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四章 僧格林沁的死滅 文 / 洪天水
夜已經到了四更天，臨汝鎮上一片死寂，折騰了大半夜的兵勇們都沉沉額睡去了，就連拴在槽頭的戰馬也全無聲息，因為僧格林沁王爺告訴他們，天一放亮，馬上就要啟程，抓緊時間，還得去馳援宜陽城，不然，誤了軍機，要軍法從事的。
月光如水一般的映照在汝河上面，河水在靜靜地流淌著。突然，幾隻青蛙昏頭昏腦的被驚醒，來不及叫一聲呢，就噗通、噗通的跳進河裡，河岸的小路上，一支隊伍偃旗息鼓，弓著腰身，急速的向前行走著。
藉著堤壩的掩護，眼看著，過去了有千把號人，後面的，就是騎在馬上的隊伍了，奇怪的是，這些馬兒也無聲息的行進著，月色的映襯下，簡直就像一隻夢幻的隊伍一樣，原來，馬的蹄子被包裹上了破布，嘴上也戴上了籠頭。
這些在夜色中游移的襲擊者以極快的速度，分別從三面，悄悄地靠近了臨汝鎮。
由於這次襲擊對象的特殊性和重要性，所以，伏牛山中幾乎所有的主要軍事指揮者都親臨一線了。
按照事先的佈置，對鎮子裡的攻擊要先由一隻精悍的隊伍完成，他們的目標就是把蒙古騎兵攪亂，衝散他們的馬群，讓這近一萬人的騎兵隊伍人馬分離，然後，後續的新軍就衝進去，鞏固戰果，最後，太平軍的騎兵再衝殺進去。
而這當先的隊伍人數只能是1000人，多了就不好調度，目標也大。
這千人的衝鋒隊就由2個人帶隊，尊王劉慶漢，再就是盧森一直關注著的胡萬慧。
兩萬人的隊伍已經都各自到達了自己的指定位置，尊王劉慶漢就一揮手，1000個太平軍士兵就隨著尊王劉慶漢和胡萬慧悄悄的向鎮子裡摸了進去。
眼看著，這只隊伍已經衝進了鎮子裡，在月光下，依稀的，已經能看到蒙古騎兵那特有的白頂帳篷了，可是，怎麼還沒有動靜呢？
於是，尊王劉慶漢就回身傳令，挑那些大的帳篷，就上前潑上火油，迅速的點火，出來人就用洋槍打！
霎時間，火光就映紅了臨汝小鎮，槍聲四起，火光沖天，人喊馬嘶。
尊王劉慶漢胸前掛著桿洋槍，右手又拎著柄鬼頭大刀，引著一干軍兵，在火光中，往來衝突，不停地指揮著點火、開槍。
睡夢中驚醒的蒙古兵擁擠成一團，剛到帳篷口，就會被一排槍擊倒，一時之間，帳篷傾倒，鬼哭神號。
栓在馬槽邊，大樹下，木棚裡的軍馬被火焰驚得用蹄子亂刨地，灰灰地叫，聰明的太平軍士兵見狀就上前用刀把馬韁繩砍斷，用刀背使勁兒的擊打馬屁股，疼的戰馬揚開四蹄，向著鎮子外面跑去。
大帳裡裡的僧格林沁聽見槍身一想，就趕緊一骨碌爬起身，大喊著衛士，門口的幾個親隨都睡得如同死豬一樣，只有2個親兵過來伺候僧格林沁頂盔戴甲，出了大帳，這時候，眼前就是處處著火，四面都是喊殺之聲。
僧王大聲叫大家趕緊上馬，見身邊只有個額布庫跟隨，就用馬鞭子指著他，讓他趕快收攏隊伍，能收住多少人就算多少人！
再一回頭，卻見副都統長興阿，在幾個親隨的攙扶下，手捂著臉頰，踉踉蹌蹌的跑了過來，
那長興阿手扯住僧格林沁的馬韁繩，哭咧咧的說：「王爺啊，可不好了呀，是精色布庫這反賊來劫我們的老營來了呀！」
僧格林沁氣的揮手就是一鞭子，嚇得長興阿趕緊撒手後退。
僧格林沁破口大罵：「都是你們這幫狗東西，膽小鬼，逼走了精色布庫，才有今天吶！」
長興阿剛才一路奔逃的時候，未曾提防，被一根塌下來的房木檁子砸在面頰上，疼痛難忍，這下又被僧格林沁怒罵，就有些惱怒，就跳著腳喊叫起來：「僧王，你不能辜負朝廷對你的恩寵啊！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你怎麼還不去喝住精色布庫這個造反的逆賊呀！」
僧格林沁簡直是要被長興阿的昏聵給氣炸了，他用鞭梢兒指著遠處：「你聽聽，精色布庫怎麼會有這麼多的洋槍啊？事到如今，你們還在死咬著蒙古人不放，你趕快給我滾吧！」
話還沒有落地，「轟隆」一聲，竟然有大炮的聲音響了起來，接著，就炮聲不斷。
僧格林沁再不說話，他命親隨緊跟著他，策馬向人聲嘈雜處奔去。
原來，額布庫赤膊騎在一匹黑色的馬上，橫著一柄大刀，一路衝殺，希望能聚集起隊伍，形成騎兵的合力，可是，所到之處，都是火光沖天，而這些原本屬於馬上驕子的蒙古騎兵一些人剛出帳篷門口的時候，就被一排洋槍射殺，僥倖撞開帳篷，跑出來的呢，有找不到自己的坐騎，而且最要命的是，自己的老營都被竄換，所謂是兵找不到官，官尋不到兵，再加上這火焰彌天，槍子兒兜著屁股打，彪悍的蒙古兵都嗷嗷叫著，四處亂竄。
額布庫就衝著他們大喊「不要亂跑，趕快去衛護王爺呀！」
這下子，眾人倒是有了目標，他們也不再像無頭的蒼蠅一樣的亂竄著去找尋戰馬和營總了，一起吆喝著，向大帳方向湧去。
就在槍聲一響起的時候，陳國瑞就衝出了帳外，這麼多年來，他早就養成了寢不安席，和衣而臥的習慣，剛到了帳外，陳振邦就衝了過來，兩個人一聽槍響的所在，大多是蒙古騎兵的宿處所在，陳振邦還問呢，是不是精色布庫賴劫營了呢？陳國瑞冷笑了一聲，說借他八個膽子他也不敢！
再接下來，槍聲四起，喊殺聲響徹在臨汝鎮的上空，陳國瑞心知道完了！他就急忙吩咐陳振邦，趕緊收攏自己的人馬，先向僧格林沁的大帳沖一下試試，看看僧王怎麼樣了？
陳國瑞的人馬剛剛收攏到一起，忽然之間，就聽到僧格林沁大帳的方向就響起了炮聲，而隨著炮聲的炸響，就更加響起了鼎沸的人聲馬嘶。
隨著尊王劉慶漢和胡萬慧的第一波衝擊的成功，幾乎就和他們的衝擊速度相差不到半刻鐘，史密斯親自帶著一小隊他親自訓練出來的炮隊跟進了上來，他站在一個土坎之上，細心地觀察著地形，當槍聲最初響起的時候，炮手們都緊張起來，大家摩拳擦掌的就急著要用炮火支援先行衝進去的弟兄們。
相繼打了10炮左右，靠前觀察地形的史密斯回來了。
史密斯堅決的阻止住他們的行為，他要大家一起觀察，看清重點，緊張的通譯恐怕翻譯錯了他的意思，也急的漲紅了臉。
一直等到混亂的蒙古騎兵開始向僧格林沁的大帳湧去的時候，史密斯興奮的目測著距離，之後，調整了炮位，他命令：「開火！」
緊接著，他又敏銳的發現，從鎮子的西面，過來一大股人馬，雖然不是蒙古兵的衣著打扮，可是，也有2000人左右，於是，他就命令炮手，趕緊調整炮口，對準這只隊伍，就是一排炮打出。
此時，忠王李秀成早就在千里鏡中，看到了這一幕景象，他沒有絲毫的遲疑，立即麾兵掩殺進去，這一下，就是一萬多人的生力軍啊，勇敢的太平軍戰士手持洋槍，肩上扛著大刀，健步如飛，喊殺聲震撼人心，一瞬間，就攻進了鎮子的核心。
彷彿是鬼使神差一樣，陳國瑞的隊伍被炮彈一轟，一下子就亂了陣腳，尤其是騎在馬上的人，根本就控制不住受驚的戰馬，開花彈巨大的聲響驚得戰馬揚起了前蹄，可是，有經驗、經過大陣仗的戰馬它是這樣，它會迅速的向前衝去，彷彿要和炮彈賽跑。
就這樣，等陳國瑞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發現，戰馬竟然馱著自己衝進到了僧格林沁的面前了。
再抬頭看時，就見僧格林沁滿面塵土，四周的地上躺著瀕於死亡的戰馬，至於蒙古兵的屍體更是隨處可見，陳國瑞趕緊就大喊著：「王爺，王爺！這裡撐不住了，咱們趕緊從北門往出沖吧！」
騎在馬上的僧格林沁一句話也不說，他靜靜地看著遠處烈焰四起的帳篷和房屋，胯下的戰馬嘶鳴著，晃著頭，甩著落在口鼻上的塵土。
就在這個時候，瓦礫灰石間一陣煙塵，一個人晃悠著站了起來，嚇了陳國瑞一跳，他仔細一看，卻是營總額布庫，只見他額頭、鼻子都流著血，一手猶自拎著自己的大刀，還依然走到了僧格林沁的馬前，伸手接過馬韁繩，眼睛也不看僧格林沁，口中說著：「王爺，快走吧，跟額布庫會咱們的科爾沁大草原吧！」
又是一陣喊殺聲沖天而起，這下子，陳國瑞聽得出，是大隊的反賊衝了進來，再不走，就不行了！
他急得向額布庫大喊，「額布庫，你糊塗了嗎？趕緊帶王爺衝出去啊，這裡要不行了！」
可是，眼睜睜的，就見這額布庫牽著僧王的馬，一手拎著大刀，向著喊殺聲傳來的方向踽踽而去。
陳國瑞帶著自己的殘兵死命衝出一段距離，就聽得一聲炮響，再回首，就看不到騎在馬上的僧格林沁王爺，那個彪悍的額布庫也人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