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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漣漪 文 / 南山煙蘿

    皇宮中的屍妖事畢,那些驚魂未定的眾人才誠惶誠恐地開始清掃皇宮中的那些污濁痕跡。

    皇帝白曦下令,公孫夏與沐謙等人因護駕斬妖有功,皆官進一級,各賞采邑五百。不過公孫夏與沐謙二人皆辭謝了賞賜,白曦亦不好勉強,便將原本賞賜與他們二人的東西,悉數分與了其餘功臣。

    紫宸殿的夜宴結束後,公孫夏先行退下,殿內只留白曦與沐謙二人。

    白曦問道:「黑水門的師尊已死,這些被控制的屍妖也被悉數除去,但公孫夏畢竟曾為黑水門之肱骨,如今突然倒戈,是否可疑?」

    沐謙點頭道:「陛下,黑水門的屍妖雖已除去,但那些門中弟子實力尚在,公孫夏如今是取其師尊而代之,此人陰沉持重城府極深,還需謹慎提防。」

    「朕知你意,但若此人真是因為不忍黑水門行事黑暗而棄暗投明,亦是一件幸事。」白曦緩緩點頭,眉頭不展。

    「臣亦希望是如此!」沐謙回想方才於含水殿密室所見,也有些觸動,或許此人並非如以往所接觸那般陰狠決絕。

    ……

    雖是已近深夜,裝飾奢華繁複的樓閣裡,依舊人聲喧囂。樓下大廳內,一位容姿秀麗的賣唱歌女敲打著手中的純銀響盞緩緩而歌:「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請君暫上凌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

    不過在座的眾人覺得這歌女歌聲輕柔細膩曲調婉轉,但對這歌詞倒是興趣寥寥。

    公孫夏坐於一側正在品茗,聽到這秀麗女子的唱詞,卻淡然一笑,點頭低聲和道:「澤國江山入戰圖,生民何計樂樵蘇。平生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那位歌女聽聞公孫夏所吟唱,微微側目,會意一笑,將響盞放下,拿起一隻青瓷茶杯,拔下髮髻裡的一隻玉簪,輕輕敲打茶杯,換了一闋臨江仙緩緩而歌。

    公孫夏站起身,緩步走出了樓閣,來至京城北苑之處的芙蓉江岸邊的小徑之上,漫不經心的眺望著江面上的微朦霧色。晝閒人寂,聽數聲鳥語悠揚,不覺耳根盡徹;夜靜天高,看一片雲光舒捲,頓令眼界俱空。

    「江邊夜涼如水,倒是個小憩閒聊的好地方。」方才在樓中所見的那位歌女也出現在了這幽謐的江邊,依舊帶著恬然的笑意,頗帶幾分挑逗的意味。

    公孫夏淡然掃過眼前女子的面龐,卻又側過頭繼續注視著江上微微蒸騰的煙水霧色,「姑娘並非凡人。」

    歌女巧笑嫵媚,微微撩起袖口,露出瑩白如玉的一段手臂,玉手纖纖,從公孫夏身後將他輕輕抱住,語調極盡嫵媚:「妾身小名漣漪,本是這芙蓉江的水靈,仰慕公孫大人,故現身一見。」

    公孫夏眉頭略略挑起,垂目看著胸口前緊扣的一雙玉臂,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原來是這芙蓉江的水中仙子,得仙子親眼,著實讓我有些受寵若驚了。」

    漣漪柔聲道:「公孫大人,京城中人都道這芙蓉江接天蓮葉便是最美,卻不知這清漣之下還別有洞天,公孫大人可有興趣隨妾身一遊這水底仙境?」

    公孫夏握住漣漪的手腕,將其從身後一把攬至懷中,托起漣漪秀麗的面容仔細端詳著,意味深長的魅惑一笑,點頭道:「既然是仙子相邀,我定不能辜負了這番情意,還請仙子帶路。」

    漣漪掩口嫵媚嬌笑,揚手施法在公孫夏週身施展避水之術,側過身指著一處若隱若現的幽淵洞口道:「大人請隨妾身來。」漣漪蓮步輕移,蓮瓣一樣的足尖輕輕踏在這碧幽清波之上,濺開一片水漣。公孫夏隨漣漪踏入這冰涼幽暗的水之境界。

    四周水草輕柔搖曳招搖,兩人衣袂在水中翻飛舞動,恍若凌風一般。漣漪半散的青絲猶如水草一般在水中嫵媚飄蕩,似乎有幾分刻意拂過公孫夏的面頰。

    公孫夏雖面帶淡雅笑意,但如鷹隼的目光卻始終未放低警惕,即便面對如此美如仙界的景色和身前容貌殊麗的仙姝。

    水之精華凝聚而成的樓閣玉宇立於這水中秘境之中,百千游魚出遊從容,怡然自樂。

    公孫夏隨漣漪步入這水晶樓閣,幾尾游魚翩然其中,從公孫夏鬢邊掠過。

    漣漪嫵媚一笑,衝著公孫夏點頭道:「這裡的魚兒不太懂規矩,還望公孫大人莫要怪罪。」

    ……

    水晶宮殿之內,一切器物皆由水之精華凝聚成形,穿行其中的女子皆是容色殊麗異於常人,裙帶衣袂隨著水流翻飛飄動,手托水精盤疊穿行其間。

    主位之上,一面容儒雅的中年男人端坐於其上,面帶笑意地看著走進閣樓內的公孫夏。

    漣漪將公孫夏引至一側席位,宛若桃花春水的雙眼稍稍瞥過公孫夏,頷首淺笑,緩緩退至一側。

    公孫夏抱拳道:「在下公孫夏,受邀來此,不知主人稱呼?」

    「我為水神川後,與你師父屏翳原是同僚。」川後面帶意味深長之笑,示意公孫夏坐下。

    公孫夏聽聞川後之名,心中雖驚起波瀾,卻並不表露形色,抱拳行禮道:「承蒙川後上仙青眼相邀,在下一介凡人著實受寵若驚。」

    川後仰面笑了笑,示意公孫夏身側的漣漪為公孫夏添酒,點頭說道:「公孫夏,你是個聰明人,我的意思,想必你也猜到。如此我也不繞圈子,我問你,黑水門中還存多少弟子?」

    公孫夏抱拳恭敬回道:「屏翳死後,許多弟子身上禁錮解除,散去了大半,如今所剩不過十餘人。」

    「十餘人?」川後略帶苦笑,悠然歎曰:「黑水門為屏翳心血所化,如今卻已寥落至此,果然是樹倒猢猻散。」

    公孫夏抿嘴淺笑,並不作答,接過漣漪遞過的酒水,透過這水境凝望著這杯中之物,這水杯中的綠酒並未混入四周拂過的水流之中,不得不讚歎其中的神奇。

    川後語氣微微一轉,語調低沉緩慢,問道:「公孫夏,如今玉衡之主的下落,你可知曉?」

    公孫夏放下酒水,蹙眉搖頭道:「此事在下亦是疑惑,不過如今屏翳已死,一時也沒有線索。」

    「此事並非屏翳所為。」川後頷首注視著公孫夏的面孔。

    公孫夏聽聞川後方纔之句,故意裝出驚訝的神色,連連搖頭道:「此事若非屏翳所為,難道是……」

    川後微微哂笑道:「屏翳死時,顱骨震碎脛骨盡斷裂……想必也是你之所為,你當真有如此痛恨屏翳?」

    公孫夏被問出心事,卻依舊處變不驚,抱拳道:「自然是恨的,在下的妻子便是死於屏翳之手。我隱忍多年,無非就是盼著能有這一天能手刃此人。」

    「你往後有何打算?」

    公孫夏察覺到川後話語中的試探之意,平靜答道:「只求做一平凡之人。」

    「平凡?呵,公孫夏,以你如今的局面來說,你還能獨善其身否?」川後語調低沉,卻迴盪在這水精樓閣之內,「公孫夏,天罡重結是必然,本神許你,此事完成之後,必會讓你於人間逍遙自在,多得千年壽命。」

    公孫夏故作微訝的模樣,起身行禮問道:「敢問上仙,需要在下做何事?」

    川後神色冷肅,語氣卻帶幾分故弄玄虛道:「先尋到玉衡之主,之後的事情該如何行事,我自會傳信與你。」

    公孫夏會意一笑,躬身行禮,又坐回席位。

    川後示意兩側候立的侍女上演歌舞,饒有興致地欣賞著眼前一幕。

    公孫夏面色平靜從容,假意欣賞著眼前綽約多姿的歌舞。

    川後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漣漪,往後,你便跟隨公孫夏身側,細心伺候,不得有誤。」

    漣漪欠身行禮,嫵媚一笑,流波般勾魂的雙目停留在公孫夏身上,慇勤為他勸酒。

    公孫夏眉頭微微一動,抱拳道:「多謝上仙美意,不過有一事還需回稟上仙。」

    「請說。」川後將一杯綠酒端至唇邊,一飲而盡。

    「玉衡之主,便是在下的側夫人沈素素。若是在下身邊再添佳人,必定會引發些誤會……與以後謀劃並不利。」公孫夏神色平靜,眼神輕輕掃過一側漣漪失望的面容。

    川後故作惋惜撫掌道:「既然如此,此事也不好強求。如今夜深,公孫夏便暫在這水中休憩一晚,明日再返回京中。」

    公孫夏抱拳致謝,隨一側侍女向水精樓閣的內院走去。

    漣漪走至川後身側,面容還是頗帶不悅,「川後大人,那公孫夏竟然如此不領情。」

    川後淡然哂笑,側過臉看著漣漪因怒氣而將美艷掩蓋的面容,緩緩說道:「公孫夏所言也並非毫無道理。那沈素素與公孫夏的婚事,想來也是屏翳安排,但聽公孫夏方纔所言,這沈素素善妒,必定是對公孫夏動了情,沈素素雖為玉衡之主,但畢竟也還是凡人的肉身和心智。看來,此番選中公孫夏,我並未看錯。」

    漣漪欠身道:「川後大人謀略深遠,漣漪目光短淺還望大人恕罪。」

    川後悠然一笑,搖頭道:「你並非目光短淺,而是動了凡心。」

    漣漪聽聞,臉色驟變,連忙叩拜道:「川後大人恕罪。」

    「這公孫夏得了玉衡之力修煉,如今又獲得屏翳半數以上的功力,是人中之翹楚。你對他青眼有加,也是自然。」川後頷首笑道:「這種人雖然危險,且不貪圖女色,但從剛才他的神情看來,既然貪圖那千歲壽命,單憑這一弱點,便足以駕馭。」

    漣漪嫵媚一笑,抬頭道:「人間常言,食色性也,不如讓漣漪去試探這位公孫大人是否真是不貪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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