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天罡（中） 文 / 南山煙蘿
霎時間，日月晦暗無光，雲氣驟然散開，地動天傾山石崩碎斷裂。
崑崙諸峰儲玉峰，開陽印、搖光照、璇璣權、樞玉衡，四件神物彙集於崑崙之心星韻坪之間，四色光暈糾纏纏繞而上。人間萬千靈力彙集於崑崙山巔天罡陣中心之處，靈力如同火山噴發一般噴湧而出，如利劍直刺蒼穹。
「天罡！」萇戈注視到腳下崑崙儲玉峰之上的巨變，眼中寒光殺意大盛，冷笑一聲，揚手震碎將自己困住的光影之牆。伴隨一聲宛如天崩的巨響，那巨大光幕牆壁應聲碎裂，化為萬片光影碎片，紛紛墜落。
強烈的衝擊似要將幾人身體擊穿，在最後一刻，許十五耗盡最後功力於此光幕碎片之間，襲向萇戈之影！強光奪目，宛若二日當空，許十五的身軀在這雲霧之間化為齏粉而消散空中。
那巨大的雲峰被巨大的衝擊而衝散，化為片片孤雲迅速飄散而開，如同水中波紋一樣，在這天穹之中，蕩出了層層雲海波光。
公孫夏從一側雲峰跌落，落入雲峰之底，落在浩渺煙雲籠罩的崑崙諸峰之間。公孫夏此刻已經神識渙散，迷濛之間，彷彿又看見周幼薇熟悉的笑靨，卻又隨著無定的浮雲離自己遠走。公孫夏重重跌落山巔一側，溫熱的鮮血從數道深及白骨的傷口中湧出，將身下一片白雪冰川浸染為刺眼的血色。
……
崑崙山巔的巨大響動，打破了山腳下的人魔對峙！霎時間殺聲動天、風雷大作。那些人中不乏受天界挑撥自恃正義的修道之人、亦有野心之眾，皆希望借此一舉屠滅魔域，維護門派堅持已久的所謂『天道』！萇戈處心積慮於人間四處挑撥妖禍激起妖類與修道門派的對峙，再以名利相引誘，如此故伎重演，卻也是屢試不爽。
魔域九黎大將虹光守於入口一處，奮力抵擋著那些妄圖衝入魔域濫殺無辜的劊子手，魔域自十餘年前的大劫之後，所剩能者已然無多！現在之形勢，敵眾我寡。但若是讓那些自恃正義的兇手衝入魔域，那藏於其中的弱小族人便會慘遭毒手。
……
「不好！」何墨神色凝肅，看到山下危急形勢，厲聲令道：「張晗沐謙，你們速去相助虹光守住魔域！這裡我能守住！」
張晗沐謙二人領命，從山峰一處躍下百丈崖壁，相助魔域抵抗入侵。
……
儲玉峰之巔，陣法初成，四色光芒氤氳縈繞，伴隨著靈力的噴薄湧動。此時天空中傳來的聲響更加凶戾詭譎，天穹之間兩道電光爭鬥不休。
「天罡陣即將結成！」岳嵐憂心地望著天穹那爭鬥不休的兩道光影，蹙眉道：「陣法此刻最為不穩，何兄由你守於此處！我入雲峰相助赤炎！」
天罡陣所彙集人間靈力匯聚如峰，刺入蒼穹之間，天地為之色變。儲玉峰中心發出耀眼紅光，將崑崙皚皚白雪之頂映照為恐怖的赤紅顏色。此時從儲玉峰之巔直刺蒼穹的靈力，又化為巨龍騰翔，席捲而來。
方才許十五的捨生一擊雖然重創萇戈，但此時的赤炎也因為禁錮力量反噬而傷及元魄。萇戈赤炎二人相持不下，幾番爭鬥之後，皆是幾近力竭。
萇戈與赤炎的身影急如旋風相互糾葛，所為皆是那無上至尊的天罡神力。此刻，萇戈身影鬼魅莫測，一時間紫光大盛，身形化為數百幻影，將赤炎包裹其中。
岳嵐從一側躍入詭秘莫測的雲峰之內，以手中干將神兵之力，打破方纔的平衡。岳嵐手中長劍刺破雲霄，斬向萇戈鬼魅幻影分身，卻也是徒勞。
萇戈的無數幻影時聚時合，伴隨著萇戈狂妄淒厲的笑聲，與赤炎所化的烈焰之影相鬥不休。
岳嵐鷹隼般銳利的目光掃視著四周的萇戈幻影分身，手中干將長劍夾帶著凌冽劍氣刺向東側一列靈力稍強分身。岳嵐化身為一道電光之影，瞬間刺穿數十具萇戈分身……岳嵐化為藍紫煙幕隨雲峰間的強烈罡風消散於天際之間。那柄干將之劍，從雲峰墜落，墜入深谷之後，干將劍身直直插入一片白雪冰川之間，劍鋒沒入堅硬冰面三尺有餘、直到劍柄。那一片堅硬的冰川應聲而裂，裂紋蔓延足達數百尺之遠。
萇戈不意岳嵐竟然有此舉，一時間靈力激盪，元神受創，萇戈數百紫影分身又融為一體，飄浮於赤炎身前，冷眼看著亦是疲累力竭的赤炎。
萇戈重重地喘息著，笑聲卻依舊挑釁：「赤炎，你能讓這些人心甘情願為你賣命，可惜你怕你我相鬥，兩敗俱傷，卻還是為他人做嫁……你以為那些掠陣之人不會覬覦這無上神力！哈哈哈哈……」萇戈恐怖鬼厲的笑聲在這群巒之巔迴盪。
赤炎並不為萇戈的挑撥分化所動，雙眸沉靜注視著萇戈狂妄而扭曲的面容，「萇戈，我早就與你說過，這個天下始終是我們兩人在鬥！」
萇戈陰冷的眉眼裡閃現寒光，冷笑道：「這個世界就應該屈服於朕之下，禁錮那些凡間的靈力，才可抑制凡間生靈的內心之惡。」
「天神不仁，魔當救世！」赤炎雙掌於胸前混元成盾，化為地獄烈焰向萇戈襲去。
……
天罡陣的力量攪動著天穹，形成一個巨大的渦旋，大有侵吞一切之勢！儲玉峰，已有眾多覬覦天罡神力的野心之人攻上，卻被何墨手中的三尺清鋒擋在陣外數丈而不得靠近。
霍霜的功力皆在助陣法穩定而不得分身。外界的動盪加劇了陣法的紊亂，沈素素臉色慘白，加之強行催動玉衡之力，已面臨魂飛魄散的邊緣。此刻，蘇逸與邵媛之情勢亦是危急萬分。
霍霜知此時形勢的危急，不捨地凝望著陣法中闔目結陣的蘇逸。霍霜淡然一笑，秀美的身影瞬間化為萬片梨花花瓣飄落，時間在那一刻彷彿凝固變得無限漫長。陣法之中的幾人，尚不知發生何事。迷濛中突覺梨花的微冷香氣四溢，體內的糾葛掙扎在一瞬間消失無蹤，三人逐漸迷幻的意識驟然間變得清醒……
蘇逸心頭若有觸動，卻睜不開雙眼，四周瀰散的清冷之香解除了方才身上的痛苦，幾片花瓣落在蘇逸的臉頰手側，化為晶瑩雪水，融入蘇逸的身體之內。
……
水精月樹之心，一陣耀眼的光暈閃現，讓收於此處的張明宋芝二人不敢逼視。月樹之心在光耀之後，繼而又變得平靜柔和。
那綿延數里的梨花花海紛紛搖落，漫天香雪飛舞，哀思無盡，似在祭奠那逝去之人。
張明雙目微垂，眉間緊蹙，黯然流淚。
「發生了何事？」宋芝不明此時情形，眼神中極是關切。
張明眼幕低垂，喟然輕歎：「水精月樹已重歸無主……」
「……！？」宋芝心頭駭然，蹙眉傷懷地望著張明黯然的雙眼，他心中明白，此話之意，正是霍霜魂魄已經耗散殆盡……不復存在……也不會再有輪迴轉世了。宋芝垂首默歎，此時雖然身處月樹之中，但亦可想像外界鬥爭之殘酷，不知此刻師父是否無事……想到此處，宋芝握緊了雙拳，不住地顫抖。
居於水精月樹之境的九黎之人，感受到月樹中靈力的變化波動，紛紛離開庇護之地，來至月樹之心一側。眾人望著漫天飛舞的梨花香雪，相擁而泣，哀傷的哭聲迴盪在這依舊靜謐的世外仙境之間。
小紅尚不知發生了何事，隨眾人來至此處，不解地看著漫天飛舞的梨花和靜默流淚的眾人，驚恐地挽住一側宋芝的手，沉默相對。
宋芝驀然回過神，將小紅的手緊緊握住，溫柔地望著驚魂未定的小紅，點頭安撫。
……
天罡陣彙集來自人間靈力如巨龍騰翔天際，撩動著每一個人脆弱的神經。
星白寒光從萇戈深淵般的眼眸裡閃現，黑雲縈繞在其四周，盤古神鉞從黑雲中祭出，萬道赤金之光灼燒著遍是傷痕的大地。
「盤古神鉞！」赤炎週身騰起烈焰，目光如焰噴湧而出。
萇戈笑聲狂妄而淒涼，「赤炎，朕不會讓你如願！」盤古神鉞的赤金銳利光芒直直削向儲玉峰之巔初結的天罡陣。
就在那奪目金光即將落下之際，赤炎以自身神功之餘力，竟然當下了這足以毀天滅地的神鉞鋒芒。
儲玉峰一側的來自各處修道門派的眾人妄想突破何墨手中長劍的封鎖奪取天罡靈力，卻又目睹如此駭人的一幕，一時間皆嚇得魂飛魄散，四散而逃。在眾人慌亂逃跑之際，卻又被四散飛舞墜落的岩石砸傷，死傷者眾。
赤炎的身影隨著盤古神鉞的鋒芒的斬落化為了道道赤色煙雲，團聚在天罡陣之處。激烈的爭鬥陡然間平息下來，但雷鳴余聲依舊迴盪響徹這疊嶂群巒之間。
萇戈此時冷毅決絕的面容已被狂妄和暴戾扭曲到了極致，狂笑地看著那團逸散的赤色煙雲，「赤炎，你始終都是朕的手下敗將！哈哈哈哈……」
霎時間，風雷大作，天地色變，彙集於此處的天地靈力於這儲玉峰之頂形成巨大旋流——天罡已成！
天罡陣已成，此刻陣中三人皆因力竭而疲累不堪。何墨手執清鋒，守護於陣中三人身前，冷峻的雙眼緊緊盯著此時狂傲放肆的萇戈。
萇戈紫袍飛曳，伴隨著山間呼嘯風聲，天罡陣的靈力此時已如同萇戈囊中之物……彷彿輕易就可取得。就在萇戈正要強奪天罡靈力的那一刻，突然一道白色疾影馳過，如同利劍刺穿萇戈之身，那道銳利霸道的白影徑直從萇戈身體穿出，阻斷了萇戈奪取天罡之力……
白影跌落至儲玉峰一側，公孫夏遍身鱗傷素色衣衫上滿是血漬，重重地跌落在儲玉峰的巖峰之上，只留半絲倔強頑強的氣息而未斷絕。
「公孫夏！」沈素素看著那道墜落的白影，艱難地站起身，踉蹌地來至公孫夏身側，抱起公孫夏的尚且溫熱的身體，公孫夏週身傷口中汩汩流出的溫血將沈素素的衣衫浸透。沈素素已是淚眼模糊面色蒼白，將公孫夏緊緊摟在懷中，低聲輕聲低喚著，想要用盡最後的功力為公孫夏療傷，卻依然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