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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寧 文 / 南山煙蘿

    人間時光悄然流逝著,天穹上的裂紋隨著時日漸漸淡去,世間的凡人還未明白發生了何事,這滔天禍劫卻又突然戛然而止。被天災妖禍所迫背井離鄉的人們,又陸陸續續回到了那片滿目瘡痍的故土。

    天庭諸神和魔域赤炎,似乎又一次隱匿無蹤,天地間又一次歸於寧靜。這些時日,修仙眾人奔走多日,平息了這場禍亂留下的隱患。

    崑崙山儲玉峰之巔,蘇逸眺望著這蒼茫無盡的雲海和那彷彿漂浮於這雲海之上的崑崙群峰……那株枝幹漆黑如鐵梨樹之下,還能隱約嗅到往日間的梨香。樹下舞劍的素明,和那翻飛飄搖的衣袂,還在這樹下若隱若現。

    水精月樹之間,也恢復了往日的安寧祥和,雖然此劫之後人數已少了半數,但能安全度過此劫,亦是滿心歡喜。

    重新修葺的一座院落,庭院內點綴著各色花草,自在的翻飛的蜂蝶翩然嬉戲其間。

    庭院內,幾人圍座在一棵海棠花下,這棵海棠是何墨從人間移植而來,邵媛說,一直想念悅然山莊內的那片海棠花海。這株海棠,得月樹靈力滋養,一夜之間繁花盡綻放,這海棠春紅點綴在這漫漫梨海間,卻別有一番韻味。

    霍霜看著眾人,沉吟片刻緩緩道:「人間魔域皆是折損過半,再禁不住這浩劫,能得些時光休養生息,也是幸事。」

    張晗雙眉若蹙,點頭贊同。一側的張明卻似有不甘,「萇戈如此不仁,如今他神魂受傷,我們本可以乘勝追擊……為何……」

    張晗看著身側仍然怒意難平的弟弟,不由憂心道:「我們並沒有勝,談何乘勝?更何況天庭的諸神居於三十三重天之上,我等又如何能損他們分毫……只有耐心等待,百忍可成金,逞一時之勇,卻會自斷生路。此番補天之事,若非燕彤姑娘,人間恐怕早已覆滅。與天帝的這場爭鬥之中,我們早已落了敗。」

    「若非萇戈強行催動盤古神鉞之力,他也不會因神魂受損而暫且罷休,也正是如此,二十年之後,王靜和魂魄轉世能力覺醒,萇戈便更不會放棄那天罡之力。」何墨神色凝重,這些時間,人間造此重創能得這些許的喘息時刻,也是幸運,想到此處微微側過頭溫柔地看著身側的邵媛,柔聲道:「媛兒,你身子尚弱,我送你回去歇息?」

    邵媛神容有些倦困,抿嘴看著何墨淺淺一笑,溫柔道:「你總是如此大驚小怪的,我身子哪有那般嬌弱?」

    霍霜走到邵媛身側,輕輕牽起邵媛的手腕為邵媛把脈。霍霜沉默片刻,似有一絲遲疑,又不覺突然笑出聲來,看著邵媛有些倦困的面容,不由調侃道:「果真是個糊塗女子,自己身子怎能這樣不上心?」

    眾人不明霍霜言中之意,頗有些不解地看著二人。

    霍霜掩口笑道:「還有你那糊塗相公,也真是該打!」

    何墨心頭似乎察覺到一絲驚喜,卻又不敢確定,眼中滿是欣悅地看著霍霜,「難道……是……」何墨有些欣狂得說不出話來,寵溺溫柔地看著邵媛有些害羞的面龐。

    邵媛被何墨灼熱的目光弄得有些不自在,嬌羞地低下頭嗔怪道:「這麼多人呢?幹嘛這傻傻的樣子,跟呆子一樣。」

    霍霜掩口而笑,輕輕握著邵媛的手腕,柔聲道:「都是要作母親的人了,還這般孩子氣。」

    眾人方才意識到,紛紛道喜。何墨將愛妻輕輕摟在懷中,輕聲道:「媛兒,謝謝你……」

    媛兒面容赤燙,才從方纔的狂喜中清醒過來,忍不住低聲嗔怪:「別這樣,人家都看著……」邵媛害羞窘迫,想要掙開何墨的懷抱,努力平復著心情,這突如其來的幸福讓她有一絲措手不及。

    何墨還沉浸在這突如其來的狂喜之間,將懷中的邵媛抱得更緊。

    ……

    水精月樹的夜晚,寧靜如昔,輝光變得柔和溫潤,不似白日裡那般耀眼。夜晚的輝光灑落在梨花花瓣之上,更增加那番淡雅的情致。

    梨花花海中,蘇逸坐在一處香雪間獨酌,暫時的寧靜也是奢侈……但蘇逸很願意享受這短暫的奢侈,人生苦短,需及時行樂……當年,不過以為這是人間的一句戲謔之言,如今想來,卻是至理之至。若是不能珍惜眼前的美好,往日便連懷念的機會都失去了。那些修仙之人總妄想得長久,但若忽略了眼前的快樂,即便與天地同壽,也是枉然。

    「隱約聞到酒香,便尋到了此處。蘇公子既然有好酒,為何不邀在下一同對酌?」何墨從一側悄無聲息地走來,翩然來到蘇逸身側,斜靠著梨樹坐下。

    蘇逸恬然一笑,將手中酒杯遞於何墨,「當日在舞江城內的醉飲對酌,如今還躍然眼前……卻不料這些時日,竟然發生了如此多的事情,難免不感懷。」

    何墨接過酒杯,並不似以往那般一飲而盡,而是淺口品嚐,「酒,還是細細品來好!」

    蘇逸扶膝笑歎,「何兄家中有嬌妻美眷,為何會來此間貪念這杯中之物?」

    何墨略略點頭,「讓媛兒早些睡去,這些日子,為了人間諸事她也乏累了……在下遠遠便嗅到這沁人酒香,不由想起當日與故友對酌之誼。」

    「何兄還是如以往那般灑脫,讓人心生羨慕。」蘇逸雙目沉靜若水,略帶愁緒的凝望著遠處的月樹中心柔和清涼的輝光。

    「既然尚能相見,卻為何不表明心意?若是將內心掩埋,這感情並不會隨著時間流逝而淡去,反而會如這酒一般,隨著時日的推移反而愈加濃烈。」何墨淺嘗著杯中的梨花清酒,這些時日所經歷之事,反而比往年的數百年時光還要多上許多……讓何墨有些措手不及,如今苦中作樂,卻也知足。眼前的美好即便會轉瞬即逝,但活在當下才是最好,及時享受這暫時的安寧。

    「兩位好興致。」霍霜從梨花深處翩然來至二人面前,這樣的場景,當年似乎也有過……不過心境確實截然不同。

    蘇逸溫柔地看著霍霜,眼中頗帶關切,「霍姑娘,這些時日為人間之事,耗費了不少法力,應該早些休息才是。」

    霍霜屈膝跪坐,淡然一笑,「方纔從綰兒妹妹處而來,途徑此地看到二位相聊甚歡,也想來討杯酒喝。」

    「姑娘神色憂愁,可還是擔心人間之事?」何墨猜到了幾分,自己並非神物之主,或許還能置身事外,但媛兒、霍霜、蘇逸還有靜和卻永生永世逃不開這些糾葛。何墨也曾想過,倘若沒有魔域破壞天罡陣之事,或許人間還能得些許太平,繼續臣服於萇戈……想到此處,何墨不禁搖頭,萇戈如此行事,又怎會對人間有半分憐惜?有些禍事,始終是躲不過。

    霍霜微微點頭,輕聲歎道:「陸離姑娘之死,也是出乎我的意料……但我不知,她那次見過赤炎大人後,到底說了些什麼……這幾日,赤炎大人總是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樣子,竟然從未見過他會如此擔心。」

    「魔域現在情況如何?」蘇逸溫柔地看著霍霜,霍霜的面容如同這梨花一般清麗,仿若看見了往昔的素明。

    霍霜雙眉微斂,悠然歎息:「魔域亦是滿目瘡痍,幸而如今靈力不受制約,魔域裡的靈力草木也漸漸有恢復之勢,想必假以時日,還能變成萬年前的那個無憂美麗地方吧……萇戈如今神魂受損,想必有些年也不會在貿然進犯,人間尚能得享安寧。」說到此處,霍霜又淡淡一笑,轉而又說道:「今夜去寬慰綰兒妹妹,看著她一心掛念著張晗,卻又故意疏遠,總覺有些不忍。」

    何墨看著霍霜與蘇逸,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夜色已深,在下先行告辭。」何墨抱拳道別,飄然離去。

    梨花花海被月樹溫柔的輝光緊緊包裹著,梨花花海中的二人相視淡然一笑,卻並不言語,靜靜凝望著對方的雙眸,良久,直到這梨花香雪吹滿週身。

    ……

    第二日,水精月樹之境又迎來一件喜事,凌波村的族長張晗三日後將要迎娶歐陽綰兒,這喜事來得突然,但也在眾人意料之內。四處張燈結綵,好不熱鬧。

    綰兒不理會門外喧嘩吵鬧的眾人,躲在房中取出往日裡偷偷縫製的嫁衣,悄悄地穿上身。

    新婚之夜,張晗將一首卻扇詩題在綰兒遮面用的團扇扇面之上,「姮娥須逐彩雲降,不可通宵在月中。」

    綰兒害羞一笑,繼而念道:「莫將畫扇出帷來,遮掩春山滯上才。若道團圓似明月,此中須放桂花開。」

    張晗目光溫柔若水,靜靜凝望著綰兒嬌羞的面龐,「張晗何德何能……今世能得綰兒為妻,夫復何求?」

    綰兒並不言語,嬌羞地望著張晗溫存的目光,莞爾一笑,將頭輕輕埋進張晗的懷中。

    **苦短,繾綣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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