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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牽 文 / 南山煙蘿

    暮春時節的江都,楊花榆莢漫天雪飛。

    此時還是清晨,街上少有行人。周幼薇與何月棠走到周府一處側門之處,輕輕叩門。還未清醒的雜役有些不耐煩地吆喝道:「誰啊?」正揉著雙眼之時,打開門時驚訝地發現大小姐回來了,不由激靈一下,正待大聲召喚其他的僕從,卻被周幼薇搖手制止。

    周幼薇點頭淺笑道:「周添,老爺夫人現在還未起身吧?暫時莫要打擾。」

    周添連連點頭道:「大小姐,你怎麼突然回來了……這天大的喜事,自然要早點告訴老爺夫人和太老夫人。」

    周幼薇垂首淺笑,「這是自然,待會伺候老爺夫人起床梳洗的事情,便由我來做吧……」

    周添連連點頭,喜不自禁。

    周幼薇牽起何月棠的手腕,輕聲道:「月棠,你昨夜陪我說話,也未休息好,讓他們給你收拾間舒適的客房,先休息下?」

    何月棠連連搖手道:「我不困了,只是突然想起還有要事在身,下次再來府上拜見老爺夫人,如何?」

    周幼薇面露詫異不捨的顏色,挽留道:「月棠今日怎麼又如此來去匆忙?昨夜你還說想吃八寶鴨,正想讓人準備。」

    何月棠面容微微遲疑,心中仍然憂心此時仍在蜀山的公孫夏,「今番你們家人團聚,自然要好好敘敘,我將那事辦好後,便再來找你還有長華?如何?」

    周幼薇點頭道:「月棠既然有要事在身,我也不多加挽留,記得,若是得空便來這裡。」

    何月棠抱拳淺笑,眨了眨眼,說道:「還有八寶鴨呢……我自然記得。」說罷擺手揮別。

    ……

    蜀山靜篤別院後的花圃,公孫夏信步其間,也感受到一種別樣的韻味……這份恬淡自若,倒是往日中沒有感受過的。公孫夏取出笛子,坐在一處山石之上,緩緩吹奏。

    桓伊曾弄柯亭笛,吹落梅花萬點香。

    一曲梅花落,悠揚婉轉,不遠處打理清掃庭院的弟子不由引頸望來。

    花圃中一隻跳躍的白羽雀兒引起了公孫夏的注意,這雀兒似乎很怕人,並不敢靠得太近,只是遠遠站在一枝花枝上歪頭看著自己,似乎是被這笛聲吸引。

    公孫夏將笛子放下,看著那只警惕的鳥雀,側目看著這膽小的雀兒,淡淡笑道:「你也懂音律?」

    白玉雀兒似乎有些應答,歪了歪頭看著公孫夏,但仍然不敢飛近,腳下的那枝花枝上的護花金鈴不住搖晃,卻也驚不到這雀兒。

    「它很膽小,除了掌門外,也只見它和何姑娘比較親近。」徐湘從一側小徑繞出,手上還提著幾隻精緻的鈴鐺,繫在一旁的幾支新發的薔薇花枝之上。

    白玉雀兒躍起飛走,留下身後花枝上金鈴清脆的鈴音。

    公孫夏將竹笛收回懷中,笑道:「這護花金鈴也嚇不到這鳥雀,為何還系這麼多?」

    徐湘搖頭道:「別的鳥雀還是管用的,獨那只白玉雀兒不怕這鈴音。」

    「卻是有趣……說不定那雀兒在這山中修行得了些靈智。看方纔的情景,它似乎還懂音律,卻是有趣?這是你們秦掌門所飼?」公孫夏目光平和沉靜,看著正在繫鈴鐺的徐湘。

    徐湘點頭道:「它當時受了重傷,掌門去江南遊歷的時候從幾個頑童手裡救下的,傷好後,它也不離開,索性便在這林間安家了。」

    「難怪,這麼怕人……」公孫夏若有所思看著山林間騰起的霧氣,又轉頭道:「你方才說,那只雀兒對何姑娘也頗為親暱?可是那位月棠姑娘?」

    「嗯,是呢!」徐湘透過花枝看著公孫夏,說道:「說來也奇了,那只雀兒之前也未見過何姑娘,那次第一次見,便對何姑娘格外親暱,當真是奇了。」

    公孫夏淡然一笑,問道:「你們秦掌門對何姑娘也頗為關照,說不定這鳥雀知道主人心思,以示親近。」

    徐湘搖了搖頭,「並不是這樣,掌門那天還訓斥了何姑娘,我還第一次見掌門那麼冷沉的面色。」

    公孫夏詫異一笑,又搖了搖頭,歎道:「秦掌門昨夜告訴我,那位何姑娘是秦掌門摯友之女,掌門想必也是關心所至,不知如秦掌門這般人物,何等人物才能成為他的至交之友?想必也是卓越不凡之人。」

    徐湘得意一笑,點頭道:「那當然,何姑娘的爹,可是聚窟洲的何墨前輩。」

    「聚窟洲……何墨?」公孫夏眉頭略略一動,雖然早已料到何月棠來歷不凡,但沒想到此番關係,雖在意料之內,也出乎意料之外,「曾聽聞海外十洲上的些許故事,沒想到何姑娘便是這傳說中的十洲之人。」

    徐湘神情天真,咧嘴笑道:「剛開始覺得你挺討厭的,今天看來,也不似昨日見的那般邪氣縈身,蜀山的靈氣能讓人心也靜下來?不是麼……」說罷,徐湘將幾隻剩餘的金鈴收回籃中,雙手揖禮道:「我還需去別處花園打理照看,公孫公子也可信步走走,以解煩悶。」

    公孫夏恬然笑了笑,幾片花葉從眼前緩緩飄落,公孫夏的眼睛隨著這幾片飄落的花葉落下,靜靜望著地面上零落的花葉,悠然輕歎,又取出懷中的竹笛靜心清吹。

    「公孫夏,你果然在這裡。」不遠處飄來的何月棠的聲音,讓沉浸樂聲中的公孫夏驀然一驚,側過臉,便看見何月棠此時明媚無瑕的笑容。

    公孫夏面容沉靜恬淡,靜靜望著何月棠:「是為了尋我才來此處?」

    何月棠一躍來到公孫夏身側,貼他身邊坐下,歪著頭調皮笑道:「擔心那個秦掌門為難你……不過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我也放心了。看來秦掌門並不是那麼蠻不講理的。」

    公孫夏撫掌仰面淺笑,悠然歎道:「月棠,如今,你可願意?」

    「什麼?」何月棠微微一怔,刻意避開公孫夏癡迷的眼神,「我擔心你,是因為一個義字,並不為其他?」

    「當真沒有半分情誼?」公孫夏神色悠然自若,但仍然難掩眉眼間的失望。

    何月棠突然起身,走離幾步,回身看著公孫夏說道:「你要再如此,我也不能再當你是朋友,你已有妻室,這三妻四妾之事在你們男人看來是稀鬆平常,但是我……決然不會接受。」

    公孫夏微微揚眉,淡然一笑,「素素孤苦無依,我娶她也是出於義字,而非情字……」

    「若是如此,她還是很可憐……嫁與一個無情之人。」何月棠微微撇嘴神情頗為惋惜,轉身正要離去。

    「如此便是要走?」公孫夏起身輕輕握住何月棠的手臂。

    何月棠微微掙開,冷冷說道:「我還需要去拜見秦掌門,也沒時間與你說這些。如此負心薄倖之人,我往後也不會再當你是朋友。如今,也算報答了你之前多次相助之誼,現在你無事,我也不再多問。」何月棠並不轉頭,逕直向明月堂方向走去。

    公孫夏神色悵惘,遲疑片刻後又搖頭苦笑幾聲,不免感歎:眼前的女子當真越來越有意思了……雖然有些於心不忍,但也只有這位月棠姑娘能讓秦雲羨自亂方寸,倒是一件有趣之事。想到此處,公孫夏眉頭不禁微微一皺,不過逢場作戲,自己又怎會動了真情?師尊曾言,自不敢忘。果然不出所料,這位月棠姑娘和十洲頗有淵源,定然不能輕易放過……尤其是那位蜀山掌門竟然對她也有愛慕之心,如此說來豈不正好?一絲鬼魅的笑容浮上公孫夏的面龐,原本沉靜的雙目變得陰狠而決絕。

    ……

    此時秦雲羨並不在明月堂內,何月棠信步來至靜篤別院,又瞥見那只雀兒,「你還記得我呢?」何月棠微微一揚手,那雀兒便會意飛過來停在何月棠的指尖之處。

    秦雲羨從院外走入,瞥見這一幕,不禁悠然笑道:「月棠,何時來的蜀山?」

    何月棠微微一驚,連連揮手讓雀兒飛走,轉過身恭敬抱拳道:「秦掌門,我也才來一刻而已,方才在明月堂外,聽弟子說你暫且不在,所以才來這別院內看看。」

    秦雲羨目光平靜溫存,看著何月棠淺笑問道:「為何如此怕我?」

    何月棠微微低頭,並不說話,微微斜眼看了看仍在旁邊一處青石上的白羽雀兒,好奇這鳥兒為何對自己會這般親暱。

    秦雲羨察覺到,雙目也落在白羽雀兒身上,悠然歎道:「它很喜歡你。」

    何月棠微微仰頭,不解地看著秦雲羨,「掌門能看穿前世麼?」

    秦雲羨微微搖頭,眼神似有幾分惋惜,「為何如此問起?」

    何月棠掩不住調皮的笑意,看著那雀兒,問道:「這雀兒這麼靈慧,前世定然是位美麗的女子吧……」

    秦雲羨心頭微微一蹙,輕歎道:「是或不是也無從說起,它對你這麼親密,說不定正是前世因緣。」說罷,秦雲羨微微揚手,那白羽雀兒落在他的手心。

    何月棠不經意瞥見秦雲羨腰間的那玉珮上的刻字『除卻巫山不是雲』,雖然極小而不易察覺,但卻是如白兔妖羽蘭所言。何月棠稍稍放下方才緊張的架勢,不禁掩口淺笑,秦掌門也並非那麼冷冰冰凶巴巴的,如今看來,還是如小時候所見那般溫和。

    何月棠歪著頭調皮一笑,鼻子輕輕一皺,試探著問道:「秦掌門,那借屍還魂之事可有眉目了?公孫夏得一直待在蜀山麼?」

    秦雲羨點頭輕聲道:「借屍還魂之事還需徹查。而公孫夏,這幾日便會讓他離去。你也不必擔心。」

    何月棠抿嘴點頭淺笑,抱拳道:「多謝秦掌門。」

    秦雲羨眉宇間似帶幾分惆悵,問道:「月棠,你對公孫夏可有意?」

    何月棠小小一驚,不由詫異,為何掌門也要詢問此事,有些不悅地撇了撇嘴道:「秦掌門為何也這麼問?我幫他,也是因為之前他助我幾次,不為其他。」

    秦雲羨雙眉微蹙,點頭柔聲說道:「此人深淺未明,莫要交往過密……」

    何月棠點點頭,故意衝著秦雲羨做了一個調皮的鬼臉,「秦掌門,在下還有些事情,先行告辭。」

    「如此匆忙?不在蜀山多待些時日?」秦雲羨雙目溫和沉靜。

    「想去江都嘗嘗那邊的八寶鴨,一直掛記著,卻不得空。」何月棠抿嘴一笑。

    秦雲羨笑罷,歎曰:「確實是件大事,耽誤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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