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白羽雀兒 文 / 南山煙蘿
酆都城內，空氣中透著靜謐。山路曲折，小巷蜿蜒……四周的叫賣聲與其他地方也並無不同。何月棠四下張望著，不知道在這裡會不會遇見那個有趣的秦掌門。
突然有人挑著貨擔從身邊走過，那搖桿上的鈴聲頗為熟悉，何月棠瞥見了那貨擔中的物件與幼時所見秦雲羨所賣並無二致，立刻叫住了那位貨郎。
貨郎停下腳步，放下擔子轉過身看著何月棠，和悅一笑，問道：「姑娘可是要看看？這些物件，在這酆都城都是最好的。」
何月棠微微有些失望，眼前之人並不是秦雲羨，卻是一個女子刻意扮作男子的裝束，「之前似乎不是你？那位秦掌門呢？」
那位女扮男裝的貨郎微微一怔，遲疑片刻，笑道：「敢問姑娘如何識得秦掌門？」
何月棠搖了搖頭，說道：「幼時曾經見過，當時和我爹一道來這裡。」
貨郎單手揖禮，點頭道：「我是蜀山弟子梁菁菁，不知姑娘有何事需要尋蜀山掌門。」
何月棠抱拳道：「在下何月棠，來這裡本不為求見蜀山掌門，不過無意中看見姑娘從身邊走過，才貿然說起。來這裡，原是為了打聽一個人的下落，不知姑娘可否聽聞桃林仙之人？」
梁菁菁低頭思慮片刻，搖頭道：「確實未聽過，但如果此人住在酆都城內，我應當是見過的。」
何月棠點頭道：「恐怕她在這也不叫桃林仙這個名字，她原是一隻竹狸鼠所化。」
聽聞竹狸鼠幾個字，梁菁菁恍然大悟，點頭笑道：「何姑娘是說，那竹狸鼠李冬梅？」
「對的，姑娘可知她現在何處？」何月棠有些興奮，滿心期待地看著梁菁菁。
梁菁菁點頭道：「請隨我來。」梁菁菁挑起貨擔，示意何月棠跟上。
二人沿著曲折蜿蜒的青石小徑向山腰處走去，梁菁菁輕聲道：「那竹狸鼠原是在酆都城郊的山間隨本派一位師祖修行道法，也是這裡的前輩了。前些年，聽聞去了江南一帶，若是此時回來，應該會在師祖故居之中休憩。」
何月棠點頭道：「這裡山明水秀，也頗得上天厚愛。那竹狸鼠前輩也頗會選地方，居所都在這鍾靈毓秀之地。」
梁菁菁停下腳步，指著前方不遠處的一間舊屋，說道：「前面便是了，門口有一株桂花樹。」
何月棠走到門前，輕叩房門，卻沒聽到回應，試著輕輕推開那輕掩的房門，屋內並沒有人。心中不禁緊張起來，難道桃林仙不幸被那歹人捉住了麼？這下該如何是好？
梁菁菁見何月棠眉頭緊鎖，不解問道：「看姑娘面有愁容，可是遇到了難辦之事？」
何月棠輕咬嘴唇，點頭道：「菁菁姑娘可聽過借屍還魂這種邪術？」
梁菁菁驀然一驚，立刻意識到此事的嚴重，「這些時日，蜀中一帶怪事頻出，掌門也正因要查明此事而出門，姑娘若是方便，不如移步蜀山金頂，再詳細說來。」
何月棠微微點頭，頗有些憂心，「我也正有此意。」
……
蜀山之上，幾位少年弟子正隨朱克修習道劍。
朱克見到此時回山的梁菁菁和她身後的何月棠，吩咐幾位弟子將方纔所授勤加練習，便向二人走來。
「朱師叔。」梁菁菁行禮道：「這位是何月棠何姑娘，來蜀山希望能拜見掌門有要事告知。」
朱克注意到何月棠身後所負之劍，略略打量了何月棠，若有所思地點頭說道：「何姑娘，本派掌門暫時不在門中，恐怕還需何姑娘多等待幾日。」
何月棠抱拳道：「朱前輩，此事頗為緊急，事關人命。不知朱前輩可否瞭解那『借屍還魂』的邪術？小可在途中遇到幾件怪事，懷疑和這邪術有關。」
朱克微微一怔，點頭道：「借屍還魂的邪術，早已失傳多年……如今竟然又重現？姑娘可否將當日所見情形詳細告知？」
何月棠點點頭，遂將桃林仙之事與那日在會稽山所見一一告知。
朱克聽罷，雙眉緊鎖，轉頭看著梁菁菁，吩咐道：「吩咐下去，若是有竹狸鼠李冬梅的消息，盡快稟告。」朱克轉過頭看著何月棠，略略點頭：「何姑娘，這番事，你父親可知曉？」
何月棠微微吃驚，「朱前輩也認識我的父親？」
朱克點頭，「當年曾有緣得見聚窟洲大弟子何墨手中清鋒劍出鞘之時的凌然劍氣，與令尊比起來，我的劍術恐怕終我一身都難望其項背了。」
何月棠聽聞朱克稱讚自己父親，暗自欣喜。但此時若讓朱克知曉自己參與此事並未得爹允許，恐怕會被爹捉回去……何月棠總想能有機會一展自己的才能，爹讓自己出來歷練的機會才不能被浪費了。此時還不便說破，便對朱克撒謊道：「我爹也知道這個事情，是他讓我來查明的。」
「何兄竟然……」朱克有些不解，但也不再多問，從袖中取出一隻符鳶放飛。
何月棠微微詫異，以為朱克竟然要以符鳶之術通知自己父親，「朱叔叔，這是……」
「掌門此時遠遊在外，姑娘告知之事事關緊急，需掌門親自定奪。」朱克神容頗為焦慮。
何月棠微微鬆了口氣，暗自歎道，還好不是通知我爹，不由狡黠淺笑，心中默想，這次見到秦掌門，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我……想到此處，何月棠突然想起懷中的那枚玉墜，連忙取出，道：「還要勞煩朱叔叔將這枚玉墜交給貴派中一位名為韓秋的弟子，我也是受人所托。」
朱克接過玉墜，收入懷中，點頭道：「盡可放心。何姑娘這幾日便在一側的靜篤別院中暫住，待掌門回來之時，自會告知。」
何月棠在別院內來回踱著步子，也不知那個秦掌門什麼時候回來，四下看看別院內的景致，這裡不似那些皇宮和那些富家庭院那般裝飾繁複穿鑿附會，青瓦灰牆之間幾竿翠竹斜生，卻頗得幾分清幽意境。
何月棠察覺到，一隻停在竹枝之上的白羽山雀似乎一直在看著自己，那白羽山雀還不住地擺動著腦袋，不停地歡鳴著。何月棠小步走進這山雀，和悅一笑，瞇著眼也打量著這個小傢伙，柔聲說道：「你也不懼人，倒也有趣。你也是這蜀山裡的修仙靈物？」
何月棠將手腕微微伸過去，與那白羽山雀打著招呼，白玉山雀也不懼怕，從竹枝上飛躍下，落在何月棠的手腕之上，漆黑的眼睛滿是好奇地望著何月棠，似乎還帶著淳樸的笑意。
朱克從一側走進，看見這一幕不由讚許一笑，「這鳥兒和你卻頗為投緣。」
何月棠轉過頭，抿嘴一笑，「朱叔叔，這雀兒也是山間修行的靈物麼？」
朱克搖了搖頭，笑道：「這是掌門在人間遇到它的時候，這雀兒當時受了傷，差點死在幾個頑童的手裡。於是便被掌門待回門中精心照料，傷好後它也不再離去，便一直住在這山林之間……只是這雀兒生性怕人，除了掌門之外，也不親近別人。今天卻見它對何姑娘頗為親暱，倒是奇了。」
何月棠聽了這些，更有些詫異，望著那白羽雀兒的漆黑眸子，抿嘴笑道：「說不定是前世有緣呢？你說是麼？」
那雀兒似乎聽得懂何月棠的話語，竟然清脆鳴叫幾聲回應。
朱克略略點頭，眉宇間有些惆悵，「方纔姑娘所問的借屍還魂之事，我在法地閣的藏書中查閱了一番，也尋到了一些線索。」
何月棠微微揚手，示意手上的雀兒自行飛去，看著朱克點頭道：「有勞朱叔叔告知。」
朱克伸手示意何月棠在一側坐下，自己也於一側垂足而坐。朱克面容頗帶憂愁，看著何月棠，點頭道：「依照姑娘所描述那日的情形，定然是借屍還魂無疑了……此種邪法，原流傳於北疆黑水一帶，那個邪派被正義門派圍剿，原早已覆滅，卻不料如今卻又重現人間，聯想近日來蜀中的怪事頻發，恐怕並非偶然。何姑娘說，那皇宮之內也有些蹊蹺？」
何月棠點頭道：「確實如此，可惜我還未查明，便曝露了行蹤，險些不能脫身。那日在尚食局的珍膳坊中見到的，應當就是桃林仙李冬梅的真身了……不知她如今是否安好，朱叔叔可尋到她的下落？」
朱克眉頭緊蹙，緩緩搖頭，低聲說道：「已命弟子四下搜尋，不過暫時未得線索……這麼說來，這種種怪事，和那皇宮自然脫不了干係。蜀地間女子失蹤，便是從那皇差來此採選民女開始，蜀山一直再查此事，不料竟然牽扯如此之廣……恐怕又要有翻天禍事了。」
「朱師叔，掌門回來了，請朱師叔和何姑娘去明月堂敘事。」梁菁菁走進院內，恭敬行禮說道。
朱克起身，向梁菁菁略略點頭，「知道了，你繼續在酆都城中觀察，若是遇到可疑之人也莫要孤身相鬥，需立刻稟明。」
「是。」梁菁菁行禮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