍更廣，也更容易發力形成連續的攻擊，兩人的比分也很快拉開了差距。
「換發球！方波發球！方波十一比五領先！」
「方波加油！他快不行了，打垮他！把他趕出學校去！讓他鑽桌子！」……
眼看發球權又到了方波這邊，想到方波的旋球威力十足，實在很難接好，言羽不禁心中一陣驚慌。
「要鎮定！一定要鎮定！再這樣下去，自己肯定會輸了，快想想辦法！」
言羽頂住來自周圍的壓力，在內心十分冷靜地思考和計算。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較量，言羽已經完全摸清了方波的底細。方波雖然整體很穩，但是他有一個明顯的缺點，就是對中路的快攻球處理很彆扭，不好發力和相持，容易被動挨打，而且只要是中路的極速扣球，他基本都只能反手接，速度快的扣球根本就接不上，言羽已經發現方波的這個致命弱點，所以相持階段只要引導為有機會中路扣球，就能輕鬆得分。
與此同時，方波也在試探言羽的弱點，最後發現言羽的正手位扣球很厲害，而反手位卻沒有扣球，所以對他反手位猛攻，不過還好言羽在廠裡早就特別練習過反手位，其實反手位也很強，基本上就沒有什麼弱點。所以實際上相持階段中，只要言羽不失誤，就基本上都能得分。
而言羽之所以大比分落後，除了有2分是雙方相持中言羽主動失誤以外，唯一的原因僅僅在於言羽吃不住方波的發球，已丟的11分裡竟然有7分都是讓方波發球直接得分的，還有2分是言羽回球不好，造成方波扣球成功得分，所以實際上如果不算這9分發球得分，言羽和方波的真實相持比分是5：2！言羽反而遙遙領先!
想到這裡，言羽一下子信心大增，突然之間，他靈機一動，頓時靈光乍現：
「對啊，既然方波的弱點在中路，吃不住我的快速扣球，而我只要能接住他的發球，再扣殺他中路，就能取勝，那我為什麼不這樣做呢？」
想到了這個妙法，言羽一下子充滿了信心，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他對方波說:「方波！你別得意，這是你的主場，你是主，我是客，先禮後兵，前面的11分，我敬你是主，都是讓著你的！現在比分已經過半，我不能再讓你了，所以接下來，你已經黔驢技窮了，你就當心一點，睜大眼睛看著，看我怎麼施展我的殺手鑭吧！」
說完他把自己的直板乒乓拍翻了過來，直接把背面較薄的一面膠皮「刷」地一聲撕開，然後猛地一下子把膠皮全給撕下來，隨手一扔，竟然只剩下一面光板，就對方波說：「來吧方波，我已經看過了，你的拍子很特別，膠皮很厚，一定是你自己又特別粘過的。你有自己特製的乒乓球拍，又配合你的超旋發球，我之前確實是吃不住，我相信別的很多人輸給你，很大原因也是因為吃不住你的旋發球。所以以前一直聽說八中有個球王叫方波，自開創『拼檯子」以來，就從沒有過敗跡，今天我就要用我手中的光板，會一會你的旋發球，看看你究竟有多厲害，也讓你嘗一嘗失敗的感覺！！！」
方波聽了，哈哈大笑，心想小子你就別吹牛了，就憑我這自製的乒乓球拍，再加上我長期苦練的超級旋球，從來就沒有人能接得住的，就算偶爾能接回來，那也是送給我扣球得送分的，而且明明我前面已經得了11分了你根本全都接不住，難道你臨時撕了個光板出來，就能接得住了，看我不照樣殺得你屁滾尿流！
於是方波又施展出他的「霹靂旋發球」來，還想等言羽回球不好繼續扣殺他。
沒想到這一次言羽早有打算，不待乒乓落到遠處，主直接揮拍搶攻，竟然將方波發出的旋球就那麼直直地一板「啪」的一聲就直接扣殺回來。
方波完全沒有想到言羽竟然敢直接對旋球進行扣殺，連接扣殺球的動作都還沒做，就被言羽扣球得分了。
方波不服，又發了一個旋轉更厲害的球，心想我就不信你這光板還能接得住這個球不旋飛了。
沒想到言羽又是直直一板，「啪」的一聲又直接扣殺回來了，而且正是方波最弱的中路，方波雖然有所準備，還是沒接住。
「好球！七比十一！言羽加油哈！換發球了，方波發球！」
站在一旁的柯地裂終於也興奮得吼叫起來！
雖然也是八中的學生，但言羽是柯地裂從小一起喂拳過招的好朋友，本來測向活動碰到了言羽，一起回到學校打乒乓，玩得多開心的，結果卻被方波帶著一幫人非要逼言羽「拼檯子」非要趕他們出學校不可，剛才比賽言羽又比分落後一直被方波壓著打，看得柯地裂好不憋屈好不鬱悶，如今言羽突然大發神威在方波的發球權下連拿兩分，柯地裂怎麼還按捺得住，自然是幫著言羽高聲吶喊助威。
言羽也果然爭氣，又在自己的發球權中再得兩分。
「好球！打得太好了！九比十一！換發球！方波發球！」
方波發球，還想發更旋的球，結果球又發得很高很慢，結果又被言羽直接一板扣殺過來，再丟一分。
方波還是不服，心想你正手可以扣球，我就發你反手，看你不能扣球，還能怎麼辦。
沒想到旋球發到了反手，言羽想也不想，直接反手扣殺，只聽得光板又「啪」的一響，再下一城。
原來言羽竟然還能反手扣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