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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藏情 文 / 南山煙蘿

    何月棠看見緩緩而至的周幼薇,察覺到她臉上殘留的淚痕,緩緩起身,關切問道:「周姑娘,發生何事?」

    周幼薇假意釋然一笑,微微搖頭道:「並無他事,這次有勞……」還未等說完,突然周幼薇身子癱軟,倒在了這鬆軟花徑之上。

    何月棠連忙攙扶起虛弱的周幼薇,為她把脈。不由長舒一口氣,歎道:還好,只是尋常的昏厥……可能是這些時日太累的緣故……御劍之術從這裡去往江都也許一個時辰的時間,這樣的身子怕是受不了那騰空凌風,如今也不好立刻趕路,得先送她回金風酒肆休憩幾日。

    ……

    何月棠將周幼薇負在背上,正待御劍離去,突然察覺到四周花海的一絲不尋常的悸動……海棠花樹彷彿也感受到了那強大的氣場,紛紛搖落。何月棠意識到此事的不尋常,連忙將仍然昏迷的周幼薇安置在一處僻靜花樹山石掩映之處,又用隱身術將周幼薇的身子隱去。

    玉山上的公孫夏對四周動靜似乎無動於衷,從懷中取出竹笛繼續吹奏著,笛聲似利刃般鋒利,穿透那鋪面而至的霸道剛勁之力。

    何月棠來至玉山之下,看著此時仍然氣定神閑靜心演奏的公孫夏,頗有些不解……想要走進詢問,卻察覺到公孫夏此刻笛聲的勁力竟然如此霸道……與那空中突降的剛勁之力不相上下。

    突然間,笛聲驟然停下,公孫夏猛然咳出一口鮮血,濺散在那玉山石之上,這抹血跡竟然將瑩潤玉石浸染成了血紅之色。何月棠驀然一驚,縱身一躍來至公孫夏的身側,攙扶起此時虛弱的公孫夏,關切問道:「這到底何事?這力量,是衝你而來……難道是你的仇家?竟然有如此功力……」

    公孫夏沉重地喘著氣,以笛子支撐著身體不至於倒下,並沒有回答何月棠方纔的疑惑,側過頭看著不遠處的天空,冷笑幾聲道:「秦掌門,既然來了,為何不現身一見?」

    何月棠驀然一驚,驚訝地順著公孫夏的目光尋去,只見秦雲羨一襲鶴氅飄然來至二人面前。秦雲羨面容冷肅沉靜,冰涼如水的雙眸落在了何月棠身上,神色微微有了異變。

    何月棠驚異地看著秦雲羨,「秦掌門,怎麼也來了此處?」

    秦雲羨憤然拂袖,喝道:「月棠!此話應是我問你才是?如此胡鬧,竟然還與此等妖邪混跡一處!」

    何月棠攙扶起虛弱的公孫夏,神色頗為不服,「公孫夏絕非掌門口中所言妖邪!」

    秦雲羨目光冷肅,語氣嚴厲,「月棠,離開此人身側!你尚且年輕,不能被此人蒙騙。」

    何月棠並不理會秦雲羨的命令,不屑地撇了撇嘴,歎道:「我雖然年輕,但也有自己的判斷。公孫夏絕非妖邪之輩!秦掌門無故將他重傷至此,又豈是磊落君子所為?」

    公孫夏苦笑了幾聲,抬眼看著秦雲羨,搖頭不屑地歎道:「素聞秦掌門磊落開明,對魔域之妖也並無偏見,為何卻會對我有如此誤會?」

    秦雲羨冷眼掃過公孫夏的面容,淡淡說道:「公孫瓊章已自盡。」

    公孫夏心頭驀然一疼,眼中閃過一絲淒愴,歎道:「是麼?瓊章並非願束手就擒之人,如此也是她的心性。」

    秦雲羨此時真氣彙集於掌間,霎時間身側花葉飛舞,玉山的玉石也出現了隱約裂紋,「我無意取你性命,但借屍還魂之事,還需公孫公子隨我回蜀山一趟詳細說明。」

    公孫夏冷笑道:「借屍還魂之事,確實為我派的法術……但掌門又有何證據說明我曾以此術害人?」

    秦雲羨眉頭微微一動,現在所有的證據確實都指向了那已然自盡的公孫瓊章,但直覺告訴自己,眼前的這位公孫夏,絕非善類……斷不能輕易放過。

    公孫夏察覺到秦雲羨此時眉宇間閃過的疑慮,豁然一笑,也不顧此時身上的傷,緩緩立起身來,直視秦雲羨的雙眼,道:「素聞蜀山包容豁達,妖不為惡,掌門也不多問……但如今,卻因在下所承門派,而冤枉了在下……在下亦曾聞蜀山這般名門大派也出過一些不堪之輩,難道要因為那幾個作惡之人,便可以隨意誣蔑蜀山清譽?」

    秦雲羨神容冰冷,仰面歎曰:「此言並非無理,不過我若無證據,也斷不會輕易來此……借屍還魂之事,你又當如何解釋?」

    「秦掌門,借屍還魂本北疆之民的祭祀之儀,是讓在世之人與逝去愛侶親人能有再見之機會……本門源自北疆,自然也與這北疆的民間秘術有所關聯,不過本門門派不幸,出了奸邪之人,將這原本無害之術變為害人邪法……而如今,這作惡之人已然自戕,掌門卻仍不放過我,並不似掌門磊落的作風……掌門若有證據,恐怕剛才的相鬥中,掌門也不會手下留情了?公孫夏在此謝過。」公孫夏微微揚手抱拳道謝。

    何月棠攙扶起虛弱的公孫夏,關切地問道:「公孫夏,你沒事吧?我隨身帶著一些傷藥,或許能幫幫你。」

    「公孫夏,雖說如此,但仍為防萬一,還是需將你待會蜀山詢問,若真冤枉了你,本派自然會給你個交代。」秦雲羨右手一揚,捆仙繩從秦雲羨袖中飛出,將公孫夏牢牢縛住。公孫夏半跪在地,嘴角仍然滲下血水,冷冷哂笑。

    「掌門……」何月棠還想求情,卻被秦雲羨目光喝止,何月棠此時也顧不上其他,清鋒劍瞬間出鞘將那縛住公孫夏的捆仙繩斬斷!何月棠對公孫夏喊道:「你快走……」

    「月棠……」公孫夏驀然一驚,詫異地看著何月棠。

    秦雲羨雙目瞳孔微微一縮,兩道寒光灑落,手間真氣彙集,隱現殺氣……「月棠,讓開!」

    公孫夏艱難地支撐著站起身,手中的長笛橫於胸前,艱難地說道:「月棠,此事與你無關,莫要再管……」

    何月棠擋在公孫夏身前,目光堅定,「你是我的朋友,助我良多。若是此時我丟下你不管,便是不義……秦掌門定是誤會了。」

    秦雲羨看見此時何月棠堅毅且冰冷的面容,心頭突然驀然一疼,掌間的力道竟然也收斂了大半,那隔塵的記憶又逐漸浮現腦海,頓時覺得心口絞痛難忍,「月棠,莫要任性……」

    公孫夏輕輕牽過何月棠的手腕,微微握住,淡然一笑,低聲道:「看來我在姑娘心中,並非毫無份量。」

    「你……」何月棠有些不解,木然看著公孫夏。

    公孫夏鬆開握住何月棠的手腕,走到何月棠身前,泰然自若地看著秦雲羨冰冷的雙眼,平靜說道:「我願意與秦掌門去往蜀山一趟,也免去這些不必要的誤會。」

    秦雲羨雙目微微黯淡,略略點頭,以掌力將公孫夏縛於身側,正待轉身離去,微微側頭看著何月棠,說道:「月棠,你先將那位花叢中的姑娘送回……蜀山並非不明是非顛倒黑白之地。若是公孫夏當真無辜,自然不會有事。」

    「可他的傷……」何月棠想要追上。

    秦雲羨從袖中取出一枚赤色丹藥,送與公孫夏嘴中服下,「休養片刻便無礙。」說罷,兩人的身影如同閃電一般奔馳而去,瞬間便隱沒在這蒼茫雲霧之間。

    ……

    周幼薇緩緩睜開眼,此時已是深夜,自己又躺在金風酒肆中的臥房之內。何月棠靠在床沿一側淺寐,聽見周幼薇氣息的變化,立刻真開眼,下意識拉過周幼薇的手腕為她搭脈……

    「還好,白日裡你突然暈倒了,我也不好立刻帶你回江都。」何月棠將周幼薇的手腕放回,溫婉淺笑,此時心中仍然憂心公孫夏之事……那個凶巴巴的秦掌門對那公孫夏一點都不客氣,看白日裡的場景,真替那公孫夏擔心。這位秦掌門嚴肅起來的樣子,比爹還嚇人~~哎,不過相信蜀山也暫且不會將公孫夏怎樣,只有先送這位周姑娘回鄉後,才好再去找蜀山那公孫夏。

    周幼薇察覺到何月棠此時面容中隱約的愁態,輕聲問道:「姑娘為何雙眉不展?可有何煩心事?」

    何月棠搖頭故作輕鬆無事般笑了笑,點頭柔聲說道:「你突然昏倒,我怎能不擔心?原想著今日便帶你回江都,金風酒肆的姑娘們我都已知會了……不過看你這嬌弱的模樣,還得修養幾日才行。」

    「是我拖累了姑娘……」周幼薇微微起身,想要拜謝,卻被何月棠攔住。

    何月棠盈盈淺笑,用手指輕點著周幼薇的額頭,「你啊,還是乖乖躺著休息……我也在旁邊歇下了。等你身子好轉了,便帶你回家。」

    周幼薇眼角淚水滑落,雖然這夜色中只有明月隱隱輝光從窗外透入,但那晶瑩的淚色還是被何月棠察覺。

    何月棠坐在周幼薇身側,關切問道:「方纔還問我……可你自己總是一副苦苦的樣子,為何不能釋懷呢?有時候固然是落花有意逐流水,可那流水無心戀落花……自傷之事,並不是聰明女子該做的。那公孫夏即便對你有意那又如何?他如今已有妻室,雖然只是側室,但你願意與其他女子一同侍奉他身側麼?那位側夫人的脾氣你也見過,也並非容易相處,更何況,她是名正言順的夫人,而你如此又是渴求什麼?我看得出,那位側夫人也是十分在意公孫大人的,並不在你之下……」

    周幼薇微微抬頭,看著何月棠清澈的雙眸,眨了眨眼睛,點頭道:「多謝何姑娘點撥……我的身子已經好了很多,明日一早,便返回江都吧?我也十分想念父母和大哥,恨不得立刻飛回他們身側。」

    何月棠點頭撫掌笑道:「好,你現在安心睡下,明日一早便帶你飛回江都?如何?」

    周幼薇淡淡抿嘴一笑,輕輕躺下,特意往床內側挪了挪身子,「何姑娘一同休息吧?」

    何月棠悅然一笑,在周幼薇身側躺下,側過頭,看著周幼薇的眼睛,小聲問道:「你回鄉後,能不能帶我去吃八寶鴨和鳳穿牡丹?」

    周幼薇掩口笑道:「這是自然……只是我有個小小要求,何姑娘能否跟我講些新鮮故事?真羨慕何姑娘身具法術功夫,能如此逍遙自在,定然見過很多新奇事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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