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情 文 / 南山煙蘿
白羽雀兒繞秦雲羨頭頂徘徊飛行一陣，便停在秦雲羨的肩頭，隨著秦雲羨一同凝望遠方。
秦雲羨側過頭，看著身側的白羽雀兒，歎道：「今日你也見了他了，這隔塵的思念，你也是斬不斷吧！」
白羽雀兒微微垂首，似在歎息。
秦雲羨緩緩搖頭，略帶幾分苦笑的味道，低聲說道：「也罷也罷！時辰不早，你也自尋休息之處。」
白羽雀兒聽罷，微微垂首遲疑片刻，振翅飛入山林之間。
「秦掌門。」白兔妖羽蘭從一側走近，抱拳道：「今日之事，還望掌門見諒。」
秦雲羨搖頭釋然笑道：「情之所至，何錯之有？」
羽蘭抱拳道謝：「多謝掌門。」
秦雲羨眉頭微斂，搖頭道：「即便如此，我還是如之前所言，妖與人修行之路殊途，壽命也差距甚遠，即便有情，也只是枉然。」
羽蘭眉間不展，低聲道：「多謝掌門點撥，羽蘭銘記……」
秦雲羨似有幾分無可奈何般笑了笑，歎道：「所想與所做總是相距甚遠，也罷！你速速離去吧！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情愛之事，果真讓人無所適從。」
羽蘭沉默片刻，抱拳告辭。明月堂前樹影搖曳，清光滿瀉，映襯著秦雲羨憂愁難斷的面容。
梁菁菁從弟子臥房處巡視回來，遠遠眺見明月堂前孤身佇立的秦雲羨，清光中孤寞的身影如鶴，梁菁菁走至秦雲羨身側，單手揖禮，低聲道：「掌門。」
「夜深，今夜也勿須你巡視，早些休息。」秦雲羨側過臉，低聲囑咐。
「掌門還是在憂心重鑄青霜劍之事？」梁菁菁微微抬面，試探著望著月色下秦雲羨沉靜溫和的面容和恬淡的笑意，突然她察覺到秦雲羨眉宇間的隱藏的憂思，驀然感到心中些許疼惜。
秦雲羨神色柔和恬然淺笑，搖頭道：「干將莫邪留下的鑄劍爐已將陰陽雙劍修復，想來修復青霜劍也並非難事……玄空祖師傳下之紫電青霜二劍，不能就此埋沒！十幾年未有再見到紫電青霜合璧之神威，原以為已成絕唱……」說罷，秦雲羨踱步走下明月堂，轉身向南崖上松海中走去。
梁菁菁雙目微露期待之色，略帶幾分癡迷地看著秦雲羨遠去的背影。回想起往日剛入門之時，在明月堂前微雨之中，自己閒掃落花的微微出怔之時，秦雲羨遞來的那柄雨傘和他在雨中孤寞若鶴的身影……雖然蜀山多雨，但修習道法後，雨水並不會沾濕衣衫，那柄油紙傘原是為那些剛入門中尚不能避雨的年輕弟子而準備。但如今，這把略顯陳舊的油紙傘一直靜靜地放在臥房中一個僻靜的角落裡，偶爾夜深，梁菁菁會拿出那柄雨傘細細撫摸，不住回憶會心一笑，雖然那只是一個片段。或許這份相思意只能永遠深埋於心，但梁菁菁並未後悔，每日能見到秦掌門，便已知足。
韓秋從一側走過，看見身前出神矗立的梁菁菁，掩口淺笑道：「梁師姐！今夜可有何異樣？」
梁菁菁的思緒被韓秋的聲音打破，不由面容微紅，掩飾住方纔的尷尬，笑道：「在山間巡視，並無異樣。今日你奔波勞頓，也不用替班了，早些休息。」
韓秋狡黠地歎氣道：「換班之時，總能見到梁師姐在這裡發呆，不知師姐是有了什麼心事？」
梁菁菁故作輕鬆般笑了笑，略帶嗔怪地看著韓秋，瞇著眼詢問道：「我不過在這裡眺望遠山，遠處天空上的紅痕，夜晚看起來，別有一番味道。」
韓秋若有所思摸著抱著胳膊點頭道：「掌門也時常在這裡眺望巫山的方向。」
梁菁菁被韓秋這番搶白弄得有些窘迫，連忙側過臉，故作輕鬆般笑了笑：「我還沒問你那只白兔妖是怎麼回事，怎麼？你便先審問我了？」
韓秋微微一怔，搖了搖頭，低聲說道：「那兔妖名為羽蘭，以前隨掌門下山之時曾經見過，但並沒有交談。今日回來後，她便匆匆告別了，很多我還來不及問她。她只說，今日上山本是為了感激掌門及蜀山弟子對四周修行妖類的照拂，無意中看到我們行色匆忙，以為發生了大事，跟著我們也是為了報恩之事。」
梁菁菁掩口笑道：「看來這兔妖也頗有情誼，不過我看，她這番話卻是真假摻半。」
韓秋驀然心驚，立刻問道：「難道師姐懷疑她說謊欺騙？別有用心？」
梁菁菁無可奈何般笑道：「我可沒有這意思，只是你尚且年輕，有些事情，自己參悟去！時候不早，今夜下半夜還是我來巡夜，你早些休息。」
韓秋疑惑搖了搖頭，似懂非懂地看著梁菁菁，說道：「梁師姐，今夜還如往常，下半夜由我接替，師弟雖然年輕，但身為男子難道連這點都受不了麼？」
梁菁菁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笑道：「也罷也罷，便順了你的心意！方才見那白兔妖下山了，要不要我替你尋去？」
韓秋微微一怔，心中若有所感，口中卻否認道：「好師姐，莫要調侃我了，今晚巡夜可耽誤不得。」說罷，韓秋抱拳拜別，拎起手中長劍，躍下一側路面，向後山一側走去。
月夜深沉，斜靠在樹上的何月棠似乎有些睏意，不禁呵欠，瞇著眼笑道：「今天聊得好開心，有點捨不得睡了。」
「捨不得也得歇下了，你明日一早便要跟秦掌門告辭麼？直接去炎洲？那海中仙島虛無縹緲的，哪有那麼好尋找？即便是御劍凌雲想必也要找上好一陣子吧？」桃林仙也感覺到些許睏意，伸了個懶腰。
何月棠瞇著眼看著東方，悠然說道：「想先去一趟江都，看看幼薇還有長華，不知道那八寶鴨是不是還等著我呢？哦，對了，那羅盤你還未還給蓑笠翁吧?」
「嘿嘿，這麼好的東西，我自然也是捨不得拿出來，更何況，蓑笠翁那兩個徒兒有錯在先，我扣住這尋寶羅盤也並不為過吧？我想蓑笠翁說不定忘了這事了！」桃林仙兀自得意一笑。
何月棠搖頭故作深沉地歎道：「恐怕是蓑笠翁不想計較此事，姑且不聞不問。」說到此處，何月棠從懷中取出一塊黃玉玉墜，歎道：「羅盤對這玉墜卻無甚反應，看來這玉墜也算不上多好的物件，不知長華會不會喜歡。上次去江都，忘記將這玉墜交予長華，希望他不要嫌棄就好。」
桃林仙掩口嘿嘿笑道：「月棠小妹妹對周長華如此用心？莫不是已芳心暗許了？」
「哪有！」何月棠連連搖頭，帶著幾分無奈地歎氣道：「你和幼薇原來都是這樣喜歡多想的，不過是出於朋友之誼為他選的禮物，怎麼偏偏多了這些罪名？」
「什麼罪名？小妹妹，你這用詞也太不恰當了！」桃林仙眉毛已成八字，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何月棠。
何月棠故作得意般微微一揚嘴角，低聲笑道：「那桃林仙方才說的那些便是恰當了麼？我對長華並無他意。我喜歡的人，應該是如秦掌門這般才好……」
「什麼什麼？！等等……」桃林仙被何月棠方纔的話噎著，半張著嘴，驚異的看著何月棠問道：「你對秦掌門……這怎麼能行？！」
何月棠連連搖頭歎氣道：「哎，我不過是打個比方，你何必一驚一乍的？弄得我險些都坐不穩了……」
桃林仙清了清嗓子，說道：「秦掌門爽朗清舉，自然讓人仰慕。不過嘛，他心中早已有人了，所謂除卻巫山不是雲，就算你有這份癡心，也還是早點收住。」說道此處桃林仙掩口哈哈大笑，身子不住前仰後合，險些坐不住滑下樹來，幸而被何月棠一把挽住。桃林仙扶著胸口，不住喘氣道：「險些樂極生悲了……」
何月棠穩住桃林仙搖擺不定的身子，繼而掩口瞇著眼一笑，看著仍然驚魂未定的桃林仙，低聲道：「我也不過說說罷了，他是高高在上的掌門，我怎麼會多想……」說道此處，何月棠輕輕靠在樹幹上，抱頭闔目，腦海中還不住的回想洞窟中秦雲羨望著自己的眼神和那紫電斬斷雙劍時迸射的火花……想到此處，何月棠心緒有些紛亂，輕歎道：「果然很乏累了，我先睡了。桃林仙要不也歇下？」
「我不喜歡睡在樹上，我睡覺不老實喜歡翻身，若是一個不小心跌下來，豈不自尋苦頭？」說罷，桃林仙躍下樹來，尋得一處草窠化為原型席地而睡。也只有在這蜀山清幽之地，這二人才能睡得如此安穩恬靜。
南崖松海內，秦雲羨闔目盤腿凝神靜坐，靜靜凝聽著這山間松濤林風，凝神冥思。
突然，山間微小的顫動引起秦雲羨的警覺，秦雲羨驀然睜開雙眼，凝神靜聽這山野間的細微異動。秦雲羨眉頭緊蹙，從袖中取出一隻符鳶揚手放飛，符鳶在清冷月色中盤旋一陣，便向西北崑崙之處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