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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二章 馮雪的變化 文 / 江湖老叟

    秦風想發火,又沒地兒可發,沖誰發火呢?自己剛才可是無形中站到了那個打馮雪的人的一邊的啊,換句話說,如果打的不是馮雪,他還會這麼生氣嗎?打得就是馮雪,他又憑什麼生氣呢?難道自己愛她,還是看在她當初收留了自己的面子上?

    歎口氣,把手裡的綠茶遞給馮雪,說道:「喝口茶,消消火吧。」

    馮雪這才拿開捂著臉的手,接過綠茶,秦風這才看到,她的半張臉已經腫得快滴出血來了,嘴角還有殘留的血跡,她的性格很倔強,受了這麼重的傷,愣是沒哭出聲來。

    秦風心底裡的怒氣徹底被馮雪的傷勢點燃了,怒道:「剛才是誰打得你?」語氣冰冷,眼睛冒火,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跟平時不溫不火的形象完全不同。

    馮雪搖搖頭,沒言語,他看著鐵凝竹,希望她能夠給自己一個答案,鐵凝竹看見他的表情,馬上就知道,自己看錯了他,丁鯊魚就是他殺的,當他發怒的時候,就變成了地獄裡面的惡狼,牙齒閃閃發亮,嚙人魂魄。她也搖搖頭,怕秦風控制不住怒火,再去惹事,這可真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深沉,隱匿,詭詐,相信任何人都不會逃脫他的魔爪。

    秦風對鐵凝竹瞪瞪眼,看著一個剛才上去又下來的小姐,那個小姐顯然被他殺氣騰騰的眼神嚇壞了,急忙磕磕巴巴地說道:「是,是大富豪的曹老闆。」

    秦風的腦子裡馬上會想起一個有著眼袋的禿腦門的男人,那個曹老闆在曹鎮開著一家名字叫大富豪的酒樓,很喜歡到風月場所玩,幾乎三天兩頭就來一次,那天在曼陀鈴被抓的男人就有他一個,他沒交罰款,可能看出來曼陀鈴有點背景,今天晚上剛剛開業,他知道消息馬上又來了。

    秦風想上去找曹老闆的麻煩,慢慢地,又坐下了,那個小姐看到秦風好像要去找曹老闆的麻煩,卻始終坐著不動,懼怕的眼神換成了輕蔑,哼了一聲,拿起手包出了大門,臨走扔下一句:「真替馮雪不值,小白臉,有幾個有血性的?」

    秦風不去看馮雪,也不再注意到舞台上的風景,低著頭,等了好久,站起來,向廁所走去,過了半個小時才回來,鐵凝竹始終注意著他的行為,見他回來了,卻沒有找曹老闆的麻煩,心中也有點看不起他,說道:「我走了,你看著這裡吧。」

    秦風點點頭,沒有說話。

    又過了半個小時,那個曹老闆才帶著兩個人從上面下來了,看了坐在椅子上的馮雪一眼,嘴裡罵道:「臭婊子,別讓我在曼陀鈴看見你,明天你就給我滾,再看見你一次打你一次,他媽的竟敢卷我的面子,今天這事就是一個小小的見面禮。」

    出了大門,帶著他的朋友發動經常開出來的豐田佳美,一溜煙走了。

    秦風一直坐著不動,馮雪也沒動,秦風能感覺出來她眼睛底下的委屈,可是,他幫不了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

    一直到彤萱下來,客人快走光了,秦風才拉著馮雪的手一起走,彤萱看見馮雪的臉,很吃驚,說道:「雪姐,你的臉,怎麼了?是哪個混蛋干的?」她問的是馮雪,眼睛卻看著秦風,他只好說道:「被客人打得,沒事了,在家休息幾天吧,傷好了,再上班吧。」

    彤萱看了看他,欲言又止,悶悶不樂地一起回家,到了家裡,馮雪也一句話沒有說,洗了澡,坐在梳妝鏡前,呆呆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兩邊的臉都腫了,今天剛剛燙的頭髮被抓得稀爛。她拿起梳子,梳了梳頭髮,竟然刮下一大把頭髮,站起來,無言地把頭髮扔進垃圾桶,秦風半躺在床上,歎口氣說道:「阿雪,睡覺吧,明天,你就好了。」

    馮雪點點頭,眼淚卻無聲地流了下來。轉過天,秦風到髮廊裡上班,家裡剩下馮雪和彤萱。晚上,秦風和彤萱來到曼陀鈴,馮雪在家裡休息,她的臉不但沒好,反而更腫了,秦風讓她去醫院看看,她賭氣不去。

    進了曼陀鈴,鐵凝竹已經早早來了,看見秦風,第一句話就是:「那個曹老闆昨天晚上連人帶車摔下山溝,人死了三個,車也毀了。」

    秦風定定地看著她,說道:「哦,死了?死了就死了吧,哪天不死人?」

    鐵凝竹歎口氣,看了看四周沒人,說道:「你就給我消停一些吧,為了幾個耳光去殺人,值得嗎?」

    秦風的眼睛露出光彩來,說道:「不值得嗎?對那些人渣,能夠用平常的價值來衡量嗎?」

    鐵凝竹不敢再說,縮了縮頭,回身招呼客人去了。晚上回到家裡,彤萱就把曹老闆死了的消息告訴了馮雪,顯然,她已經從別人的嘴裡知道了她和曹老闆之間的恩怨。彤萱高興地說道:「雪姐,真為你高興,沒想到,真是蒼天有眼啊,惡人終究是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馮雪聽了這個消息,開始很驚訝,眼睛飛快地瞥了秦風一下,然後說道:「哦,我跟曹老闆沒什麼的,我就是不做他的台而已,他也算不上什麼惡人,我們誰還沒有經歷過幾次這樣的事情啊?」

    彤萱收起興奮的臉,頓了頓說道:「那倒是,我認識一個下崗的大嫂,半個月沒接過一次生意,做了一次,掙了100元錢,想給女兒買條裙子,到商場裡,錢被偷了,氣得背過氣去,足足病了一個月,出來以後,原本不太漂亮的臉老了很多,在夜總會呆了十多天,再也沒接到一個生意,只好拉著板車賣紅薯了,前幾天,我還在光明路看見她,她竟然認得我,拿烤紅薯給我吃,給她錢,也不要。比起她來,我們的還算是有錢人了。」

    兩個人再次躺在一起,馮雪悄悄說道:「為了我,值得嗎?」

    秦風想了一下說道:「不是為了你,是為了我自己,你被人打成那樣,我還裝鴕鳥,豈不是讓人看不起?」

    馮雪不再說話,緊緊依偎著他,睡下了。過了一天,她的臉好了一些,臉上開始有了笑容,對他說道:「你別想騙我了,你就是想為我出氣。」

    秦風摸了摸她的臉說道:「好多了,我們出去走走吧,這些天不出門,悶壞了吧?」

    「也不是很悶,天天在家裡坐著,想到你在外面辛辛苦苦打工掙錢,心裡甜著呢。」

    「咦,你的性子變了好多啊,以前不是沒有男人就覺得寂寞嗎?」

    「是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想做了,阿風,我不再做那個了,你會養著我嗎?」

    秦風笑了笑,肯定地說道:「會,只要我的口袋裡還有一元錢,就是你的,只要我還有一碗飯,也是給你留的。」

    「你真好,阿風,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馮雪的笑容看起來很欣慰,在欣慰地背後又掩藏著辛酸的憂鬱。

    出了門,沿著載滿白楊的馬路走,秦風看了看天氣,說道:「快入冬了吧?真快啊,晚上的風可真冷,以後,你出門多穿一些衣服,別凍壞了。」

    「嗯,你還沒有羊毛衫,明天,我去給你買一件純羊毛的,你喜歡什麼顏色的,什麼樣式的羊毛衫?」

    「什麼顏色的都可以,什麼樣式的也行,別只顧著我,你自己也要多買幾件的,你現在沒多少錢了吧?要不,把股票賣出去一些吧,這幾天漲了一點。」

    「還能不能再漲一些了?你說我的股票現在值多少錢了?」

    「上漲了15%,你掙了15000元上下吧,以後能達到翻一番的勢頭,需要一年半的時間吧,我的眼光一向是比較準確的。」秦風清楚記得,他買的股票,在公司重組之後,經營得很好,引起人們狂熱地追逐,最高峰翻了三倍,跟其他事情一樣,只要有了人氣,人們就盲目地跟隨,造成洪水一般的氾濫。局外人看得膽戰心驚,局中人兀自毫不知覺,希望自己手裡的錢無限制地膨脹下去,忽視了任何事物極度膨脹的結果就是死亡的前奏,這個社會是一個不夠理智的社會。

    「啊,沒想到,掙錢這麼容易,抵得上我半個月的收入了。」馮雪拍手笑道。

    「是啊,你會發現,只要眼光準確,運氣就會自動到來一樣,擋也擋不住,不過,股票市場有一個不變得定律:千萬不能在最低點買入,也不要在最高點拋出,適可而止是避免血本無歸的不二法門。」

    「我不是那種貪財的人,你讓我賣,我就賣出去,讓我捂著,我就不賣了。」馮雪表現出少見的溫柔,對他言聽計從地說道:「我跟彤萱借一點錢吧,她的手裡還有錢。」

    秦風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快要開支了,等開支再說吧,我不喜歡跟別人借錢,平白擔了別人的一份人情。」

    馮雪很滿足地笑著,這樣的表情秦風以前只有在床上讓她滿足之後才會有,沒想到,這樣說說話,也能讓她滿足,這個女人的腦袋是不是秀逗了?他表示懷疑。

    「好,聽你的。」馮雪微笑著說道:「你要教教我做飯了,以後,該學著做飯炒菜了,像鄰居們一樣,你在外面掙錢,我在家裡伺候你。」

    秦風伸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笑嘻嘻地說道:「怎麼?你有從良的打算了?不再跟男人在床上耕耘了?」

    馮雪的臉變得紅紅的,拉住他的手臂,幽幽說道:「你說,我是不是一個壞女人?」

    「你不壞啊,起碼,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發現你很壞,為什麼要這麼問呢?哪怕是你對每一個人都壞,只對我一個人好,我也要說你是最好最好的女人,這就是通常所說的相依為命的真諦吧。」

    「謝謝你這麼誇我,看來,只能對你越來越好了,才能讓你對我有好感。」

    「你我之間不需要客氣,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沒有你的話,我就又冷又餓死了。」秦風摟著她的肩膀,體會到她溫暖的身體,帶給他舒適的享受。

    當彤萱吃到馮雪親手做的第一頓飯以後,驚奇地看了她半天,像是研究某種新生的物種一樣,然後說道:「雪姐,你變了。」

    馮雪不自然地笑了笑,搪塞道:「變什麼變?快吃飯吧,阿風不讓在吃飯的時候說話,你忘記了嗎?」

    彤萱這才住嘴,兩隻丹鳳眼在秦風和馮雪的身上來回看了幾次,吃過飯把飯碗一推,拉著馮雪坐在沙發上竊竊私語說道:「你是不是玩真的啦?」

    馮雪偷偷看了一眼撿桌子的秦風,狡辯道:「什麼啊,阿萱,我不懂你的意思。」

    彤萱歎氣說道:「你和我見到的男人多得數不清,原本以為你跟我一樣,看透了他們,不會再動真感情了,沒想到,你像一隻飛蛾一樣,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還是要用這種自殺的方式生活,你想證明什麼?還是真的需要一個固定的男人?」

    馮雪收起平時玩世不恭的嬉笑,皺著眉頭說道:「我也說不清楚,心裡總是亂糟糟的,那天,他給我做了頭髮以後,對著鏡子照了照,忽然有一個念頭出來了,我竟然發現,做小姐是我這輩子選擇最大的錯誤,好像,一瞬間,就懂得了什麼叫做尊嚴。晚上,那個曹老闆點我的台,我看了他的樣子,噁心得想吐,於是拒絕了,別人還以為我是嫌他給的錢的少,其實,我心裡明白,不是錢的問題,而是我討厭了,厭倦了,沒意思,恨不得從來沒有做過小姐,他打我,踢我,罵我,我還是回不了頭,這幾天,我的臉好了,一直沒有出去坐台,就是在想慢慢退出那個圈子,以後,找一個別的活兒幹幹吧,那些臭男人,老娘不伺候他們。」

    「唉,你就是一時鬼迷心竅了,阿風對你說過啥?說沒說一輩子養著你?」

    「說那些幹啥?如果聽男人們說那些口是心非的話,不如相信自己,我們這些小姐,從表面上看是靠著男人活的,哪一個沒有付出心血和尊嚴?還得忍受他們的打罵,別人的冷眼,如果說自立自強,做過小姐的比別的女人更有自立自強的本錢,阿風沒有給我任何一個承諾,我也不需要他做什麼保證,大家呆在一起快樂就好,哪一天覺得不合適了,再分開吧,靠著手裡攢下來的那些錢,自己再出去做點活,也餓不死,這就好了啊。」

    彤萱看她是王八吃了秤砣,鐵了心。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有暗自搖頭,她看多了那些為了所謂的愛情象飛蛾一樣一頭撲上去的女人,經過短暫的蜜月期之後,不是帶著深惡痛絕的受傷的心靈重新回到賣身這條路上,就是花完了積蓄之後,被男人像扔一件抹布一樣扔開,做了小姐之後,再去想過上平常人的日子,很難很難,這也是女人為什麼不到萬不得已不會選擇走這條路的根本原因,這是一條不歸的路,上來了,想再離開,或者是後悔了,都是一個兩難的選擇。

    馮雪看著為她擔心的彤萱,撲哧一聲笑出聲來,說道:「阿萱,你別為我擔心了,雪姐也不是三歲兩歲的小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和理智,阿風絕對值得我這麼做,如果,我不這麼做,才是對不起他呢,他從來不說因為我是一個小姐就討厭我,在床上,他是最佳的男人,不論幹什麼,都讓我很放心,你還擔心什麼啊?難道我是那種需要一個輕飄飄的許諾,然後再全身全意去付出的女人嗎?我真的有那麼傻?」

    彤萱心想,就是優秀的男人,才不讓人放心呢,如果是自身毛病多的,興許能看上我們這種人,優秀的男人找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會自減身價找被千百個男人睡過了的女人。看馮雪一幅身陷戀愛裡的小女人的模樣,她只好不再說什麼,說難聽的話,只能傷了姐妹之間的感情,已經沉醉的女人,最好讓她在殘酷的現實面前自己醒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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