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山中 文 / 江湖老叟
秦北風離開家就鑽進了太行山，這次出門連大黑也沒帶，自從上次跟他受了驚嚇以來，大黑瘦了很多，再不出院門了，秦北風變得癡呆的時候，它還看不出什麼異常來，自從秦北風病好了，它看見秦北風就服服帖帖的，連尾巴也不敢搖動，這一點秦鳳凰發現了，有一次對秦北風說道：「三哥，大黑以前跟你最親熱了，現在怎麼看見你像看見鬼一樣？」
秦北風知道動物有靈性，人感覺不到的危險它們最先知道，可能大黑從他的身上嗅出了異常的味道，因此才那麼恐懼，畢竟人間和神仙之間的差距太大了。
穿過那座山頭就看不見人家了。秦北風沿著山路一直向艱險的地方走去，在人跡不到的地方有草藥，在萬丈懸崖的半腰上有孕育了千萬年的靈丹妙藥，這是來自那本書上說的，採摘到珍稀的草藥，製成藥丸，經過煉製，能提高仙力。
練功到了一定的時候再無突破只能借助丹藥來提高效率，這就是瓶頸，秦北風還沒到瓶頸時刻，不過，未雨綢繆是必須的，要採摘到全部草藥也許窮極人一生的時間，不但要機緣巧合，還要有堅忍不拔的意志，要不然，他空有仙力，達不到飛仙的功力，只能比平常人長壽強壯一些罷了。
那些草藥深深印在他的腦海裡，只要能看見就知道是哪一種草藥，做什麼用的，要不然用鼻子也能嗅到別人聞不到的氣息。
一天過去了，只採到幾株七葉五品地級靈芝，撿到幾個金冠響尾蛇的蛻皮，算是沒有空手而歸，把這些草藥放在背囊裡。看著落山的太陽，秦北風用石塊打了兩隻野兔，他的手勁奇大，準確率高，不用刻意瞄準就能把野兔掀翻在地。
找了一個傍水的沙地，用粘土把剝皮後的野兔包裹好，埋在火堆裡，過半個小時拿出來，粘土變硬了，剝落泥土，兔子已經烤熟了，香噴噴的味道瀰漫開來，拿出精鹽撒開，一隻兔子就是一頓飽飯，留下另一隻當做明天的早飯。
秦北風躺在篝火旁的大青石上睡著了，半夜裡聽得附近有異常的聲音，他睡覺很警醒，四周幾百米的聲音盡收耳底，睜開眼睛，手裡握著一塊堅硬的鵝卵石，這東西在秦北風的手裡能發出子彈一樣的威力，什麼野獸也不害怕。
腳步輕輕的，像一個輕手輕腳的起夜人，如果是山中的野獸，一定是雜亂無章的蹄聲。秦北風坐起來，朗聲說道：「是誰半夜造訪，過來吧，都是出門在外的人，相見不如偶遇，交個朋友吧。」
耳畔傳來一聲輕笑，聲音尖銳悅耳，看樣子不像是男人，秦北風很驚訝，不知道在這個遠離人群的地方怎麼會有女人出沒，並且還不是年老沉邁的粗聲。
轉眼間，一個身穿綠裙子，乳白色的短衫，領口半開的姑娘出現了，小腿一下的部分掩藏在夜色中，看不清腳上穿了什麼鞋子，不過，單憑這個女子身上的薄衫就可斷定附近有人家，要不然，枝籐纏繞，荊棘雜陳的山中走不出多遠就把衣服掛碎了。
秦北風靜靜地看了那個女子一陣，那個女子也在細細地看他，過了三分鐘這個女子忽然屈身盈盈一拜，行了一個古代的禮法，說道：「小女子冒昧造訪，還望仙人原宥，恕不敬之罪。」
秦北風心中暗暗吃驚，她一定不是凡人，要不然怎麼可能看出自己身上的仙力。淡淡地扯動了一下嘴角，秦北風不動聲色地說道：「你是何人？如何在此出現，說來聽聽吧。」
那女子聽得秦北風的聲音裡隱隱有不悅的語氣，嚇得渾身發抖，晃了晃身體，身如楊柳擺動，頭髮微微輕彈，心中實在有說不清的惶恐。
最終還是跪倒在地，叩頭說道：「小……小……在下是附近的狐仙，修煉已有600餘年，剛剛幻化成人形，一時張狂，深夜玩耍，想不到衝撞了上仙，還望放過小……小……小女子。」
她想說小仙，平時對外也自稱小仙，不過，在具有無上神力的神仙面前，如何敢自稱是仙？那些修煉的仙人稱她們為妖狐，也算是一個稱謂而已，更有甚者稱為邪魔外道，說，人界除了人之外，沒有別的動物有修煉仙力的資格。狐仙以至於說話磕磕巴巴，說不圓滑了。不過，秦北風這個冒牌的神仙卻不曉得這些，摸不清裡面的門道。狐仙也看到了秦北風身上有深厚的仙力，不過，她看不出秦北風修為的深淺，要不然也不會這麼恭順。
秦北風聞言也覺得脊背發麻，有細細的冷汗流下，站在眼前的就是傳說中的妖怪嗎？會不會變成血盆大口惡狠狠地撲上來，把自己撕成碎片？不過，在狐妖面前不能露怯，人狐總是有別的，縱然他無意傷害她，不過，一旦狐仙明白自己並不是天上的神仙，誰能保證她不會傷害自己？
秦北風覺得很為難，心中暗暗罵道：你出來玩耍就玩耍吧，跑到我休息的地方就是不應該了，還跟我說這些幹嘛啊？你就說你是人，我抬抬手讓你走不就完了嗎？現在他已經知道對方是狐仙，一時不知道咋辦了，彷徨無計可施。
反正是左右為難，秦北風把心一橫，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還是不要露怯為好，強自笑了一下，說道：「呵呵呵……你先起來吧，原來是狐仙妹妹啊，一向少見得很。」
這話說得，嘖，有點裝逼了，什麼叫狐仙妹妹？還一向少見？壓根就沒見過沒聽過好不好？也許聽到秦北風的話語裡沒有敵意，狐仙的膽子大了起來，咯咯笑了一下，說道：「不知道哥哥叫什麼名字啊？仙鄉何處？」調笑之意溢於言表。
秦北風暗暗罵道，這算什麼，是盤問嗎？還是摸底？不過，他還能應付，嘴角動了動，說道：「區區賤名何足掛齒，別污了你的耳朵。」這明顯是拒絕了狐仙的靠近。
狐仙也是一個玲瓏的修道者，既然人家不願意透露**，那就不問了吧，不過，秦北風給她的感覺很奇怪，明明有仙力，怎麼跟凡人差不多，語言聊聊，還處處露怯，這個人很有意思啊，原本恐懼的心情減輕了好多。老實說，狐仙很想跟秦北風拉攏一下，不為別的，她們狐仙的修煉比修煉要艱難千萬倍，從古自今有一千個人修煉得道的話，只有一個運氣特別好的狐仙能得道。無數的狐仙夭折在修仙的半路上，如果能得到修仙之人的指點一二，得到的臂助可比自己暗中摸索要省力省勁了。
狐仙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近秦北風，他也不知該留下她還是攆她離開，如果得罪了她，未免弄巧成拙，心中再慫蛋也不能暴露出來。狐仙看著篝火，沒話找話說道：「啊，火快熄了，我找些乾柴來吧。」不等秦北風說話，她的手一招，頃刻間從樹林深處飛來幾個乾枯的松枝，投到火堆中，火苗大了起來，把圍著篝火相向而站的兩個人的臉色映照得忽明忽暗。
秦北風見到了狐仙的手段，心中更是戒懼，這算什麼？是威脅嗎？還是顯擺？狐仙見秦北風的臉色陰晴不定，笑盈盈地說道：「神仙哥哥，小女子的小小手段讓哥哥笑話了吧？要說手段的高明還是數哥哥啊，小妹妹倒是在孔夫子門前賣字，讓您笑話了。」
她說得固然是謙虛之言，何嘗不想讓秦北風露上一手，也好窺斑見豹，起到拋磚引玉的作用呢，不過，秦北風可沒這樣的本事，能移動死物，實在是修仙中的淺顯手段，可是，秦同學沒學過啊，空有一身的仙力，不懂得運用，也是苦惱，何況，他並不知道自己的仙力達到了什麼階段，能不能抵擋住狐仙的傾力一擊。
說不得，只好裝作不見吧。幹幹地笑了笑，坐下不言語了，他不想跟狐仙盤道，可不代表狐仙就此放過了他，見秦北風臉上訕訕的，知道他被自己的手段嚇著了，狐仙的膽子更大了。人與人之間就是這樣的，如果雙方對峙，一方退卻了，另一方一定會步步緊逼的，因此說，狹路相逢者，勇者勝。就是說，在沒有絕對把握戰勝對方的時候，一定要拿出強大的勇氣來，如果連勇氣也沒有的話，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狐仙心中開始懷疑這個長著一張少年臉龐的神仙是虎頭蛇尾的銀樣鑞槍頭了，她還要進一步求證，不管如何，神仙給非正道的修煉者太多的震撼了，如果遇到了真的神仙，不能結交也不要輕易得罪啊，得罪一個神仙就得罪了整個仙界。天上地下雖大，也沒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了。
秦北風心中沮喪，他當然看到了狐仙眼中暴露出來的野心，接下來會怎麼樣？能把自己給吃了嗎？還是當成俘虜囚禁起來？秦北風歸根結底還是一個少年，沒有鬥爭的經驗，也缺少隨機應變的能力，對比自己強大的對手，進退失據，不過幾個回合就潰敗不堪。
狐仙見秦北風不說話，進一步緊逼道：「不知道哥哥有什麼手段，使出來，給小妹妹看看啊。要不要，我們切磋一下法術？小妹妹還沒見著神仙的法術，向哥哥請教一下，也讓小妹妹長長見識。」
終於圖窮匕見了，狐仙的耐心是有限的，姑奶奶好不容易見著一隻肥羊，哪能輕易放過了？好，我不跟你正面衝突，那麼，咱們切磋一下吧，你露一手厲害的，我就走，知難而退不算是得罪吧？
秦北風硬著頭皮說道：「你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吧，我堂堂神仙，能怕了你不成？」他想到王紅霞和毛戰庭打自己遭遇到的傷痕，既然自己沒有攻擊的手段，好像防守還算是可以的吧，不知道狐仙攻擊的手段是什麼，她能像王紅霞那樣擰自己的腰間嗎？還是像毛戰庭那樣推自己的肩膀？
狐仙被秦北風的話嚇住了，是的，她就是再強大也是狐仙而已，神仙再沒本事，那也是神仙啊，看秦北風說得多好，堂堂神仙豈能怕了宵小之輩？狐仙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拉扯出一點笑容，說道：「是的，是的，上仙的本事大著呢，小妹……小狐甘拜下風。」
再退後幾步，狐仙消失在黑暗裡，她不敢跟秦北風切磋了，萬一秦北風有手段，趁著切磋的機會殺了自己呢？修煉了600年，容易嗎？好不容易把那條討厭的尾巴掩藏住了，還能一下子回到解放前？修煉是修煉心性啊，寂寞的歲月，讓人，不是，讓狐狸想一想就發狂的寂寞再也不要來了吧。哪怕是損害幾百年的道行也是自己折損不起的啊，狐仙終於明白了這一點，那麼，趁秦同學沒起殺心，離開了吧，退一步海闊天空啊。
秦北風見她終於消失不見了，不由得搖搖頭，暗想，這個世界就是欺軟怕硬的，自己一再退讓，對方卻步步緊逼，一旦展開反擊，原來最害怕的不是自己，對方比自己更脆弱，呵呵……真是可笑啊。