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雷鋒之歌 文 / 江湖老叟
少年咬咬牙，說道：「我說了，你能救救我嗎？」
秦北風左看看他再右看看他，這是一個身體沒有秦北風粗壯的少年，大概有十四歲上下，尖嘴巴，寬額頭，嘴唇略顯厚重，面黃肌瘦的樣子，頭髮好長，幾綹頭髮黏在一起，粗重的眉毛斜斜飛揚起來，挺直的鼻樑讓他顯得很倔強，兩隻腳上沒有鞋子，腳是黑顏色的，可能很多天沒有穿鞋了吧。
秦北風看了他足足有十分鐘，那個少年的眼睛就盯著他十分鐘，笑了笑，秦北風說道：「好吧，我可以救救你，不過，我怎麼救你，我說了算，也許，把你扔在江裡救你，讓你屍骨無存，也許，讓狼來救你，讓你死得其所，怎麼樣？」
少年的臉色有點發白，咬了咬牙，說道：「隨便吧，只要能離開那些人，隨便你怎麼處置我好了。」
秦北風滿意地點點頭，示意他繼續，少年說道：「我是南方人，跑路來的，讓他們抓住了，打斷了我的腿，就是更方便碰瓷，讓別人相信，容易搾出錢來，因為我跟他們不是一起的，所以，腿斷了，也沒人救治。」
秦北風砸吧砸吧嘴，說道：「我以為我的心就很硬了，想不到，他們的心比我還硬，好吧，沒辦法，你的腿反正也斷了，早一點接上，晚一點接上沒啥區別，我要去跟他們再談談。」
少年說道：「嗯，你去吧，我的腿已經斷了三天了，也不差這一晚。」
秦北風深深看了他一眼，邪惡地笑了笑，來到那些人跟前，淡淡地說道：「好，我瞭解了一些事情，嗯，我想問問你們啊，你們說說，今天這件事，該怎麼處理，我想不出來一點好辦法。」說完，撓撓頭，一副鄰家大男孩的天真模樣。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異口同聲地說道：「你走你的路，我們都散了吧，這件事就當從來沒有發生過。」
秦北風靦腆地笑了笑：「真的能當成從來沒有發生過那樣？」
那些人一起使勁地點頭，秦北風看他們的頭快要點斷下來了，才揮揮手，說道：「算了，我來徵求你們的意見，壓根就是一個錯誤的選擇。嗯，今天晚上的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可是，我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總不能當真殺了你們吧？我的手，一滴人血沒有沾啊，這樣吧，我教你們唱歌。」秦北風忽然想起，今天下午在學校的體育館遭遇到的演唱會，對他來說，那就是在受罪一樣，那麼，把自己不願意受的罪，讓這些人渣來承受，是不是，一種懲罰呢？想到這裡，他興奮起來，可是，他不會唱歌啊，也從來沒有注意過現在的流行歌曲。
回想起自己上小學一年級學過的歌，說道：「你們會不會唱《雷鋒之歌》啊？」那些人都很莫名其妙，一齊搖搖頭，秦北風大怒，罵道：「真是笨蛋，這麼好聽的歌也不會唱，你們還活著幹嗎？」聽到秦北風的狠話，那些人嚇得一起發抖，秦北風深深歎口氣，說道：「你們的日子都活到狗的身上了。」想到自家的大黑比他們要高尚得多，改了話，說道：「不是活到狗身上了，是，是活到狐狸的身上了。」想到遍尋狐仙不見，心裡有氣。
那些碰瓷的人不曉得怎麼跟狐狸扯上了，很莫名其妙，不過，趕緊點頭吧，這個祖宗千萬不能再生氣了。秦北風接著說道：「我唱一句，你們跟著唱一句啊，我就教一遍，不會唱的，死去吧，連歌也不會唱的，還活著幹嗎？」
他想了想，好不容易想起歌詞，唱到：「學習雷鋒好榜樣，唱。」他們跟著唱：「學習雷鋒好榜樣。」
「聲音不夠響亮，誰的聲音小，也是死。」秦北風大聲說道。
一直把歌教完，一共才十幾句歌詞，很好唱，曲子沒啥起伏轉換，很好學。教完了歌曲，讓他們自己唱，秦北風來到車上，坐在駕駛室裡，想了想，把那個少年抱到車的後排，讓他自己躺著，繼續坐在駕駛室，監視那些人的唱歌，夜裡有些冷，順手打開了空調。
半夜的街道上正在演出一副很滑稽的鬧劇，一群鼻青臉腫的男人，或坐或躺在馬路上，一起大聲唱歌，唱得還是那麼一首很有紀念意義的歌。有路過這裡的車輛，司機看了看，感到毛骨悚然，開始倒車，換一條路走，這條路不能走了，太邪門，他們就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透，這唱的是哪一出。
唱了一個小時，那些人的嗓子快吼破了，秦北風聽著歌，越聽越不對勁，打開車窗，叫了聲：「停停停，唱得什麼啊，快趕上鬼哭了，好好唱，繼續唱，唱不好，我也不要他唱了。」這話說得很重，嗯，血腥的味道重。
他說完了，那些人不敢再糊弄，很認真地繼續唱，不過，在秦北風聽來，像是鬼哭狼叫的。也是，任何人在那樣的情況下，能唱好歌嗎？能有唱歌的心情嗎？是唱歌的，場合和時間嗎？
那些人一邊唱著，一邊在心底裡哭喊著：「不能這麼欺負人啊，我不就是當了一把劫道的嗎？殺人不過頭點地，我服輸了還不行嗎？」
天亮了，那些人一個個像是地獄裡出來的小鬼，不但臉色黑黑的，就是頭髮也長出一大截來，個個披頭散髮的。大街上有人出來了，被秦北風打得昏迷的三個人早已醒轉，被迫加入唱歌的行列，可能有人報警了，警察來了以後，那些人的眼睛裡閃過一道亮光，秦北風瞪了瞪眼睛，亮光馬上熄滅，繼續唱，用沙啞的嗓子唱，用滴血的心臟唱，用生不如死的生命唱。
警察看了看，是很詭異的場景，不過，在大街上唱歌，好像不違法吧。只是覺得有點奇怪而已，不是什麼刑事案件。看他們唱歌也累，都散了。
直到上午十點，費坤也知道了黃城街裡多了一道很骯髒的風景——一群碰瓷的人在大馬路上唱學雷鋒的歌。當他知道秦北風也在現場之後，就不覺得奇怪了，只要有這個天煞星在場，發生任何事，都不奇怪。
他的身體沒啥不適了，那些小弟也出院了，沒啥大傷，有的有點輕微的腦震盪，回家休息休息就好了，吃點雞湯，喝點人參，補一補休息休息吧，混黑道好辛苦的，說不上啥時候就暈倒了。
費坤約了刑烈一起去找秦北風，中午安排他吃飯，雙方談一談，只有談話，才能促進進一步的發展，能坐在一起，就是朋友了，以後有酒一起喝，有財一起發，有難的話，那就各顧各兒吧，看個人的運氣，冒青煙還是冒紅煙了，或者，冒紫煙。
秦北風也餓得不行，一宿沒睡啊，早晨沒有吃飯，他想不到解決眼前的難題的辦法，就堅決不離開。
費坤看到眼前的風景，也覺得很驚異，比那些小弟說的更加不可思議，不過，他是一個見過世面的人，假裝看不見那些人，笑著跟秦北風說道：「秦公子，好興致啊，這歌，這歌，讓你，百聽不厭啊。」
秦北風沒好氣地說道：「有啥好聽的，我才不想聽呢，不過，沒辦法啊。我教他們的，怎麼也得讓他們唱下去啊，要不然，別人不是會說我不會教人唱歌，壞了我的名頭，沒有面子啊。」
費坤已經有點習慣了他說那些很雷人的話，苦笑著說道：「那，你還想聽多久啊？」心裡說道，你不著急，我著急啊，知不知道，時間就是生命啊，時間更是生產力啊。
秦北風搖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這些人碰我的瓷，沒想好怎麼處理他們呢，等我想好了辦法，再走。」
幸好費坤的手扶著車門，差點沒一下子摔倒在地，看看刑烈，已經有點面無人色了。敢碰秦北風的瓷？他們是不是吃了老虎的膽子啦？現在看來，那些人沒有吃老虎的膽子，只能是運氣太背，別人是頭頂上冒煙，他們是屁股眼冒煙，倒霉透頂了。費坤搖搖頭，唉，這就是不長眼的下場啊，眼皮子寬絡才能混得更有滋味。
中午還要跟秦北風談談心呢，費坤想了想，沒啥好辦法，給刑烈遞了一個眼色，刑烈看了看那些碰瓷的人，再看看無精打采的秦北風，對費坤耳語了幾句。
費坤過來對秦北風說道：「要不，我跟他們談談，讓他們出一筆錢，買個自由，怎麼樣？」
秦北風想想，嗯，不錯，我差錢啊，他們不會差錢吧？
點點頭說道：「好，你去跟他們談，餓死我了都。」
費坤很鄙視地看了那幾個人一眼，踢了踢其中的一個，看樣子，他跟這些人都認識一點，找的那個是碰瓷團伙的頭兒。
過了一會兒，費坤回來了，說道：「他們答應出十萬，這件事就算了。」
秦北風皺了皺眉，說道：「一個人十萬嗎？」費坤嚇了一跳，心想，碰瓷的人有那麼有錢嗎？連忙說道：「不是，是一共十萬。」
秦北風小聲嘀咕道：「才這麼點錢啊。」
費坤連忙說道：「碰瓷的人，不很掙錢，能拿出十萬，不少了。」
秦北風想到他跟自己隱瞞的臥龍山莊的收入，瞪起了眼睛，說道：「老費，你可不夠意思啊，上次給我的臥龍山莊的收入，可能有點太少了吧？」
費坤打了自己一個耳光，心說，我真他媽的混蛋，替碰瓷的出啥頭呢，那些人的死活跟我有什麼關係？得，讓這個天煞星想起了舊事，我也要跟著出血了。
恨恨地回身，狠狠踢了那些人幾腳，又搾出十萬元，一共是二十萬，才哄著秦北風離開，把那個少年送到了醫院裡，讓雙狼幫的人幫忙照顧著。
秦北風跟費坤和刑烈來到臥龍山莊，席間費坤和刑烈左右夾攻，對秦北風說盡了好話，又拿出一百五十萬，算是賠償秦北風上一次的損失，這才讓秦北風答應下來，既往不咎，大家以後做朋友，不做冤家了。這個事在秦北風的意料之中，如果雙狼幫的人還不能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他不介意送給他們幾十口棺材，不過，能化敵為友，當然更好了，小小的雙狼幫，不值得秦北風多多關注。
臨走的時候扔給費坤一句話：「你付出的這些，早晚有一個超乎你想像的回報，別想著跟我耍花招，我很不喜歡別人陰我。」這句話讓費坤幾多歡喜幾多愁，他喜歡回報，不喜歡付出，這些日子他受盡了折磨，有秦北風這句話，相比自己的付出，還是物有所值的，雖然暫時看不出有任何回報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