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葉如風 文 / 根號七
出了院門，我不知為何回頭望了一眼。阿水傍在大門旁，依依不捨地張望。我頓感有些不捨。離開後，我再也看不到那種與師妹一般熟悉的眼神了。
威震天的宅子原來就在離徐州城不遠的山上，下到山腳下，大概便能看清徐州城。兜了大半圈，我又回來了。可我實在不想回來，在這座城裡，我是人人皆知的大俠，礙於面子和道德，我必須要裝成大俠的樣子。
走在大街上，我畏畏縮縮，生怕別人認出我來。世事總要出人意料，居然沒有一個人認得我，我覺得心有不甘，只得逢人就問，喂，你認得我嗎？
我認得其中一個曾教育孩子要成為我這樣的大俠的矮個子大叔，他說，我怎麼知道你是誰？
我滿心絕望，但還恬不知恥地提醒他，我是那個你非常崇拜的大俠啊。
大俠？大叔對我不屑一顧。大俠我只知道葉如風葉大俠一個人。他可是整個徐州城的偶像。
一旁的孩子活蹦亂跳，我長大要成為葉大俠那樣的人。
我又驚又喜，時隔多日，終於有了他的消息。與故友相聚，本應只有歡喜，可此刻我心裡夾雜著另一種情緒。畢竟我大俠的名頭被他奪了去，如今我成了過氣的偶像，像老了的絕世美女，到頭來還是無人問津。
我向大叔打聽葉如風的下落，他告訴我，大俠住在徐州城裡最大的雲來客棧。
雲來客棧裝潢豪華，若客棧也分星級，這家必須是五星級。
葉如風正獨自一人端坐在客棧裡，旁邊桌上的人又在指指點點，他卻優哉游哉品著一壺龍井，對旁人的評頭論足置之不理。
我走到他跟前，一抱拳，笑道：葉大俠別來無恙啊。
葉如風把頭抬起來，我又看見了那張熟悉的臉，將近一年不見，他還是老樣子，蓬鬆的頭髮下藏著一張俊俏的臉，只是混跡江湖，臉上多了幾分成熟與老練。
他看到我不見得歡喜，面無表情，好像早就料到我會出現一般。
葉如風仍端坐著，見了老朋友也不起身，也不招呼我坐下，我便自己坐了下來。
阿牛，聽說你拜威震天為師了？葉如風冷冷地問道，那種感覺像一個陌生人，甚至像一個仇人。
沒有啊？我想拜師來著，可是……
沒有就好。葉如風不耐煩地打斷了我，又長舒一口氣，如釋重負。
我現在是全城的偶像，威震天唯一的徒弟，你應該明白，這個世上有一個偶像就好，大俠太多不但不會天下太平，還會天下大亂，你懂嗎？
你是威震天的徒弟？我疑惑不解。威震天不是不收徒弟嗎？
像你這樣的徒弟他自然是不收的，我哪和你一樣，我天資聰穎，又真心誠意，他自然願意收我為徒，師父說幸好在他有生之年能遇到我這樣一個武學奇才，才不至於讓他的神功失傳，於是將畢生的武功傳授給我了。
我心裡難免憤憤不平，老管家果然使詐，我竟然相信了，真是可惡至極。
那他都教了你什麼武功？
這個我就不方便透露太多了，雖然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但是你知道，我是威震天唯一的徒弟，師門之事不方便告知外人，你懂嗎？
說罷，他對我擠眉弄眼，我以為他眼睛進了沙子。
我長歎一口氣，難道我真的不是習武的料子？師父不願教我高深的武功，威震天不願收我為徒，看來我始終比不上葉如風。人家是名副其實的大俠，而我只是曾經是，而且只有個名頭。
得知威震天沒有收我為徒後，葉如風反倒熱情了許多。
阿牛，你還沒有地方住吧，今晚就在此住下好了。沒等我回答，葉如風便叫來客棧老闆，掌櫃的，你給我這位兄弟留一間上好的房間，當然了，不能是最好的，最好的自然是我這個大俠要住的，你給他留個次好的就行。
什麼？有人住了，那就把人趕出去，誰敢跟本大俠爭房間？
好好好，葉大俠吩咐，小的一定辦好。掌櫃的頭點得跟雞啄米似的，我真擔心他會扭到脖子。
葉大俠，沒想到成了大俠就富起來了啊，要住這城裡最好的客棧裡最好的房間。我揶揄道。
葉如風說，反正用的又不是我的錢。
看著我疑惑不解的模樣，他告訴我，自從他成為大俠以來，一直有個有錢人在背後支持著他，他的吃喝拉撒全部不用自己的一分錢。
我愈發感到奇怪，當初我還是大俠的時候，也有這麼一個有錢人，但他從不露臉，到底他這麼做有何企圖，這次葉如風也碰到這麼一個人，他們是同一個人嗎？
我把自己的顧慮告訴葉如風，他聽了只哈哈大笑。
阿牛，你想得太多了，那些人能有什麼企圖。你知道，我是全城的偶像，自然是有不少追捧者的，他們知道當大俠是辛苦的，你看吧，大俠不做工不掙錢，還是得吃喝拉撒，你說我們錢從哪裡來，所以那些熱愛我的人自願拿出些銀子支持一下，那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還是放心不下，只怕不知對方是敵是友。
葉如風笑罷搖了搖頭，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我。我突然想起師妹說，師哥的眼神為什麼總是色瞇瞇的。
阿牛，你說要是敵人還能花這麼多銀子在我身上？阿牛啊，你初涉江湖，對這些事情還不懂，我是老江湖了，還是讓我帶著你去闖蕩闖蕩吧，你跟著我，保證不會有危險。
葉如風說的對，畢竟我還涉世未深，也不知道天高地厚，跟著他這個老江湖，定能學到不少東西，說不準哪天他高興了還會教我幾招武功。我突然想起老管家，心裡不禁罵了句，娘的，臭老頭。
我告訴葉如風還有兩天就是十五了，問他要不要一起回村子裡看看師父師娘。
回去自然是要回去的，你看我現在雖說不算名震天下，也算名震徐州城了對吧。一年沒回去了，現在闖出些名氣，也算是衣錦還鄉，村子裡的人肯定要夾道歡迎的。不過明天我有些事情要辦，你先休息一下，到時候我們一起出發。
既然大俠開了口，我也不好說什麼。
葉如風讓掌櫃的帶我上房間休息，我回過頭來看見他依舊端坐在椅子上，呷一口茶，若有所思，我看著這位發小，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口，心裡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