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11靡室靡家心憂止 文 / 書而不在
第十一章:靡室靡家心憂止
感覺她變化如此明顯,申屠釋歎息一聲,停止了輕吻。扶著她躺下,拉了被子為她輕輕蓋上。
如玉似雪的肌膚終於淡出了視線,申屠釋微微俯身,對著她忐忑的目光,認真說道:「我只要你心甘情願。」
元葳訝異地看著他,櫻唇輕擦:「我……」
申屠釋抬手堵住她的唇,順著她的唇形輕輕撫摸,撫摸到她的秀眉,指尖似有不盡的纏綿。
「你有一對會說話的眉……」申屠釋眸色幽深,沉默了半晌,直起身說道:「睡吧,別忘了你是個孕婦。」
見她安心閉上了眼睛,申屠釋才步出瑤宮。
宮燈昏黃,夜風清涼。
一身的燥熱,正好在夜風中消散。回望瑤宮,申屠釋心裡不自覺生出不捨之情。瑤宮,自她入住後,又變成了他心底唯一的溫暖,就像母妃在世時一樣。那如水的容顏,永在他腦海停駐。
嘴角揚起一彎愉悅,申屠釋背著手,悠然踱向自己的寢宮。本來他最鄙視那種坐懷不亂的君子,對著心愛的女人,心怎能不動?心動又怎能不行動?剛才他卻順著她的意願,做了回這樣的君子。
那樣地靠近她,他的心早已亂了……
不去想了,不再去想了,想多了反而是自己遭罪!
謙謙君子,真不是男人!申屠釋自嘲一笑,宮燈映出他一臉的桀驁。
是太渴望她的愛,還是真像雪說的那樣,她是最不能唐突的女人?這一個多月裡,雪多次派人來瑤宮看望她,隱然已成了她的知交,這樣的關係,真讓他羨慕。他恐怕一輩子也無法與她這樣相處吧。
她現在是他「失寵」的妃子,懷著別人的孩子。她敷衍他而又有求於他,他迴避她而又渴望著她。他只能深夜來見她,流連於她床榻之側,試探再試探,失望再希望。這一個多月以來,他像吃藥上癮之人,明知道是藥三分毒,卻如食髓知味,心甘情願,痛苦迷茫,美妙複雜……
真能讓她掌控他的意志?
不!任何人都沒有這種本事。從來只有讓別人服從他。對她,他也在做著這樣的努力,卻不知道會不會成功,這是他有生以來做的最沒有把握的事情。
只因為,她是元葳,他傾心愛上的女子……
背手躲踱著步子,申屠釋不覺哼起了小調。
總有一天,她會服從他的!總有一天,她的每一個笑容,每一滴眼淚,都只是因為他……
身後的太監提燈,亦步亦趨地跟隨申屠釋,抬頭的瞬間,見申屠釋一臉笑容,還以為是看花了眼。
「大王,何事讓大王這般高興?」每晚夜深,隨申屠釋前往瑤宮,卻從未見申屠釋有現在的興致,提燈太監頗感訝異,跟隨申屠釋多年,難得見他這麼好興致,不禁開口一問,並不敢奢望得到回答——
新春第一戰,暉國對東楚國。
暉國繼去年威勢,急攻猛進,一舉將東楚人趕至長河以東,掌控了東楚國東三郡的大半。
這一戰,儘管東楚國北軍千里迢迢趕來助戰,卻沒有起到多大作用,究其原因,大致有三:其一,北軍長年駐紮塞北,雖彪悍卻不習於東南山地河谷作戰;其二,北軍對變化莫測的暉軍欠缺瞭解,倉促應敵;其三,東楚國內部三分由來已久,此次東西北三支大軍雖聯合作戰,配合上卻不及指揮高度集中的暉軍。
歸根結底,是猶如神魔的暉軍太可怕了!
東楚不少將士被暉軍的凶狠面貌嚇怯了膽,能堅持到現在的,已經很不容易。
而暉軍,這支去年深秋突現的虎狼之師,在暉王申屠釋的率領之下,短短時間內已經威懾整個天滄,各大小諸侯國,無不對之側目,甚而有的自請依附暉國,暉國勢力不斷壯大。
起初,暉軍慘無人道的戰後劫殺,驚動了所有耳目,各國士子的斥責聲不絕於耳,卻無一諸侯國敢出來替天行道。滿懷正義的士子失望在所難免,亦有江湖門派自行阻止刺殺申屠釋,卻每每為申屠釋所滅。據說,夜梟門,一個散佈在暉國王都的神秘門派,就在這一個多月內失了蹤絕了跡。
天滄五大國中,東南,東楚國與暉國已經如此;西北,西陵國正集中力量對付敗而不服的朔國;北方,北丘國正處於政權更替的敏感期,無心對外。北丘國曾與暉國密約,共同瓜分東楚國,此盟約繼續與否,全看北丘國的杜氏。
此時此刻,天滄更加混亂!
東楚國人正沉浸在一片憤恨與哀痛的交織中……
東楚三軍退至長河以東,憑借山城天險築起了堅固的城牆,暫時阻止了暉軍餓狼般的進逼。
山城內,三軍分別安營紮寨,善後與休養諸事,或急或緩,都關乎東楚國的存亡,哪一樣能忽視?
自越秀從暉國歸來,東楚國東軍和西軍真正融為了一體。
曾經有過背叛行為的越秀,已將西軍完全交給鄭宇。對此舉,最好的解釋就是:去年底,東夫人以自身為代價,讓暉王申屠釋放回了淪為俘虜的越秀……
傲氣前來參戰的北軍首戰受挫,其統帥楚操雖是當今楚王的叔叔,輔國將軍,卻也不得不暫時壓制與東西兩軍的矛盾,一切聽從鄭宇的指揮。
東楚國朝內,由先王臨終任命的左相,陳其昌,總攬大權。陳其昌對這場戰事做了最大的支持。東楚國雖敗,但上下已齊心,哪懼暉軍猖狂?
鄭宇談笑風生的臉,突然變得冷肅,跟隨他多年的大將們明顯感受到了這個素來溫潤的男子的變化。
與暉軍大戰那天,鄭宇突然離開戰場,將指揮之事交給諸葛圮,越秀也接受了緊急任命。隨鄭宇趕赴境湖離宮的,除了馬扽,就只有來自東侯府的護衛。
離宮那場大火燒起了,又滅落了。
發生在那個女子身上的事,鮮有人提起。那個女子剜心的決定,似乎也不需要更多的人明白。痛著的人,至今痛著,傷口無從癒合——
山城內,二月桃花盛開,給剛經歷了離亂喪痛的人帶來幾絲安慰,也加深了他們的惆悵。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歸曰歸,心亦憂止。靡室靡家,狼暉之故,不遑啟居,狼暉之故……
國家興亡,匹夫之責。個人情感,與對國家的責任感,看似如此矛盾,不可妥協。身不由己的歎息,恐怕是他們唯一的權利了。
而他,連歎息也不能夠!
為萬眾所仰仗,他似乎又回到了赫德十五年,南征蠻族的時候。心底藏著一張流著淚的臉,他受命於危難之際,最難熬是夜深人靜。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起點。
夜深了,人靜了。夜闌珊,燈未綴。
帳內燈涼,帳外月光。
月下,值夜士兵拄著戈矛,不時向四周掃視。
諸葛圮從鄭宇的營帳中出來,正好碰見越秀前來。
「越侯這麼晚還沒睡?」諸葛圮側身站住。
越秀點了點頭,清秀的臉上看不出異樣的表情,「軍師,侯爺在裡面吧?」
諸葛圮指了指營帳,見越秀似猶豫著進去了,他歎了一口氣,轉身走向自己的營帳。
實在太累了,這些日子!
從北丘國出使回來,就面對東楚慘敗的局面,這場慘敗的戰爭竟是他親自指揮的!
當時暉軍武將率軍衝殺,場面一片混亂,他手足無措,只能派人將戰況飛報鄭宇,鄭宇被申屠釋困在境湖離宮,卻及時做出了決定:以山城為城長河為池,退守!
在那種情況下,鄭宇並沒有辜負他的期望。
申屠釋歎息一聲,繼續向自己的營帳走去。
多年前第一次見到鄭宇,他曾想將自己的一腔抱負,寄托在了這個出身好,且氣宇不凡的男子身上。這些年來,他關注著這個不斷成長的男子,隨侍左右,費盡心思地引導和幫助。他自認做得很成功,卻不料那天鄭宇告訴他:所做的一切,只因一個女子。
震撼之下,諸葛圮不得不承認,世事往往無法掌控,更何況是人?然而,只要他和鄭宇的用世的方向一致,用何必計較到底是誰的抱負?
進入營帳,看到簡陋的木桌,茶杯茶壺之外,多出來一枝瘦瘦的桃花。諸葛圮拾起桃花,臉上郁氣終於有所發散。
這枝瘦瘦的桃花,應該是那個瘦瘦的孩子摘來的吧?轉眼一看,那孩子果然縮在床角睡著了。
頰邊的虎鬚跳躍了幾下,諸葛圮放輕腳步走向孩子。
卻是個可憐的孩子,父母在戰亂中雙亡。
諸葛圮不知道自己怎麼發的善心,竟將這孩子收在帳內。「唉——」不自覺地長歎,是人最後都想退守到自己的幸福,親人和家嗎?
諸葛圮似乎與家無緣,一生漂泊不定,從丞相的幕僚到將軍的軍師,都只是依附於人,家又在何處呢?半生唯一記掛的女子已經不在人世,心又何依?
相比之下,鄭宇應該算是幸運的了,至少夫人還在人世。然而,鄭宇現在的痛苦,絕不下於喪妻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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葳蕤閣火海逃生後,鄭宇和元葳又分開了,這一次,元葳對申屠釋的態度發生了很大變化,鄭宇無法帶回元葳,內心自是痛苦不堪,這個深愛元葳的男子接下來又會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