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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樹葉 文 / 南山煙蘿

    京城外靜謐的樹林之中,清泉從石上流過,公孫夏若有所思地凝望著樹林中瀰散的霧氣,蹙眉不語。身後輕微的響動早已引起他的注意,此時臉上些微露出些不屑的笑容,「你這些時日一直跟蹤我?可曾有所發現?」

    桃林仙從一處走出,笑嘻嘻的看著公孫夏,「你竟然早就發現我在跟蹤你,所以這些日子便是帶著我亂兜圈子。」桃林仙今日畫了一個桃花白面妝,滿頭珠翠絹花,臉上也貼滿了花鈿,可桃林仙的這副尊容,讓見過風浪的公孫夏也不免小小一驚。

    桃林仙察覺到公孫夏臉上的詫異神色,頗為得意地說道:「話說女為悅己者容,得知大人的心意,我今天也是好好地打扮了一番。」

    桃林仙一番不知所云的話語讓公孫夏不禁搖頭哂笑,冷冷說道:「這幾日跟著我,便是為了如此戲弄在下?鄙人無暇讓姑娘消遣。」

    「喲,現在倒是不認了。」桃林仙故意抖動著滿頭珠翠,謔笑調侃著:「不認也罷,我只是好奇你的來歷。」

    公孫夏橫眉冷對,目光怒含殺意:「我早不該留你的性命,怎還會讓你有機會在這裡瘋言瘋語?」

    桃林仙有些調侃的笑著,問道:「被識穿,便動了殺心?」

    公孫夏冷笑道:「我要殺你,並不需這般理由,也不需與你多費唇舌,在我未動殺心之前,速速離去。」

    「為何?難道你這般殺人不眨眼的魔頭,竟然也有仁慈的時候,我還沒有問清楚,那日在舞江,為何你那麼害怕糯米,莫不是……?」桃林仙絲毫不讓,圓瞪雙目注視著公孫夏陰晴不定的面容。

    公孫夏微微哼了一聲,冷冷說道:「有人不希望你有事,這些時日你處處與我為難,我也不再追究,若是識趣,便趕快離開!」

    「到底是何人不希望我有事?能讓你如此輕易放過我?」桃林仙憨笑了幾聲,「莫不是真的對我有意了?」

    公孫夏面容冷峻肅穆,週身已經騰起陣陣殺意,霎時間陌刀出鞘直直刺向桃林仙的眉心。

    桃林仙驀然收起方纔的憨笑,轉身躲過這凌厲的一刀,頭上的假髻已被削成兩截……好霸道的功力,看來這公孫夏是真動了殺意了!桃林仙雖然武功不高,但好在身法極快,但即便桃林仙引以為傲的身法,都險些沒能躲過這一斬,那散落碎裂的金簪翠玉觸目驚心的,若是晚了半分,恐怕碎掉的,便是自己腦袋了。桃林仙意識到此時的危險,也知此時不能再與公孫夏糾纏相鬥,一陣煙霧騰起桃林仙化為竹狸鼠的原型向樹林深處逃去,釵環珠花灑了滿地。

    其實方纔那一劍以桃林仙的能力根本是躲不掉的,公孫夏這一刀稍稍砍偏,便是因為一片不合時宜飛過劍鋒的樹葉。公孫夏也不屑於去追趕桃林仙,收劍入鞘,拾起那邊已經被斬斷的樹葉,冷眼掃視著四周情景。幾個侍從匆匆趕來,跪拜道:「那竹狸鼠住在城內的金風酒肆之中,是否要將那些同夥一網打盡。」

    公孫夏擺了擺手,道:「那金風酒肆中的人並不知情,皇城之中莫要輕易生事,你們繼續留意。這裡還有高手!」公孫夏將斷裂的樹葉遞與幾人面前,冷冷說道:「單憑這一片樹葉,便能將我的刀鋒指向打偏半分……若不是如此,那鼠妖怎能逃脫?這驅使樹葉之人,恐怕並非等閒之輩,不容輕視。」

    一隻附有蜀山符咒的符鳶從公孫夏頭頂掠過,雖然符鳶飛得極高,但還是沒能逃過公孫夏鷹隼般鋒利的目光……竟然驚動了蜀山,公孫夏冷眼凝視著天空,神情頗為憂心:這瓊章近日的行事也是越來越大意,如此肆無忌憚,驚動這些修仙門派也不足為奇……

    隨著一陣離火燃起,那高飛的符鳶便化為了灰燼隨風飄落。

    「大人,這……」侍從憂心忡忡的模樣。

    公孫夏擺了擺手,冷冷說道:「無妨,蜀山又如何?十幾年前的災禍之後,早讓這個昔日的泰斗門派淪落至修仙之末輩了,如今不過仗著當年的威名,江湖中還敬他們幾分。」公孫夏故意出言相激,便是逼迫那蜀山弟子現身,此激將法雖然並不高明,但按以往慣例這般激將卻甚為管用。

    幾位侍從驚恐地看著公孫夏,不知所措……但此刻,公孫夏的激將法卻沒有發揮想像中的效果,蜀山之人仍然絲毫不顯露身形。

    公孫夏冷笑道:「能有如此修為和定力,想來如今的蜀山除卻那蜀山掌門秦雲羨之外,也再無他人了。」公孫夏冷眼環顧四周,查探著最細微的動靜。

    「公孫大人……既然他已經跟到此處,卻為何不現身?方才逃掉的鼠妖和蜀山又有何關聯?」

    公孫夏不屑地揚了揚嘴唇,哂笑道:「無非是想讓我們怕他們,不過可惜,鄙人也不受這一套。既然來者無心與我們相見,那也不必再多費唇舌,我們走。」

    幾位侍從抱拳領命,隨公孫夏離去。

    ……

    躲在密林之中的竹狸鼠察覺到幾人離去,才微微鬆下一口起來,蜷縮在樹洞裡喘著粗氣,微微探出腦袋,四下張望著,「秦大哥!」竹狸鼠此時也顧不上形象,也來不及幻化人形,便向秦雲羨身側跑去。

    秦雲羨身著白衣褐裳黑色鶴氅,沉靜的面容中帶著一絲憂鬱,俯身看著仍然驚魂未定的竹狸鼠,「冬梅,你可查到了什麼?」

    竹狸鼠不停地點著頭:「我查到了,這公孫夏與北疆黑水定然脫不了干係!他害怕糯米,那日在舞江,我故意給他捻了一塊糯米做的糕點,他雖然極會掩飾,但仍然沒能逃過我的觀察。還有皇宮中的那位公孫瓊章,也就是公孫夏的妹妹,也非善類。前些時日,被埋在這裡的那個宮女,便是公孫瓊章的親信。」

    秦雲羨點頭道:「果然不出所料。不過這公孫夏和公孫瓊章恐怕還非正主,這幕後還有更大的元兇在操作這一切。」

    竹狸鼠垂頭喪氣的樣子,自責道:「要不是因為我,也不會打草驚蛇……就怕此時他們已有防備,讓我們往後的調查更加艱難。」

    秦雲羨眉頭微蹙,輕聲寬慰道:「勿須自責,還得感激你告知這些。你此刻先回蜀山,這些時日莫要輕易露面。」

    竹狸鼠點點頭,又囑咐道:「有一個不情之請,我害怕因為我連累了金風酒肆的朋友,秦大哥可否讓我回金風酒肆護她們?」

    秦雲羨有些憐惜地看著竹狸鼠,語氣卻頗為堅定:「你若回去,更會讓她們受到牽連,方纔那公孫夏的意思你也聽到,他們暫且不會有太大動作,你可放心。你朋友之事,我必會多加關照,護她們周全。」

    竹狸鼠瞪著一雙漆黑的眼睛,頗為感激地看著秦雲羨,點頭道:「多謝秦大哥。」竹狸鼠說罷,抱了抱爪子,便一溜煙轉身離去。

    ……

    含水殿內,公孫瓊章如今晉封為正一品淑妃,正是春風得意之時,正饒有興致地看著殿內那貓兒狗兒打架,突然察覺到身後的響動,立刻會意,微微斂住笑容,對身側諸人說道:「本宮有些乏了,你們退下吧!」

    宮人將那仍然廝打不休的貓兒狗兒抱起,躬身行禮恭敬退下,殿內只留公孫瓊章一人。公孫瓊章瞥了眼身後的屏風,笑道:「出來吧!」

    公孫夏面容陰沉,緩緩從屏風後走出,冷眼凝視著此時不可一世的公孫瓊章,冷言問道:「淑妃娘娘好興致,倒是愈發膽大妄為了!」

    公孫瓊章面容一沉,斜眼瞥視著公孫夏,「公孫大人不是一向恪守君臣之禮?今日怎麼變得如此不知輕重?你是以長兄的名義來訓斥我?還是以師兄的名義來訓斥我?」

    公孫夏面容陰沉,指著地面冷冷問道:「這地下掩埋的數十具屍身又是如何一回事?」

    公孫瓊章冷冷一笑,不屑地搖了搖頭,悠然歎道:「你是男兒身,如今又身居高位,三妻四妾不在話下……公孫大人也知這深宮寂寞,我不過在民間尋了些俊俏男子來給我解悶,你也覺得不妥?」

    公孫夏面頰緊繃,似有些抽搐抖動,冰冷的話語從齒間一字一字地吐露出來:「此前採選民女之時,便已出現多處紕漏,如今又如此肆無忌憚。」

    「公孫夏!」公孫瓊章憤然站起身,冷笑道:「你不讓我以那些女子的血魂修煉,我也聽了你的,那些在民間壞事之人我也殺了……如今不過尋幾個陪我解悶的,又何須你管!你玩弄的女人還算少麼?又有何資格來指責我?」

    公孫夏雙眉緊蹙,語調緩慢而低沉:「你又何必殺他們!」

    公孫瓊章微微哂笑:「玩膩了,便殺了……那些被公孫大人拋棄的女子想來也是傷心欲絕,公孫大人的冷漠薄情何嘗又不是要了她們的命?」

    公孫夏眉頭微微一動,沉默片刻後,盡力平復下憤怒的語氣,冷冷說道:「你可知,如今已經驚動了蜀山。」

    「蜀山?哼,那又如何?」公孫瓊章步履輕盈,在殿內緩緩走動著,哂笑道:「那蜀山早已沒落,如今的蜀山不過徒有其名罷了…區區蜀山,又何足掛齒?和師尊比起來不過微末,你的膽子倒是越來越小了,如此鼠膽,倒不似我所認識的公孫夏…我倒是聽聞那蜀山掌門秦雲羨坦蕩磊落器宇不凡,我正有興趣見見。」

    「不知廉恥!」公孫夏忿然拂袖,怒道:「師尊讓我們所辦之事,你怕是早已忘記了!如今多生事端,對師尊大業無益!」

    公孫瓊章聽聞師尊之名,微微沉默片刻,緩緩說道:「師尊之命怎敢忘記,多謝師兄提點。往後我會多加小心,還請師兄恕罪。」

    「好自為之!」公孫夏不再理會此時仍然口服心不服的公孫瓊章,搖頭拂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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