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天罡(上) 文 / 南山煙蘿
三日之間,人間四起的禍亂彷彿瞬息被平息,為禍的妖匪以及受萇戈之命暗中挑撥生事的仙將的頭顱皆被堆砌成山,尤為駭人。如此凶狠霸道的手段,定不做第二人想——漣漪鎮定地繞過一處頭顱堆砌的山峰,讚許點頭笑了笑,「公孫夏!」
……
海棠苑寒風淒厲,滿地的枯葉被層層旋風捲起,有直上九霄之勢,公孫夏冷眼冷魅注視著從水潭中翩然現身魅然而笑的漣漪,鼎盛的殺意縈繞著公孫夏週身。
漣漪足踏水漣,緩步走上岸來,欠身微微拜道:「公孫大人。」
公孫夏手中陌刀刀身鋒利雪亮,折射著白晝裡的微冷寒光,映襯到公孫夏原本冷毅決絕的面頰。
漣漪並不似公孫夏料想之中的慌亂,反而愈加淡然自然,清麗的雙眸中略帶幾分讚許的笑意,看來公孫夏已經動了反心,如此正如己意。公孫夏果然天資極高,於這靈力解封的十數年間能得屏翳傳授功力,加之又得玉衡之主相助,功力更是突飛猛進……之後又得了屏翳與川後的功力,原擔心他承受不住這幾道霸道功力,不過公孫夏確實沒有讓人失望,竟然能如此快地將這幾道霸道的力量如此之快地融為一體。
「公孫夏,你能在短短幾日間將幾種力量融為一體,當真為天下不二的奇才!現在只差一步……」漣漪笑容恬淡自若,並不懼怕此刻公孫夏週身縈繞的殺意。
「天罡陣重結。」公孫夏語氣寒涼如冰。
漣漪神色自若,頷首淡然一笑,「眾天神已於第一重天境雲海霧崖處齊聚……公孫夏,是時候一展胸中抱負了!」
公孫夏腳步沉穩,向漣漪走去,瞳孔緊縮寒光大盛,眼神冰冷到了極致彷彿要將四周空氣凝結成冰,手中陌刀出鞘之速快如疾風閃電,就在那不到眨眼一瞬的時間裡,陌刀雪刃疾馳而過,向漣漪斬去。漣漪的笑意還凝結在臉上,但血霧卻已經從漣漪的咽喉之處噴湧而出,如同亂紅亂舞飛濺、待片刻之後這飛天的亂紅又化為清波漣漪浸潤而下,落在覆滿枯枝的泥土之中。
漣漪身子緩緩倒下,但她的眼神中並沒有怨恨,卻帶著一份淡淡的欣然如願的笑意。漣漪側臉倒在這泥濘的冰泥裡,靜靜地凝望著公孫夏遠去的腳步,緩緩閉上了眼睛……秀麗的身軀逐漸化為模糊的水霧,逸散在了這寒冷的空氣之中。
……
崑崙群峰,雲氣瀰漫。
主峰儲玉峰之上,神物之主已經齊聚此處重結天罡,諸人已於此掠陣守護。
高約百丈眾多的雲峰於主峰四周聚攏,仿若天穹傾倒之勢,向崑崙山巔壓下,觸動著每一個人緊張敏感的神經。
蘇逸邵媛沈素素三人立於法陣中心,催動神物之間蘊含的巨大神力。何墨霍霜二人於法陣中心掠陣。
霍霜面色鎮定,關切地注視這法陣中的三人。借助水精月樹柔和靈力調和這天罡之力的霸道剛猛。
……
此時,水精月樹之境內,張明與宋芝將其餘眾人藏於月樹境內安全隱蔽之處,他們二人則於水精月樹之心嚴密關注著月樹之心輝光靈力的震盪波動。
……
何墨以畢生之功力相助陣中三人催動神物之力,緊張關切的目光注視著法陣中的三人。
陣法之中,三人被四色光暈包圍環繞,劇烈的動盪,將四周山巒之上的積雪與岩石震落,伴隨著天穹雲峰之間的電閃雷鳴,尤為駭人。
蘇逸眉頭緊蹙,他身為開陽印與搖光照兩件神物之主,細微晶瑩的汗珠折射著四周的光暈佈滿蘇逸原本淡泊清遠的面容。
沈素素體內玉衡力量尚未完全覺醒,如今是強行催動玉衡之力,若稍有不慎便會魂飛魄散。但沈素素此刻催動玉衡之力卻是絲毫不遺餘力,此刻的沈素素已到了極限,她是一心求死……霍霜與何墨已察覺到沈素素此刻的心思,但想要阻止卻也是無能為力。天罡陣重結之時,不能受外力擾動而終止。
邵媛此時的神識已有幾分迷離,恍惚中,感覺到週身為璇璣權樞之內暗藏的天火灼燒,汗水滑過皮膚,仿若火灼一樣的刺痛,讓她單薄的身子不住地顫抖。在這地獄火海的掙扎中,邵媛感覺到身後一縷溫暖流入體內,迷離的天火包圍之中,卻能清晰地聽見何墨的聲音,「媛兒,有我在……」邵媛會心一笑,即便此時身邊圍繞的火海彷彿將自己吞噬,她也不再感到懼怕。
……
重結天罡雖然風險重重,且無必勝把握,但如果不借助天罡之力,人間怕是更加沒有勝算。
沐謙岳嵐張晗三人於天罡陣之側守護,鷹隼般的眼神掃視著四周虎視眈眈的眾多人,其中不乏天界仙將。
魔域大將虹光帶領魔域九黎之人以及眾多妖類守於崑崙山腳魔域入口之處,那些受天界挑撥而趕來此處的各處修仙之地的眾人與魔域眾人形成對峙之勢,雙方劍拔弩張,怒目相對而視,氣氛詭異緊張,彷彿會因為一片雪花的飄落而打破現在的僵持局面。
崑崙群巒之頂天穹之處的雲端,萇戈紫金長袍飄曳,銳利的目光如電光寒冰,足踏一座巨大的雲峰之上,雲峰之側紫色電光縈繞,罡風雷鳴交織。
「你?!」萇戈冷眼注視著此刻於雲端現身的公孫夏,不屑地笑了笑,「呵!」
公孫夏邪魅一笑,嘴角微微揚起,只是稍稍拱手抱拳,並不行大禮,平靜地說道:「紫皇陛下,那些仙神承蒙紫皇陛下福澤庇佑萬年,卻也是各懷心思,並不值得信任。屬下已經為紫皇陛下將那些別有用心四處挑撥人間妖禍的仙神剷除,其餘末輩,也就讓他們自行散去了!」
萇戈雙眸若電,眼眸微垂,假意惋惜長歎道:「朕小覷於你,確實是犯了大錯。不過,螻蟻之能也只會讓人煩心,卻不足為慮……那些無用的仙神,既然你已經為朕除去,也省去朕親力而為!」
「萇戈,你為天帝獨斷專橫統治人間萬年之久,有沒有想過終有眾叛親離的一天!」公孫夏收起方纔那份假意的恭敬,清冷決絕的目光與萇戈直直對視著。
「哈哈!」萇戈仰面而笑,笑聲狂妄而不屑,「一介凡人竟然口出如此狂言,讓朕不得不欽佩你的膽識,可惜,也是有勇無謀螳臂當車之輩!你不過得了幾位仙將的微末之力,當真可笑!你以為,憑你一人便可阻朕?!」
一道金光隨著萇戈手掌斬落,金風極光向公孫夏斬落,公孫夏順勢一退,躲過這足以讓神魔膽寒的霸道罡風,此刻腳下所站高約數百丈的雲峰被齊齊斬斷,霎時間群巒之上狂風大作,卷帶著周圍迷濛雲氣,將崑崙之頂的天穹一側包裹得如同雲海牢籠。
雲峰之內的罡風化為萬道利劍如天雨密佈刺向公孫夏,突然間,一道光影將這萬道風劍斬落數段。
許十五的身影逐漸出現在這碎裂的雲峰之內,數道光牆將萇戈困於其間。
「萇戈,這萬年以來,你的性格變得愈加暴戾獨斷多疑猜忌,無怪會落到如此眾叛親離局面!」許十五語調平緩,聲音洪亮若洪鐘響雷。
「四明?!」萇戈冷眼注視著眼前的許十五,一絲驚異快速閃過萇戈冷漠決絕的深色眼眸卻又轉瞬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不屑與嘲諷,「原道是十餘年前你已經身死,原來隱藏如此之深,借助這副皮囊用金蟬脫殼的計謀讓你多活了十餘年,當真可笑!」
「當年若非詐死,又怎能瞞得過你?」許十五額間汗水已經開始滲落,「今日天罡陣重結,便是機會。」
「以你之能,以為你能困朕多久?不自量力!」萇戈笑容狂妄而自負,讓四周的光牆與雲氣劇烈震動著,光牆之上呈現出細碎密佈的裂紋,恐怖而駭人。
許十五與公孫夏合力希望將那光牆修補,可惜已是徒勞,二人功力耗損皆到了極限……卻也抑制不住裂紋將光牆蠶食之趨勢。
公孫夏被萇戈掌風所化的劍雨傷及,身上已是傷痕纍纍,鮮血從傷口處不斷溢出,甚為駭人。
許十五目光冷峻,蒼老的面頰已經如土色晦暗,枯瘦的手掌不住的顫抖,陡然間幾縷鮮血湧出喉嚨。
突然,那於快速擴散的裂紋突然暫緩了速度,隱隱有癒合之勢。幾道白光如螢光之帶將萇戈纏繞包圍,加固了那即將崩坍的光影之牆。赤炎赤袍蔽日,目光冷肅鋒利,注視著光牆包圍之內卻仍然不可一世的萇戈,「萇戈,你那些部署已被擊潰,你到現在還認為自己是天命所歸?」
萇戈神情冰冷沉靜,帶著隱隱不屑,「赤炎,倘若你們有把握贏得過朕,又怎會不惜一切餘力重結天罡?朕獨佔天罡靈力萬年,你認為一夕之間所得之力,便能敵朕?呵呵,你以為憑借幾個修仙蟻民便能阻我?」
「凡兵上義,萇戈你人心喪盡,已是窮途末路!試放眼今日之域,還是否為你萇戈之天下?」赤炎語氣冷肅,「萬年以來,恐怕你每一天都在擔心,擔心自己處心積慮背信棄義才得到的終有一日會易主!妄自稱為天帝,卻行不仁不義之事,如此怎配為天神?!」
「朕不需你的教訓,你不過朕的手下敗將!當年朕因一時之仁,留你性命,卻釀成如此大禍!待此次大業重建,必定不會再留餘孽隱患!」萇戈雙目如火,天之怒火似有吞噬一切的霸道,「吾乃天,天乃道,道乃久,吾身不滅吾身不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