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章 魔鬼提琴 文 / 江湖老叟
離開伊莉雅的家，依舊是她送到布蘭卡，秦風看天色已晚，不放心讓伊莉雅獨自走夜路回家，伊莉雅感激地說道：「你放心吧，一年年裡我就是這麼走來走去的，沒有一點危險，何況晚上我和妮卡一起回家，她跟我住在一起。」說完，指了指那個坐在吧檯裡面，專心聽著舞台上一個男子演奏薩克斯管的女孩。
秦風這才放心離開，跟鄭小柳走出咖啡廳，他們住的賓館在三條街之外的地方，晚上的切爾卡瑟有一種異樣的繁華，靠近市中心的地方一宿到天亮都是熱熱鬧鬧的，燈紅酒綠歌舞昇平，稍微遠一些的住宅區卻是早早熄燈，就連走到那個地方的車子都很少，大街上看不到行人。
鄭小柳緊走幾步，走在秦風的前面，身體斜斜地遮擋住他的視線，拉了她一把，讓她的跟自己並排而行，鄭小柳扭了一下肩膀，又搶在前面。秦風明白了，她這是怕有危險，遇到險情為自己擋住，笑道：「伊莉雅是個女人，總是喜歡誇大事實，膽子小，其實，大街上行人都很少，哪裡有什麼危險呢？」
鄭小柳機警地觀察著有暗影的地方，好像時不時會跳出一個人來，舉著槍說道，不許動，打劫的。對秦風的絮絮叨叨並不接口。秦風見勸不動她，只好由她去了，他做慣了大爺，認為沒有人敢對自己動手。
一路果然連風吹草動的危險也沒有遇到，到了賓館，兩個人草草洗個澡，各自休息。第二天一早，鄭小柳起來，依舊跑步，沿著街道跑下去，這個習慣在她養好傷就養成了，要保持一天充沛的體力，晨練是必不可少的鍛煉項目。秦風晚睡晚起的習慣仍然沒有改變，一直睡到上午十點，才起床，看到鄭小柳依舊在客廳裡打拳，笑道：「你沒聽說功夫在體外的道理嗎？對敵的時候最重要的是判斷力，而不是體力，難道有人跟你比試力氣不成？見到敵人只要制敵先機，佔得主動位置要的是機敏和以逸待勞，你把自己搞的那麼疲勞，真正對敵的時候手腳慢了半拍，還不是處處受制於人？」
鄭小柳對他這套理論不理不睬，打完拳才說道：「我不求做十人敵百人敵，只要在最關鍵的時候為你擋上致命的一槍，報答完你的救命之恩，就算死了，又有何懼？」
秦風無奈地搖搖頭，說道：「我想的不是繼續活下去，而是活得有意義，你縱然想犧牲自己成全我，可是，我並不需要你為我做出犧牲，難道我是個貪生怕死的人嘛，只要為了自由，為了某種意義，活和死，都不是最主要的問題。」
鄭小柳甩手說道：「你別想改變我。」
秦風嘟囔道：「真是倔強的性格，不過，我喜歡。」
鄭小柳翻了翻眼睛，去沖澡，洗掉一身的汗水，其實，這個早晨的鍛煉，不但沒有疲勞，身體倒是精力澎湃，對秦風這麼懶惰，她也不能理解。
秦風坐在沙發上等著她出來，檢查了一下昨晚從伊莉雅那裡拿來的衝鋒鎗，卸下零件，再一一組裝上，拉動了一下槍栓，滿意地點點頭，伊莉雅的丈夫改造的槍就是好，子彈是通用的，拿在手裡像一個玩具，殺人的玩具。
吃過午飯，溜溜躂達出了賓館，秦風對伊莉雅的軍火倉庫很感興趣，還想去淘點好東西。看到布蘭卡的大門關著，知道還不到營業的時間，繞過前面，想直接到伊莉雅的家裡，昨晚雖然是乘著夜色去的，路經的一草一木他隱約還記得。在一排排的住宅和小路上穿來穿去，始終沒有找到伊莉雅家黃色的房子，當時記得她的家四周沒有人家的，可是放眼看去，身邊全是樓房，秦風對鄭小柳說道：「你還記得伊莉雅家的位置嗎？」
鄭小柳茫然地看了看周圍，搖搖頭說道：「不記得了，你不是說女人的地理感很遲鈍嗎？我是遲鈍裡的遲鈍，別說在城市裡面，就是在鄉村，也常常迷路。」
找不到伊莉雅的家，兩個人在切爾卡瑟城裡亂逛，看到一家賣樂器的商店，兩個人走了進去，裡面只有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在看電視，看到兩個人進來，也不起身招呼，忙著享受電視節目。
秦風看了看這裡的樂器，大都是西方的樂器居多，從大件的鋼琴到口琴，應有盡有，拿起一個小提琴，撥了撥琴弦，搖搖頭，感覺音質並不好。對老闆說道：「還有好一點的小提琴嗎？」
「有，只要有錢，就是帕格尼尼和蒂博的小提琴也有，只怕你付不起價錢。」那個男子用英語說道。
秦風最怕被人看不起，他本來就是一個驕傲的人，來到烏克蘭也不能改變這種性格，不由得笑道：「你當真有帕格尼尼的魔鬼小提琴？那麼，開個價錢出來，只要是真品，我一定照價付錢給你。」
帕格尼尼是十八世紀意大利最著名的小提琴家，在世界音樂史上佔有重要的地位，他最主要的成就不是小提琴拉得好，而是創新，歌德曾說，他的音樂是魔鬼的音樂。意思是，只有魔鬼才能拉出這樣的音樂。自從帕格尼尼死了以後，他的音樂就失傳了，再也沒有人能拉出他那樣的效果，音色和色彩都達到前人沒有的高度，他在音樂史上的地位好像中華的書法家王羲之，雖然師從鍾繇，成就卻比老師高深很多，在中華的書法史上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只可惜當時沒有錄音設備，天籟之音後人再也效仿不來。
秦風根本沒有想讓老闆拿出帕格尼尼使用過的小提琴，畢竟那是二百年前的古物了，不論小提琴的價值，單單是帕格尼尼使用過的物品這一項就會轟動音樂界。
老闆看秦風不相信他的話，說道：「你等著，我進去拿給你。」
秦風邪惡地笑了笑，說道：「你去拿吧，這裡的東西少了一件，我賠給你十件。」
老闆肥胖的身影消失在櫃檯後面，秦風拿起一個銀製的長笛，說道：「想不到這裡還有一點好東西，長笛比我們的竹笛音階更多，構造更複雜，音質效果非常好。」
當老闆拿著一個黑色盒子出現的時候，秦風正在給鄭小柳表演長笛，他吹的是意大利的《地中海風情》，能用長笛表現出海浪的陣陣濤聲，顯示出他不凡的音樂造詣。
老闆懂一些音樂常識，拍手叫好，說道：「看到這位朋友能吹出大師一般的音樂來，讓我大開眼界，你看看這把小提琴可好？」
打開牛皮縫製的盒子，拿出一把紫黃色的小提琴，這把小提琴比平常小提琴稍短一些，面板寬大，側板厚實，此外再也看不出異樣的地方，秦風拿起提琴，用琴弓拉了兩下，頓時感覺音質不一樣，壓住指板上的琴弦，試了試三根琴弦，對老闆說道：「是不是帕格尼尼的提琴，我分辨不出來，不過，這個小提琴的確有非同凡響的音質，你開個價錢出來吧，我要了。」
老闆卻搖搖頭說道：「這個提琴是無價之寶，你讓我怎麼開價？這樣好了，你拉一曲吧，我需要看看你的功夫如何，拉得好，價錢可以商量，拉的不好，你再有錢，也免談，這叫貨賣識家，你不是搞音樂的人，買來只是作為炫耀的工具，你當真喜歡音樂，才能善待這把琴。」
秦風笑了笑，撥動了一下琴弦，他想把這把琴買來送給馮雪，她略懂音樂，曾經說起過，她有過的唯一的理想就是成為一個提琴家，就是下海做了小姐，在床頭上也懸掛著一把提琴可是，她再也沒有機會了，世事變幻，她錯過了最佳教育機會，人事滄桑，心態也改變了很多。當她幽幽說起這些往事的時候，語氣裡透著哀傷，眼睛裡含著淚水，讓秦風看了禁不住跟著傷心。能送給她一把音質好的提琴，讓她高興一下，也能慰藉受過傷的心靈。
秦風穩了穩心神，拉的依舊是那首《地中海風情》，這首曲子卻是蘇蘭·巴索最喜歡的，在意大利的那段日子，跟蘇蘭在一起的時候，少不得這首曲子，她百聽不厭，秦風跟著也學會了曲譜，他有過目不忘的記憶力，過耳不忘也算不得什麼了。用提琴拉出來的曲調跟長笛又不一樣，曲調的轉換還是那樣，可是給人的感受卻不同。一曲拉完，樂器商店進來很多人聽曲，秦風剛才沉浸在音樂裡，對四周充耳不聞，拉完曲子，才發現，這些人跟鄭小柳一樣，如癡如醉地聽著樂曲。放下提琴，每個觀眾的心中悵然若失。
那個老闆的臉上沒有高興的表情，而是對秦風說道：「我給你講一個有關於這把小提琴的故事吧。那是帕格尼尼還未成名之前，狂熱地喜歡小提琴，可是一直沒有一把好琴，當時住在熱那亞，在那裡長到十六歲，在當地有一點小名氣了，舉行過多次公開演出，可是，十六歲那一年，看中了當地的一個富紳家的女孩子，他向她求愛，表達內心的愛慕之情，不料，這個很驕傲很美麗的女孩子拒絕了他，說道，如果，你能讓全世界的人都認識你，提到你的名字，人人肅然起敬，那麼，我會考慮你的求愛。這就是一種變相的拒絕，帕格尼尼是一個情種，他對音樂很執著，對愛情也同樣執著，他想不開這段注定沒有結果的愛情，陷入痛苦中不能自拔，開始酗酒和賭博，住在巴黎的歌德聽說了他的遭遇以後，向他發出邀請，請他到巴黎住一段時間，帕格尼尼接到邀請以後，想了幾天，就出發了，那個時候沒有汽車和火車，只有郵差的驛車，出門旅行的人，都乘坐六匹馬拉的驛車，半路上，有三個女孩子上了驛車，旅途寂寞，帕格尼尼說，我給你們演奏一段音樂吧。於是，原本冷清的旅途變得活潑起來，女孩子很高興，她們也認出來，這個面色蒼白的年輕人就是當地小有名氣的帕格尼尼，三個女孩子對他有了愛慕之情，帕格尼尼只愛那個富紳的女兒，對三個女孩子沒有感覺，到了維羅納她們下車的時候，其中一個女孩子沒有下車，堅持送帕格尼尼一段路，她利用這段時間說服了帕格尼尼，成功地讓他跟著她下車，住在她的家裡，現在回想起來，可能帕格尼尼原本就不想去巴黎的，他離開熱那亞一是因為失戀的傷心，其次是歌德的極力邀請。半路上遇到真心欣賞自己的人，他改變行程也是難免的。帕格尼尼在這個女子的家裡住了三年，可以說是這個女子挽救了他，如果不是她，他還會在酗酒和賭博裡毀了自己。三年裡帕格尼尼過的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外人誰也不知道，他對這段生活也諱莫如深，對任何人沒有說起過，再次出現在樂壇的時候，他成為皇家樂隊的一員，手裡多了這把小提琴，從此以後，他的音樂技巧變得十分純熟，人們說他的樂曲有魔力，他也說自己把靈魂出賣給了魔鬼，才換來音樂上高超的造詣，他曾經在維也納的表演讓七個人當場死亡，他們臨死前都說，聽到的是魔鬼之音，不是人間的樂曲，這件事越發證實了帕格尼尼跟魔鬼有約的傳說。帕格尼尼後來是非正常死亡的，據說是死於汞中毒，可是，人們更願意接受他的生命被魔鬼收回的說法。他死之前曾有遺言，這把提琴的價格為無價，如果有人用它演奏出優美的音樂，只要象徵性給一點錢就可以了。所以，這把琴，你拿走好了，留下一點我為你保管這把琴的管理費用吧。」
聽到老闆說完這段故事，每一個人都驚呆了，想不到帕格尼尼還有這樣神秘的故事，這把小提琴應該熟悉它原來的主人的歷史往事，可是，它沒有辦法說出那段歷史，也許，是人們聽不懂它的特殊語言吧。
秦風拿出一百美元說道：「這點錢夠保管的費用嗎？」老闆點點頭說道：「多少錢只是一種象徵，沒有數額限制的，它過去也有過不同的主人，到得最後，都死於非命，現在，已經無人願意擁有這把小提琴了，你能買走它，我很高興，謝謝你幫了我一個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