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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護花鈴 文 / 南山煙蘿

    何月棠隨著朱克,緩步步入這明月堂。明月堂為蜀山金頂主殿,繁複的斗拱藻井其上裝飾著日月星辰五嶽真形。

    何月棠頗有些驚訝,秦雲羨素衣鶴氅,面容清秀俊逸,今時的模樣與幼時所見並無二致,若不是他眉宇間多了一份滄桑穩重很難讓人相信他已有近四十歲。

    「晚輩何月棠,拜見秦掌門。」何月棠抱拳行禮,雖然故作嚴肅但仍然暗自竊笑,不知這秦掌門還記不記得自己,時不時抬起清澈的眼眸偷偷瞥一眼秦雲羨。

    秦雲羨靜靜凝望著何月棠,竟然一言不發,似有些出神,眼神中的迷離和眷戀彷彿是又看到了隔塵舊夢中刻骨銘心的回憶。

    朱克看見眼前一幕有些不解,側身小聲提醒道:「掌門,這位是聚窟洲弟子何墨之女,何月棠。」

    「秦叔叔。」何月棠淺淺一笑,露出兩個梨渦,微瞇著雙眼看著秦雲羨,眼神中滿是期待的神色,「不記得我了?」

    秦雲羨眼神溫沉靜若,卻帶著幾分恍惚,被方才何月棠清脆的聲音驚醒,才略略回過神來,「月棠,也有十多年未見了。」

    何月棠天真一笑,點頭道:「原來秦掌門還記得我,還以為都不記得了。」

    秦雲羨眉頭微蹙,略帶惆悵,「借屍還魂之事,朱克已經告知,我自會查明此事,不能讓這邪術繼續禍害人間。月棠這些日子若是不急著回月樹之境,也可以在蜀山盤桓遊玩數日,那靜篤別院我已命人妥當收拾,安心住下便可。」

    何月棠有些焦急地問道:「秦叔叔,為何不讓我幫你一起查明呢?」

    秦雲羨神情凝肅,冷冷說道:「你尚且年幼,此事凶險,不可再多管。」

    「可是……」何月棠見秦雲羨竟然不許自己過問,頗有些不服氣,還想再問。

    秦雲羨語氣冰冷而堅毅,冷冷回絕道:「此事莫要再問。」說罷示意弟子帶何月棠離去。

    何月棠雖然不服氣,但此時自然拗不過這位高高在上的掌門,走出門的時候也忍不住在心裡嘟囔道:秦掌門這十幾年模樣雖然沒變,但脾氣卻變得這麼壞,和小時候見到的一點也不像……凶巴巴的……比爹生氣的樣子還嚇人……是不是因為爹不在,才對我這麼凶?欺負人……

    何月棠有些委屈,這事情絕不能坐視不管,如果真的和皇宮有關,那周長華的妹妹豈不是很危險?不行,一定要查下去……何月棠坐在別院內的臥房內的竹榻上,抱著雙膝不住,心緒不寧的,「一定要偷偷的,不能讓那個凶巴巴的秦掌門知道,萬一他告訴我爹,我豈不是要被禁足了?」何月棠撥弄著床頭的那串鈴鐺,不住的瞥瞥窗外的來往忙碌的蜀山弟子。

    「何姑娘。」門外一個清脆的男聲想起,挺陌生的,是一位年輕男子。

    何月棠回過神,問道:「你是誰?」

    「在下韓秋,多謝何姑娘所贈的玉墜,但有些疑惑,還想請問姑娘,不知姑娘現在是否方便?」韓秋在門外說道。

    何月棠走下竹榻,推開房門,看著面前那位俊逸的少年,笑道:「你就是韓秋?」

    韓秋溫和笑道:「正是在下。還請姑娘告知,那玉墜的來歷……並非在下多疑,這玉墜實在可愛,在下頗為喜愛,所以想知道是何人托姑娘相贈。」

    何月棠狡黠一笑,歪了歪腦袋,看著韓秋,「你認不認識一隻白兔妖?」

    韓秋思慮片刻,恍然大悟般豁然一笑,點頭道:「那日隨師父下山,在城中無意間瞥見一隻兔妖混跡人群,卻並沒有交談,不知她今番送這玉墜又是何意?」

    何月棠點點頭,讚許地笑道:「她跟我說,你不同於別的道士。你對妖類並無成見,也沒有為難她,她很感激,但是她畢竟為妖類,不能貿然來蜀山之地,恐惹人口舌,所以才托我將這玉墜送上,聊表謝意。」

    韓秋有些不解,尷尬笑道:「師父曾言,妖不為惡,居於人間也是他們的自由……我們修道之人,要嚴懲的是那些作惡之妖。那日我見她,單純可愛也不似那些為惡作亂的妖類,所以也就沒有過問,卻不料她還有這番心思……倒讓我慚愧了。」

    何月棠掩口笑道:「既然是她的心意,你若拒絕就是不近人情了,這玉墜也可愛,帶在身側時不時觀玩也好。」

    韓秋抱拳行禮,溫和一笑,「多謝姑娘告知。姑娘這幾日居於蜀山,若是有需要,儘管吩咐,這幾日蜀山諸事繁多,恐怕照顧不周。」

    「這裡已經很好了,也多謝你們費心。不過我也想問問,這床頭的鈴鐺是有什麼說法?你們蜀山弟子的床榻之前都會繫上一串鈴鐺麼?」何月棠指著臥房臥榻前的那串鈴鐺。

    韓秋略微搖了搖頭,說道:「本派並無此傳統,不過看這模樣,倒有些像花圃四周懸掛的護花鈴,也不知為何會懸在這裡,可能是年幼的童子調皮所做的吧?姑娘若不喜歡,我可以取去。」

    何月棠連連搖手,抿嘴笑道:「不用了,這鈴聲清脆,我挺喜歡的……護花鈴,很美的名字,以前在詩詞裡讀過,但忘了出處了。」

    「若無他事,那在下告辭,姑娘可在這四周隨意看看,蜀山此時的景致正是一年中最美的。」韓秋抱拳拜別。

    何月棠看著身後的鈴鐺,努力回憶這這個美麗的名字「護花鈴」,自己曾經在書本上見過,水精月樹之境的藏書自己翻閱了不少,如今卻想不起出處。

    何月棠在別院翠竹之下來回踱著步子,此時心中仍然掛念那「借屍還魂」妖術之事,假裝看著四周的花草,雖然這裡清幽精美,但卻無甚心思欣賞。等天色暗了,再藉著夜色離去,如今雖然有了線索,但秦叔卻什麼也不告訴自己,哎,頭疼,只能再從那皇宮入手了,說不定又要遇到那個神神秘秘的公孫夏。

    那只白羽雀兒又從一側飛落到何月棠的肩頭,何月棠有些驚訝地看著這個可愛的小東西,撥弄著它小巧的腦袋。白雀的雙眼漆黑靈動,不住的歪著頭打量著何月棠,來回蹦跳,甚為活潑。

    何月棠笑道:「看你的模樣神情,倒不似鳥雀,倒更像人一些。」何月棠微微擺了擺手,讓那雀兒飛去。何月棠信步走到後園花圃之內,果然在一側挑著的花枝之上,繫著一隻精巧的鈴鐺,清風拂過,掠動鈴鐺,發出一串清脆的鈴聲,忽近忽遠,頗為動聽。

    「難得蜀山的弟子還有這份心思……護花鈴……」何月棠有些出神,突然間回想起那一句詩,默默念道:「笑鄰娃癡小,料理護花鈴。」

    花圃中點綴的野花閒草也未被除去,與這芍葯牡丹共生一處,花圃中一位年幼童子正在為一樹海棠修建著枝葉,遠遠看見了何月棠,無邪一笑,合什行禮道:「何姑娘。」

    「這裡的花草都是你打點的?挺有趣的,你叫什麼名字?」何月棠彎腰看著身前不過七八歲的小童。

    「徐湘。」童子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憨態一笑,頗為純真。

    何月棠取出一隻手帕,為徐湘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問道:「你還這麼小,就幹這麼重的活?你師父竟然這麼狠心。」

    徐湘連連擺手,笑道:「姐姐誤會了,師父對我很好,他說過,在山上修行並非讀經練劍那般簡單,這一飲一啄都是修煉。我喜歡打理這花圃,師父最愛這花園,能讓我在這裡照料這些花草,也是對我的信任,其他弟子斷斷是沒有這個榮幸的。」

    何月棠笑瞇著眼,頗為讚許地看著徐湘,調侃道:「你師父是誰?竟然還有這份情致。」

    徐湘單手揖禮,恭敬道:「我師父正是蜀山掌門。」

    何月棠微微有些詫異,有些不解,暗自心想:以為這秦掌門只會擺一個掌門的架子訓人,沒想到還有這份情致。轉而又淺笑看著徐湘,為他輕輕擦拭著手上的青苔和泥土,柔聲道:「既然照料這花圃,為何不除去這裡的那些野花雜草。」

    徐湘稚氣未脫的臉上露出幾分得意之色,指著身旁一蹙叢生的小花道:「師父說過,這花草本無美醜之說,仔細看,都是很美的,自然也無貴賤之別。」

    何月棠微微一怔,頗有些詫異,這番話雖然道理通俗,但此時聽來卻是如此讓人動心不已,放眼望去,這花圃中除卻那些名貴之花,點綴在其間的野花也是頗有味道,讓人望之神迷。何月棠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看見一側花枝上的護花金鈴,轉而想起自己床頭的那一串鈴鐺,微翹嘴角,淡淡一笑問道:「徐湘,那靜篤別院臥房內的鈴鐺是你繫上的?」

    徐湘有些不解地看著何月棠,連連搖頭道:「不知道呢。我正尋思著這花圃中少了一隻鈴鐺,原來是被系到了姑娘臥房內。」

    何月棠看徐湘疑惑的模樣,也知道此事也不是他惡作劇的,估計是別的調皮弟子所為的吧。何月棠瞥見那只白羽雀兒又飛到了一處的花枝上,有些驚喜詫異,忙向徐湘問道:「這鳥兒頗為黏人,但我聽朱叔叔說,這鳥兒似乎頗懼怕人。」

    徐湘也微微有些詫異看著那白羽山雀,點點頭道:「朱師叔說的沒錯,這白雀除了掌門誰都不親近。今番竟然如此依戀姑娘,倒也奇了。」

    「徐湘,能告訴我這雀兒的故事麼?」何月棠也有了些興趣。

    徐湘點點頭,「我知道的也不多,掌門是從江南將它帶回來的,當時它受了重傷。」

    「這個朱叔叔說過了,能說得再詳細些麼?江南什麼地方?」

    徐湘有些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說道:「其餘也不知曉了,若是何姐姐有興趣知道,不妨親自問問掌門。」

    何月棠不屑地撇撇嘴,歎道:「我才不問,那位秦掌門那麼凶,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師父哪有姐姐說的那樣,師父對我們都很好。」徐湘聽聞何月棠如此說自己師父,頗有些不服,連忙辯解。

    何月棠連連擺手,陪笑道:「好了,徐湘大俠,也別生氣了。我方才失言,在這裡給你賠不是。」何月棠看見不遠處金頂上御劍匆匆離去的幾人,心中盤算著,等天色再晚些,也得趕快離開,那事不能耽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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