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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章 舊友 文 / 江湖老叟

    秦風出去把馮雪叫了進來,老太太跟她沒有話說,不是同道中人,妄言有罪。秦風看出氣氛的尷尬,東拉西扯地說了些天氣好壞之類的閒話。燭光搖曳,幾個人的投影映照在牆壁上,一個小小的動作也能引起大幅的晃動,從始到終,馮雪的手沒有離開他的胳臂。

    等郭繼先端上飲食,四個人默默吃飯,晚上,秦風和馮雪睡在西面的暗間臥室,郭家母子睡在東面的暗間。

    來到西面的臥室,裡面竟然只有一張木床,簡單的被子,下面只有床板,並無褥子,一支大紅的蠟燭,連一個書桌也沒有。馮雪皺著眉頭說道:「這個家裡,怎麼簡單到如此地步?」

    秦風心想,修仙的人本身是脫離塵世的,不注重享受,本該如此。他笑了笑,對馮雪說道:「山裡的人家,年收入少,沒有什麼傢俱也在情理之中。」

    「我總覺得那兩個母子怪怪的。」馮雪並未完全釋懷,心中始終存有疑慮。

    「封閉的環境,他們跟外面的世界不太一樣,隨遇而安吧,如果,你睡不慣木板床,壓在我身上好了,我給你當褥子。」

    「拉倒吧,天天都是你壓著我的,還能給我當褥子,今晚沒心情,唉,殺人好恐怖的,閉上眼睛,就是血淋淋的紅色,還有死人那雙眼睛,阿風,你說,他們做了鬼,會不會找我的麻煩?」

    「不要想那麼多了,剛剛殺人的人都是這樣的,你不見國外的警察需要定期做心理輔導嗎?殺人之後還有三個月的假期,專門用來從內疚和負罪感裡面解脫出來,你下一次殺人就知道,心裡安穩了好多。以後,殺人多了,跟碾死一隻螞蟻沒啥區別,這叫心理適應期到心理麻木期的過渡。」

    「你現在是麻木期了吧?看你收拾那些人,一點也不在乎的樣子。」馮雪壓低了聲音說道。

    秦風汗顏了一下,心想,咱哥們就是仙人,殺人不殺人感覺起伏不太大,沒有世人那麼厲害的反應。

    兩個人躺在硬硬的板床上,過了一陣,身體適應了,相繼睡了過去。第二天一早,郭繼先做好了早餐,秦風聽到外面有聲音,懶懶地起來,馮雪還在熟睡她的生物鐘習慣了晚睡早起,在家的時候經常睡到中午才醒來。

    穿上一宿晾的乾爽的衣服,輕手輕腳下了床,拉開房門,來到院子裡,昨晚不知道啥時候下了白霜,地上落了薄薄的一層,一陣寒風吹來,身上打了一個寒戰,精神爽朗了很多,站在院子裡看著遠方黑黝黝的高山,郭繼先過來了,秦風問道:「這座山腳什麼名字啊?」

    郭繼先面無表情,甕聲甕氣地說道:「都叫它蟒山,沒看到蟒,只有一些土蛇。」

    「你媽媽昨晚跟你說了吧?今天我們一起走?」

    「說了,讓我跟著你出去見見世面,也沒啥好的,這山裡靜,外面,太吵。」

    「什麼都是這樣,習慣了就好。」秦風不再多說什麼,現在他跟郭繼先不在一個起點上,他心裡也覺得奇怪,自己身上沒半分仙力,所有的法術都使不出來,老太太憑什麼看出自己是修仙的人呢?心裡納悶。

    始終沒有看到老太太出來,秦風也不問,這是人家的家裡,有個人的生活習慣,問了也是白問。

    郭繼先去廚房洗碗,秦風對馮雪說道:「想不想學車?」

    「現在沒心思學車,等過了這段危險期再說吧。」

    「放鬆些,沒啥了不起的,以後,別在別人跟前說自己懼怕的事情,江湖險惡啊。」

    「你也不比我小心多少,總是那麼魯莽。」馮雪嗔怪地說道。

    「我?」秦風一時語塞,可能是吧,他的確對肖志浩的防範不夠,才被追殺得離開了許昌,連一件衣服也帶不出來。

    郭繼先出來的時候,連一件行李也沒帶,只空著雙手上了車,秦風看他穿的像是一個種地的農民,要不,就是一個剛剛進城的民工,更無語了,怎麼聚集的自己身邊的,總是這些莫名其妙的人呢。

    沿著昨天倒回來的路出山,秦風問郭繼先:「你媽媽自己的生活能安排好吧?」

    「我媽媽昨晚就走了,說是找爸爸去了。」郭繼先甕聲甕氣地說道。

    秦風的心裡一涼,停下車,看了看茫茫蒼蒼的大山,想到古人的一句詩: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重新上路,到了晚上,已經出了河南省的地界,從此海闊天空,魚入大海,肖志浩的手再長,在茫茫人海當中,難覓秦風的蹤跡了。

    過了汾河,進入呂梁地區,鬆口氣,晚上住在旅店裡,才發現一個很現實的問題:他和郭繼先都沒有身份證,只有馮雪一個人有身份證。住不了大賓館,找了一家破爛不堪的小旅店住下來。第二天一早,找到一家修理廠,把那輛搶來的越野車開了進去,找到老闆。

    老闆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叼著煙卷,一臉不耐煩,吵吵嚷嚷地說道:「什麼事啊?我還要急著吃早茶呢。」

    看到秦風的眼睛盯了他三分鐘不說話,有點吃不住勁了,摸了摸頭髮,說道:「朋友從哪裡來的?」

    秦風不動聲色地說道:「水旱碼頭皆通天,綠林英雄走一邊,東南西北都是客,江湖朋友一家親。」他說得是江湖切口,只要是黑道人,就能聽懂話語裡的意思,只要不是有冤仇的人,通常都能給予方便照顧。

    那個老闆收起了傲氣,恭敬地說道:「兄弟有啥吩咐,請儘管說話,只要是黃嶺路能做到的,一定盡力。」

    秦風大刺刺地對他說道:「沒想到黃老闆也是同道中人,那就好辦了,這輛車,你給我一個價錢吧,是順來的。」秦風不是不知道這家大修廠的底子,昨晚跟小旅店的服務員談了談,就知道這家修理廠跟黑道有關係,這才到這家賣車,若是正規的修理廠,根本不會接受來歷不明的車,怕被連累著。

    黃嶺路不怕,他做的事很多都是違法的事情,小小一輛車而已,大不了把底盤上的鋼字抹去,換上自己需要的鋼印,改頭換面之後,就是當初生產這輛車的工人來了,也認不出是不是自己生產的車子了。

    秦風半真半假交代了是偷來的車子,可是黃嶺路一點也不在乎,又不是軍火等重大嚴禁品,說道:「兩萬,是道上的最高價格。」這輛越野車八成新,新車在市場上賣到二十一萬,幾乎當做了廢鐵買下來,可見幹這行的利潤十分驚人。,

    秦風想了想,說道:「五萬吧,兄弟正在跑路,手裡沒銀子日子難熬,如果將來有重整江山的一天,三萬元原封不動奉還,就當是交一個朋友了。」

    黃嶺路為難地皺著眉頭,說道:「三萬現金,一輛桑塔納車,可能你也會用得上,怎麼樣?」

    秦風看了看那輛桑塔納,外表的顏色還行,試了發動機,聽聲音是新機器,說道:「這車,不黑吧?」

    「這裡哪有不黑的車子?不過,你放心,已經洗白了,正規的手續,保證適合你用。」黃嶺路慇勤地說道。

    「好,就這樣吧。你黃老闆夠朋友,我記住你了,來日方長,再會吧。」

    開著新車回到旅店,馮雪看他開回一輛新車,很高興,說道:「你的本事蠻大的,怎麼?這裡有朋友?」

    「我們這樣四海為家的人,處處都是朋友,處處都是敵人,有什麼好奇怪的?你沒見幾十萬的車子換成了一萬元的車子啊?沒我們的便宜可佔,也沒吃多大的虧,你情我願的事,這才是江湖啊。」說完,把裝著三萬元現金的包包扔給了馮雪。

    繼續向西南逃亡,兩天之後,到了重慶,秦風記得蛟哥這個人,秦笑在巫湖這邊還有一個產業,正好到巫湖休息一下,順便讓蛟哥幫著自己和郭繼先搞一個合法的身份,要不然被警察抓到了,看他沒身份證,可能和通緝令聯繫起來,他和馮雪殺了五個人才逃出來,跟肖志浩的仇恨越結越深了,雙方只能咬緊了牙,死磕。

    來到蕪湖的時候,這裡還是往常一樣冷清,同樣是春節剛過,是旅遊的淡季,重新看到澄清的碧水,想到當初跟秦笑在一起的時候,意氣風發,只覺得天下凡事無不可為的雄心,心裡頗為感慨,看來,就是不能成仙得道,擁有強大無敵的仙力,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啊。凡人,注定了碌碌一生,淪為凡人才不到半年,天下幾乎無可容身,被黑白兩道追殺,幾乎喪命。

    到了蕪湖賓館,看到了鄔梅,調笑道:「鄔經理的風采依舊溫潤可人,可喜可賀。」

    鄔梅聽著這個聲音和強調耳熟,看了半天,沒見過秦風,她迎往送來慣了,記不清在哪兒見過秦風,以為是以前來遊玩的客人,笑道:「這位兄弟面生的很,恕我眼拙,竟然不知道是貴客來了。」

    秦風跟她說話,心裡也加著小心,畢竟她曾經跟自己相處過一段時間,看她沒有認出自己,這才放心,模樣變了,就是好,不必擔心以前的熟人了,對鄔梅說道:「你找蛟哥來,我跟他談點事情。」

    鄔梅見他張口提到蛟哥,越發肯定是自己不太熟悉的人,最近一兩年,蛟哥已經把蕪湖的事情交給鄔梅處理,很少露面,他漸漸學會了象公孫家一樣,習慣躲在幕後指揮,而不是衝鋒在第一線。

    鄔梅笑道:「蛟哥住在省城市內,客人有重要的事情嗎?若是沒有重要的事,蛟哥來了,會罵我不懂事的。」

    秦風拍了拍胳臂,說道:「你讓他開那輛路虎車過來,再帶三十萬現金,兩把噴子(手槍),幾百個花生米(子彈)。」

    鄔梅看他一臉平靜,說起黑話來頭頭是道,顯然對蛟哥很熟悉,心裡驚疑不定,說道:「好的,請小兄弟稍等。」

    秦風在房間裡等著蛟哥,從市區過來,最快也需要一個小時的時間,從蕪湖賓館的超市裡拿了幾套衣服,給三個人穿著,郭繼先的衣服挑最大號的還有些緊巴,他身高體壯,一時真不好弄合適的衣服。舒舒服服洗了一個澡,換上新衣服,那些曾被鮮血污染過的衣服只能扔了,穿在身上覺得太噁心了。

    馮雪鬆了口氣,說道:「那個蛟哥很有辦法?是你的熟人?」

    「是這裡的大哥,這一片都是他的產業,不是熟人,是我朋友的朋友,我們這麼逃下去,總歸不是辦法,需要休整一下,哼,還沒有人欺負我這麼慘,仍舊保持完完整整的呢,這口惡氣,怎麼也得出出,只能靠朋友幫忙了。」

    房間裡面有電視,郭繼先看得津津有味,看樣子他從來沒見過這東西,真是一個從蠻野洪荒走出來的野人。馮雪敢輕視他,秦風可不敢,他不知道郭繼先懂些什麼法術,凡是他會的東西,都是自己難以匹敵的,也是別人不能抗拒的。

    直到晚上七點,鄔梅敲響房間的門,看到秦風,微微彎腰說道:「小兄弟,蛟哥在樓下的餐廳月亮間恭候您。」

    秦風點點頭說道:「好,你先去吧,等一下,一起去吃飯,大家都是好朋友,我們隨後就去。」

    回身招呼郭繼先,他臨走還戀戀不色地一步一回頭看著電視,秦風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道:「回頭給你買一個筆記本電腦,讓你看個夠。」

    馮雪嬌嗔地說道:「不行,我也要一個筆記本。」

    「好好好,這都是小事,怎麼報仇才是大事。」

    來到餐廳,蛟哥帶著一個身穿西裝的人在一起,從那個人結實的身材和探詢過來的眼睛看,應該是蛟哥新請的保鏢。

    秦風笑呵呵地上前,對蛟哥說道:「我猜你肯定不認識我,不過,說到一個朋友,你不能不認識。」

    說完,俯身輕輕在蛟哥的耳邊說了一個人的名字,蛟哥的神情一變,馬上恭恭敬敬地說道:「哦,原來是他啊,曉得曉得,沒問題,大家都是朋友了,不知道哪位公子現在如何了?可還舒心?」

    秦風暗暗罵他笨蛋,自己分明就站在眼前,如何還說自己如何?這樣撲朔迷離的事情越來越詭秘了,讓人心裡苦笑不得。笑了笑,秦風看著他的眼睛,說道:「他很好,現在在首都上大學呢,前幾天還跟他通過電話,你是這裡的大哥,到了你的家門口,我只能找你幫忙,那位朋友,我可不敢找。」「哈哈……是啊,是啊,不過,快三年沒見到他了,想一想,當年的雄姿好像還在眼前,你見到他一定要帶我問一個好。」蛟哥的態度十分真誠。秦風的心裡有些感動,還有當事人不在眼前仍然打心眼裡表示尊敬更能顯示出尊重的程度嗎?他拍了拍蛟哥的肩膀,笑道:「蛟哥別那麼怕他,嗯,我知道,蛟哥是佩服他的,其實,我一點也不佩服,他能夠有今天的成就,都是朋友們給他面子,如果,人人都不搭理,他只能是一個孤家寡人。」蛟哥的心思靈活,從秦風的言談舉止裡隱隱看到秦北風的影子,想到秦風這個名字,好像,就是秦北風親自來到眼前一樣,神經恍惚了一下。秦風看到他臉色呆滯,知道他想到了一些什麼,急忙岔開話題說道:「我交給你辦的事情辦得如何了?」蛟哥這才醒悟過來,眼前的人並不是秦北風而是秦風,無論臉型還是年齡都相差太遠,他轉頭對那個跟著他一起來的神情冷峭的男子說道:「拿出來吧。」那個男子彎腰從桌子下面拿出一個旅行袋,放在桌子上,秦風上前打開,抽出兩把手槍,拉了一下槍栓,看了看槍身,點點頭說道:「不錯,很不錯的伯萊塔f92型警用手槍,蛟哥的能量從一把槍上可見一斑啊。」蛟哥得意地說道:「這也是秦公子的運氣好,那個搞軍火的朋友那裡剛好有這種槍,要不然,我也沒這麼大的面子。」秦風知道他說的是謙虛之言,伯萊塔這種手槍很不好搞,每個軍火販子手裡都有不同檔次的槍械,什麼人跟他交易,他拿什麼樣的貨色,蛟哥能拿到世界上的頂級手槍,意味著他在重慶黑道上有呼風喚雨的能力,才能拿到這種槍,如果是那種隨便什麼人都能買到的自製火槍,就是街頭的混混也能做到,蛟哥拿著那種檔次的手槍,秦風都會怪他沒有誠意,所有的言行都在搪塞。秦風搖搖頭,說道:「蛟哥別謙虛了,光棍的眼裡不揉沙子,你的這份人情,我領了,換了一個人,保證沒有比你做得更好。」這種語氣鄭重的肯定,讓蛟哥興奮得臉色發紅,搓搓手笑道:「秦公子,給你辦事就是給那個朋友辦事,比給自己做事還要認真,如若不然,心裡羞得慌。」秦風哈哈大笑,這一刻覺得自己穿越變身,等於檢查了昔日結交的友情,也不是一件壞事。他把錢交給馮雪,幾個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頓人人開心的晚餐。蛟哥的心裡放下了一塊石頭,秦風對他的肯定就是對他尊重秦北風的肯定,秦風開心是因為自己以前沒有看錯蛟哥,他能在自己不在眼前還能如此真誠,證明自己魅力強大,心裡很是得意。吃完飯,秦風拿著蛟哥給的那座屬於秦笑的別墅鑰匙,打開別墅的門,馮雪看到別墅裡面豪華的裝修,心裡掩飾不住驚訝,說道:「阿風,你的朋友真大方啊,這個別墅價值不菲吧?」「這個可不是蛟哥的產業,他過去沒有這麼大的手筆,這是重慶世家,公孫家族的產業,當年送給我,現在掛在我的一個老婆的名下,一般般啦,也就是兩千多萬吧,那些錢,你收好了,當做這次倉皇逃離的補償。」「我才沒把那點錢放在心上呢,你還耿耿於懷嗎?」馮雪嬌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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