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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二章 局面的補救 文 / 洪天水

    在一個淫雨霏霏的日子裡,安慶的兩江總督府衙裡是一片紛亂,文案處的書手、錄事等人走筆如飛,汗下如雨,正忙著向各路湘勇以及上海、寧波、廬州等地發文,緊急調動人馬輜重,原來全部的軍事、政治、經濟等部署這下子全部打亂了。

    兩江總督曾國藩的半邊槽牙已經腫了起來,面色潮紅,目帶血絲,已經就是2天水米不打牙了。

    這幾乎是展眼之間,江淮大地上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當江寧城裡的長毛巨賊們魚貫而出,破了長江水師的消息傳到安慶的時候,安慶這邊一片嘩然,繼而,就是惶恐的情緒瀰漫了安慶,曾國藩就覺得天翻地覆了。

    消息是彭玉麟派水師的快船緊急來報信的,曾國藩在頭暈目眩之餘,掐指暗算時間,這一個來去,估計現在長毛已然是攻破兩浦,弄不好都過了烏衣了。

    驚恐之餘,曾國藩就著急的問來人,圍城的吉字營人馬在哪個位置?

    來人告訴他,曾國荃大人的吉字營原來在孝陵衛,正與鮑超大人的隊伍合兵檢點,不料,城內長毛竟然從下關湧出,競相渡江,本來,彭大人的兩個水師營的弟兄馬上就上前攔截,可是,突然出現3艘洋人的艦船,而且,不聽勸阻,靠近我水師船後,恣意抵近發炮,登時就壞了大木船3三艘,水師活力,全然不能阻擋的。

    曾國藩就三角眼一瞪,呵斥那送信的人,嫌他囉嗦,叫他說吉字營做什麼了?現在何處?

    送信的就說,吉字營當天就有人馬守在九泭洲,事後,又尾隨到江浦。

    曾國藩一拍桌案,心裡暗罵曾國荃怎麼一發糊塗如此。

    趙烈文等人就要派船前去繼續打探,被曾國藩搖手攔住,他閉上眼睛,心裡想,過不了幾個時辰,消息就會雪片般飛來的。為今之計,要趕緊派人去江寧城,這還是一個大的掌握,不能被別人輕易搶了去,想到這,他就看著趙烈文說:「惠甫,還得勞你跑一趟,你一定要盡快的尋到老九,不論他在什麼地方,就說我的話,著他的吉字營全體,馬上進江寧城,只有這樣,還有轉圜的機會,如若不然,他的項上人頭都要不保啦!」

    趙烈文趕緊答應,轉身剛要走,曾國藩又叫住他,「惠甫啊,你這回再帶2營人馬去,另外,到文案處,傳我的話兒,起一紙吉字營總統的令帶著,到時候,萬一老九抗拒上命,你就當堂宣讀本督帥的大令,剝奪他的印信,你總統吉字營行令!」

    趙烈文趕緊說不必如此,曾國藩就用拳頭使勁兒的捶打著床邊,「惠甫啊,你怎麼這樣的糊塗呀?這都是什麼時候了呀?這江寧城的長毛傾城而出,又突破了彭、楊的水師防線,他們這是要闖過江淮之地,企圖北竄啊!這要是賊眾過了山西,就要威脅京畿之地,我們這些人等尚且逃不脫干係,況且老九這個狂悖不經的東西了!」說到這裡,一口痰氣上來,憋得他大口喘氣。

    趙烈文見狀趕緊上前,一手扶住曾國藩的胳膊,一手捶打著他的後背,「滌帥,你莫要著急,諸事尚有大家共擔,學生此去,一定說服九帥,講清利害,把滌帥您的說法剝絲抽繭,披沙揀金般的說與他聽,定要他按滌帥您的意思行事,中間若有變化,學生再派快船連番報與您知道。」

    曾國藩聽見趙烈文有章法的回答,就緩了口氣,「惠甫啊,你走之前,看看咱這裡還要著手先佈置些什麼?」

    趙烈文早就成竹在胸,聽見曾國藩發問,他就接口道:「學生以為,您著九帥火速進江寧城這就是一步補救的步子,其二,還要您趕緊給朝廷上折子,遞報這裡的情形,要趕在左季高等人的前頭,其三,在給朝廷的折子裡,還要給出招法,不然,上面惱羞成怒,怪罪下來,就被動了!」

    說到這裡,趙烈文看曾國藩沒有吭氣,就接著說道:「眼下軍兵的調配呢,學生覺得,既然長毛大力北竄,那麼,老師是不是就要在折子裡推薦李少荃麾兵直進,趕在長毛之前進到山西,以把持住北方的局面,而江淮之地呢,就推舉左季高協助僧格林心親王合力剿除捻子,而這樣,九帥就可以與滌帥合兵一處,共同經營江南,震懾兩廣,但不知朝廷能否如我們所想?」

    聽罷趙烈文的話,曾國藩苦笑了一聲,「惠甫啊,古人云:世間不如意事常**,實際上呢,還真就是這麼一說。現如今,煮熟了的鴨子真的飛了,可是,我等照樣得行軍佈陣,照樣得積草屯糧,不然咋辦?你說得對,盡人事,聽天命,看朝廷怎麼安排吧?」

    趙烈文有些不放心,就又對曾國藩繼續解釋:「滌帥,眼下九帥情形不對,所處位置尷尬,學生想,還是要大力把我們自己的營勇按籌劃部署調集,剩下淮軍、練勇,左季高的人等咱調他不動的,就上折子把道理說與朝廷,請朝廷和這些人交涉理論,總不成全然沒有效果的吧?」

    曾國藩仰面歎一口長氣,「惠甫,眼下的形勢看著是天下大亂,實際上呢,天下大治的雛形已然生成了。原來呢,天下洶洶者,無非就是這長毛,而攻來剿去,就剩下這蘇浙兩地了,再後來,長毛就龜縮一隅了,我們站住安慶,就鎖住長毛的前路,李少荃蕩滌蘇杭上海呢,就是斷了長毛的後路,老九就是呈金龍獨得之勢,我們湘勇就是萬眾矚目,可現如今,這一番變化,再看,人家左季高獨立浙江,李少荃的勢力席捲江南,整個兩淮呢,李昭壽一完蛋,朱棠就成了兩淮的主人,而我們,莫非就憑著一個安慶,一個江寧就能在這期間立足?」

    趙烈文就有些沒聽明白,他不由得問曾國藩,難道還有什麼辦法能改變眼下的被動局面?

    曾國藩睜開眼睛,瞪著天花板,「為今之計,只有老老實實,向朝廷請罪,然後,以實為實,自請本部為進剿先鋒,尾隨長毛,跟住他們死磕濫打,真正的替朝廷遮風擋雨,就是拼著遭罪受過,也只有忍他人所不能,不如此,我們就要難以回身了呀!」

    趙烈文聽了曾國藩的這一席話,心裡也是不大好受,可是一想,也真就是這麼一回事,事情已經到了蹩腳的時候了,左右騰挪,空口衍變,正所謂,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不認這個道理,強自推諉,只能是落得個惹人嗤笑而已。

    趙烈文走後,曾國藩就趕緊起草給朝廷的折子,思之再三,塗抹多處,總算認為可以了,就趕緊發出。還沒等他略微歇息下,彭玉麟的快船又到了,來人帶來的消息更是令曾國藩吃驚,最確切的說是感到極其意外。

    來人說,長毛以最快的速度攻陷兩浦後,根本就沒有停留,就直進烏衣,炮轟烏衣之後,基本沒有受到烏衣守軍的攔截,就直奔滁州,滁州城內剛剛完成交接,李昭壽的人馬出城還不到半天,城內的吳炳麒就關閉四門,拽起吊橋。

    大隊的長毛先是要攻滁州城的東門,可是,接著又派馬隊沿著四九城門轉圈踏查,鬧的滁州城內人心惶惶,不曉得長毛要從哪裡攻城?

    可是,漸漸地,這轉城的長毛馬隊看著越來越少,最後就人影不見了,城上人等就說是佯裝攻城,實際上,已經是從城西繞城而走了,吳炳麒也按捺不住,就開了東城門,麾兵殺出,大概是出城約有5000人左右的時候,突然,這長毛好像從地底下湧出來的一樣,一下子就圍住了吳炳麒的幾千人,彈雨紛紛,馬上馬下的中彈倒了遍地,剩下千把人就護著吳炳麒就退回東城門,後面的長毛已經廝殺進入到吳炳麒的護軍裡面了,等到城樓上想拽起吊橋的時候,長毛的一聲大炮,就打壞了城門上的轆轤,上萬長毛的精兵,如同錢塘怒潮,席捲而至,衝進城去,吳炳麒的練勇救往其它幾個門湧,結果,其它三門都已經封死,就繞著城內跳踉而走,最後,驚破了膽的練勇竟然被生俘了近萬人,吳炳麒在親兵的隨護下,縋城而走,就這樣,李昭壽經營了8年的一座堅城,不到2個時辰,就被攻破,長毛在城中修整了一天,之後,全部人馬又奔壽州而去了。

    曾國藩聽罷來人的講述,又掐指算了一下行程,他估計這長毛從滁州到達壽州總得一天的時間,如果要攻打壽州呢,也得幾天,也就是說,三天之內,不會有新消息的到來了。

    他低頭思忖了一下,突然問邊上的黎庶昌,「蓴齋啊,這方纔所說鎮守滁州城的吳炳麒我怎麼沒聽說過呀?」

    一邊青衣素帽的一個二十幾歲的男子就朗聲答道,「督帥,這貴使所講的吳炳麒就是現今漕帥吳棠吳大人的嫡親侄兒,這吳炳麒大人現在是知府銜直隸州知州,大概是近日剛剛接手滁州城防的吧。」

    哦,曾國藩恍然大悟,朱棠的地盤兒了嗎,是啦是啦,這李昭壽倒是全身而退了,可是,如此一來,朱棠可就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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